陆婉宁的指尖离小鱼的咽喉仅剩半寸时,两人脊柱上的骨钉同时爆出刺目青光。刹那间,仿佛有无数锋利的刀刃在脑海中穿梭,记忆的碎片以令人眩晕的速度相互置换。小鱼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恍惚间,她竟看见自己面色惨白地跪在井边,嘴唇颤抖着咬碎优昙花种,苦涩的汁液淌入喉间,那股绝望与痛苦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而与此同时,陆婉宁的视网膜上,清晰地倒映着小鱼被残忍钉入冰玉棺的画面,尖锐的骨钉穿透身体,鲜血顺着棺木缓缓流下,每一幕都刺痛着她的神经。
“这是……怎么回事?”小鱼惊恐地瞪大双眼,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她试图挣脱这股莫名的力量,身体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陆婉宁亦是一脸震惊,紧咬下唇,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孽镜台轰然炸裂,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九百九十九块碎片如繁星般悬浮在空中,迅速排列成一幅神秘的星图。每一块碎片都散发着奇异的光芒,映出截然不同的命运轨迹。
左半星图中,陆婉宁在幽深的井底,周身被黑暗笼罩,逐渐化作一株优昙花。那洁白的花瓣在幽暗中微微颤动,根系如狰狞的触手,穿透漫长的二十载光阴,蜿蜒着缠住了小鱼脊柱上的骨钉。“我竟被困于此,不得解脱……”陆婉宁望着自己逐渐变化的身体,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右半星图里,小鱼置身于血祭大阵之中,周围是熊熊燃烧的火焰和弥漫的血腥之气。她的身体在烈火中逐渐消散,化为灰烬,残魂却逆着时光的洪流,艰难地溯回过去,最终附在了陆婉宁的银铃之上。“不,我不能就这样消失……”小鱼奋力挣扎着,却无法改变这既定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消逝。
“原来我们互为因果……”陆婉宁喃喃自语,声音中满是苦涩与无奈。她染血的嫁衣突然如被抽去了色彩,迅速褪色成素缟,那正是当年她坠井时的模样。而小鱼身上的香尸衣,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召唤,疯狂地增殖着骨刺,眨眼间便变成了陆婉宁可望不可及的那袭完整嫁衣。
“这嫁衣……为何会变成这样?”小鱼轻抚着身上的嫁衣,眼中满是疑惑,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陆婉宁看着小鱼身上的嫁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羡慕,有不甘,更多的是对命运的无力感。
两支画眉笔从时空裂隙中坠落,打破了短暂的沉默。陆婉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二十年前沾着自己心头血的旧笔,笔尖的朱砂早已凝固成黑痂,宛如岁月留下的伤痕。她轻轻抚摸着笔杆,往昔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眼眶微微泛红:“这笔,曾是我痛苦的见证……”
小鱼则握住现世陆砚卿用来刻符的金笔,笔杆还残留着先祖魂魄的惨叫,那股阴寒之气顺着指尖传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金笔,透着无尽的邪气……”小鱼皱着眉头,心中对陆砚卿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当第一滴墨溅上宣纸,整座陆府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瞬间变成了巨大的画布。陆婉宁的笔锋所过之处,往昔场景如汹涌的潮水,疯狂地覆盖现世。冰玉棺从地底缓缓升起,散发着森冷的寒气;井水倒流回云层,发出潺潺的声响。“过去的一切,都回来了……”陆婉宁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小鱼的笔触却让现世如汹涌的浪潮,侵蚀着过往。钢筋水泥穿透飞檐斗拱,现代化的建筑拔地而起;电子屏幕裹住祠堂牌位,刺眼的光芒打破了往日的宁静。“时代在变迁,可这诅咒,何时才能结束?”小鱼看着眼前的变化,心中满是感慨,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打破这可怕的诅咒。
两股力量对撞的中心点,优昙花像是被激怒的猛兽,猛地撕开一条血色甬道。她们同时看见,八岁生辰那日,真正的陆婉宁被几个家丁按在族谱前,小小的身体拼命挣扎着,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陆砚卿站在一旁,脸上挂着冷漠的笑容,将银铃烙上陆婉宁的名字。“不要,我不要被篡改命格……”陆婉宁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泪水夺眶而出。
平行时空的小鱼手持青铜莲灯,眼神坚定而决绝,一步步走向怀素大师。她的手微微颤抖着,将画眉笔刺入怀素大师的咽喉。“为了打破诅咒,我别无选择……”小鱼咬着牙,心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但为了解救陆家的女儿们,她只能狠下心来。
香尸衣突然如疯狂的恶魔般暴走。嫁衣上的九百九十九双瞳孔同时泣血,那浓稠的鲜血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血网,将两人紧紧缠成茧蛹。小鱼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挣扎着,却发现自己正被陆婉宁的记忆迅速同化。她右眼变成陆婉宁的墨瞳,清晰地看见兄长将画眉笔狠狠扎进自己锁骨,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啊,好痛……”小鱼的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陆婉宁左眼化作小鱼的琥珀瞳,目睹老道长将骨钉敲入少女脊柱。“不,不要伤害她……”陆婉宁心急如焚,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小鱼遭受痛苦。
“用这个!”陆婉宁突然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掰断自己的画眉笔,蘸着两人混合的鲜血,迅速画出道逆阴阳符。她的手在颤抖,额头上满是汗珠,但眼神却无比坚定。符成瞬间,所有香尸衣的骨线如灵动的蛇般倒卷,将她们缝成背靠背的连体姿态。这是陆家秘术中最阴毒的双生傀儡术,此刻却成了她们最后的杀招。
“这傀儡术,能救我们吗?”小鱼心中忐忑不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陆婉宁紧紧握住小鱼的手,给予她力量:“一定可以的,我们要一起打破这诅咒!”
当观音泪器灵降下千眼审判时,连体人偶做出截然不同的结印。陆婉宁以血为引,口中念念有词,在虚空画出困龙阵终极式「九渊缚神诀」。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了这一招之上。小鱼则用骨线做弦,按照怀素大师手札记载的方法,奏响「大悲空性咒」。她的手指在骨线上灵活地跳动,每一个音符都蕴含着强大的力量。
金色咒文与血色阵图交融的刹那,优昙花根如迅猛的蛟龙,穿透两人心脏。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鲜血从嘴角溢出。然而,在这痛苦之中,优昙花却在器灵体内绽放出绚烂的花朵,万千花瓣带着双生子的记忆爆射而出。
每一片花瓣都是陆婉宁在井底刻下的血书,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她的痛苦与怨恨;每一片花瓣都是小鱼在现世写下的日记,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命运的抗争;每一片花瓣都映着对方的人生,交织着她们的喜怒哀乐。
器灵的千眼被花瓣刺穿时,发出陆沧溟的惨叫:“你们怎敢……这可是永世不得超生的代价!”那声音充满了愤怒与不甘,在空气中回荡。
“为了解脱,我们甘愿付出一切代价!”小鱼和陆婉宁异口同声地喊道,声音坚定而决绝。
晨光穿透硝烟时,地上只剩两套嫁衣。陆婉宁的素衣完整如新,领口别着干枯的优昙花,仿佛在诉说着她曾经的故事;小鱼的华服碎成帛片,每块残帛都写着生辰八字,那是她们命运的印记。
血泊中静静躺着支融合的画笔,金柄缠绕朱砂血丝,笔尖沾着两滴相融的泪,一滴泛着观音泪的幽蓝,一滴凝着优昙花的青碧。这画笔,见证了她们的抗争与牺牲。
优昙花瓣纷扬如雪,陆婉宁的素衣与小鱼的血裳在半空交织成太极图。当她们相触的指尖绽出青金色火焰时,青铜莲灯突然自燃,火光中走出个眉眼温润的灰袍僧人。
僧人腕间缠着串带血舍利,正是当年剜目所化的佛骨。他抬手轻点虚空,燃烧的莲灯碎片凝成盏新灯,灯芯燃着双生子交融的魂魄,灯身浮刻着“大千”二字。
“痴儿……”怀素叹息声穿透时空,孽镜台废墟升起三百六十五面水镜。每面镜中都是平行时空的终局。镜三十二中,陆婉宁化作优昙花妖血洗陆府,根须缠绕着石化的小鱼,画面充满了血腥与绝望;镜一百七里,小鱼手刃陆砚卿后自封冰湖,怀中抱着陆婉宁的银铃,眼神中满是落寞与孤寂;镜二百五十五中,姐妹联手催动香尸衣吞噬观音泪,却沦为新的器灵,被永远囚禁。
现世镜面突然映出匪夷所思的画面,二十年前的陆府书房,八岁的陆婉宁正偷换族谱。她蘸着鼻血在人皮纸上涂抹,将“砚卿”与“婉宁”的命格对调。“原来是你……”现世陆砚卿的残魂突然大笑,“当年是你先动了族谱……”他化作流光冲入水镜,在幼妹额间按下血色咒印。整个时空开始坍缩,所有平行世界的因果线都向此汇聚。
双生子脚下的太极图突然逆转,怀素掷出新莲灯喝道:“大千灯可照三千界,但你们要烧尽魂魄为灯油,可愿?”
小鱼没有丝毫犹豫,折断半截画眉笔插入心口,眼中满是坚定:“我要所有陆家女儿得解脱。”陆婉宁扯下素衣束住灯芯,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绝:“我要因果线重织。”
青焰冲天而起,火舌舔舐过的时空发生微妙畸变。嘉靖年的陆沧溟被神秘力量拽离血池,成为普通渔夫,过上了平凡的生活;万历年的冰玉棺化作齑粉,未完成的香尸衣散作星尘,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现世陆府旧址长出参天优昙树,每片叶脉都是重写的族谱,记录着新的命运。
许多年后的清明,有位撑青伞的姑娘来到优昙树下。她腕间银铃轻响,树冠便落下张泛黄画纸,画中双生子背靠背执笔,衣袂间藏着未画完的第三只手。
树后转出个戴斗笠的采药人,腰间玉瓶刻着“观音垂泪”。当他拂开额发时,露出与陆砚卿七分相似的眉眼:“姑娘可听过鬼画林的传说?”
暮色中,最后片优昙花瓣飘向渤海。浪涛深处隐约传来银铃脆响,似有素衣女子赤足踏浪,身后跟着个穿血裳的少女,两人发间别着的并蒂莲正泛起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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