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涩的砂砾扑在脸上,小鱼攥着半块冷硬的炊饼蹲在礁石后,看着阿樵用柴刀在沙地上划出歪斜的星图。他脖颈后的金纹比昨日更艳三分,像条毒蛇盘踞在旧疤上。
";寅时三刻,潮水会退到礁洞。";阿樵的刀尖戳向星图某处,沙粒簌簌滚落,";那里埋着怀素剜目用的青铜匣。";
小鱼掰碎炊饼扔向海浪,碎屑被银鱼争食:";然后呢?撬开匣子让苏锦娘的残魂再爬出来?";她腕间的金印随着情绪泛红,";昨夜星盘的教训还不够?";
柴刀猛地扎进沙地。阿樵抬头时眼底泛着血丝:";那你要我怎样?坐在这儿等玉蝉蛹里的阿阮魂飞魄散?";他扯开衣襟,心口的梵文烙印正在渗血,";每过一刻,这些字就深一寸——";
";所以你就急着送死?";小鱼突然将整块炊饼砸向星图,";你当我不知道?昨夜你偷偷把半枚玉蝉蛹塞进伤口!";她扯开他的衣领,指腹按上发烫的烙印,";沈姐姐用命换来的喘息,不是让你糟蹋的!";
阿樵擒住她的手腕,掌心灼得她生疼:";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他声音突然低下来,像锈刀刮过礁石,";像你一样假装看不见腕间的傀丝?";
海浪声骤然死寂。小鱼腕骨被他捏得发白,金印裂缝中确实有银丝在蠕动——昨夜星盘崩塌时钻入的苏锦娘残魂。
";我能压制它。";她挣开桎梏,将手腕藏进袖口,";至少比某个用自残当解药的人强。";
";自残?";阿樵突然冷笑,扯开包扎伤口的布条。焦黑掌心中嵌着半枚玉蝉蛹,蛹壳正吸收着他的血,";这是唯一能感应阿阮残魂的......";
";感应?";小鱼抓起沙滩上的虎斑贝砸过去,";你所谓感应就是跟着傀丝往镜渊里跳?";贝壳擦过他耳际,在礁石上撞得粉碎,荧光螺语腾空而起——「申时二刻,陆府旧宅,嫁衣重燃」。
两人同时僵住。碎贝中的荧光渐渐聚成沈墨瞳的虚影,她蒙眼的绸带正在渗血:";小心温九娘......她在用《血海嫁衣图》重织......";
虚影突然扭曲,化作银丝袭向小鱼眉心。阿樵的柴刀凌空劈下,刀风却斩碎了沈墨瞳残留的传讯螺语。
";这就是你要的感应?";小鱼声音发颤,指着满地荧光碎末,";沈姐姐用魂力留的警示,被你......";
";够了!";阿樵突然扼住她手腕,将她拽到面前。他呼出的气息带着玉蝉蛹的腥甜,";你以为我愿意?每当我靠近你,心口的梵文就在烧——烧得我分不清眼前人是小鱼还是阿阮!";
潮水漫过脚踝,冰凉刺骨。小鱼望着他眼底挣扎的泪光,忽然伸手抚上他心口的烙印:";疼吗?";
阿樵像被烫到般后退半步,刀柄上的红绳缠住两人手指:";比不过看着重要的人一个个消失。";他忽然扯断红绳,半截系在她腕间,";等会去陆府旧宅,你跟在我三丈后。";
";凭什么?";小鱼将红绳缠紧,指尖擦过他结痂的掌心,";就凭你多活了几年?";她突然贴近,锁骨下的莲花胎记泛起金光,";别忘了,昨夜是我用梵瞳压制了星盘暴走。";
阿樵的喉结动了动,海风卷来她发间的桂花香——和那坛冷酒的气息一模一样。他忽然转身走向潮水:";申时前要穿过鬼画林,把你的《渤海奇衣录》残页收好。";
";阿樵!";小鱼抓起沙滩上的青铜钥匙,";若在旧宅看到沈姐姐的......";她咽下后半句,钥匙尖端刺入掌心,";我要走前面。";
陆府旧宅
残阳将歇时,二人站在爬满优昙花的府门前。门环上的困龙银铃无风自动,发出与沈墨瞳银丝震颤同频的嗡鸣。
";等等。";阿樵突然拽住要推门的小鱼,";你听。";
门缝里渗出童谣声,却是用银丝摩擦发出的诡异音调:「七月半,嫁衣乱,穿颅的银丝缠呀缠......」
小鱼腕间红绳突然绷直。金印裂开细缝,三百根傀丝钻出肌肤,竟与门内传出的童谣节奏共鸣。她猛地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渤海奇衣录》上:";是苏锦娘!她在用我的傀丝当琴弦!";
府门轰然洞开。漫天嫁衣碎片如血雨飘落,每片衣角都钉着玉蝉蛹。庭院中央的枯井旁,苏锦娘正对着青铜镜梳头——镜中映出的却是沈墨瞳被剜眼的场景。
";樵郎来得正好。";苏锦娘指尖银丝轻挑,井中升起冰玉棺,";看看我给阿阮备的新嫁衣......";
棺盖移开的刹那,阿樵的柴刀脱手坠地——棺中躺着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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