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画林的槐树在暮色中簌簌作响,树皮上渗出的血珠凝成";十载同舟";的咒文。小鱼攥着半卷《渤海奇衣录》,指尖抚过林三暴毙处的焦痕——那里新长出的优昙花,花瓣纹路竟与她锁骨下的胎记如出一辙。
";把罗盘给我。";阿樵突然拽过她手腕,粗粝的指腹按在跳动的金印上。青年眉间凝着寒霜,脖颈的金纹在暮光中如活物游动:";这里的怨气比二十年前更重。";
小鱼抽回手,袖口擦过优昙花瓣:";你当年跟着阿姐进林时,也这般草木皆兵?";她故意踩断一根枯枝,惊起树梢的寒鸦,";还是说......怕我变成第二个她?";
阿樵的柴刀骤然劈开拦路藤蔓,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下颌:";你和她不同。";枯枝败叶簌簌落下,惊散林间飘荡的银丝,";阿阮进林子是为救人,你却是......";
";却是自投罗网的祭品?";小鱼冷笑,腕间金印突然暴亮。三丈外的老槐树应声裂开,露出树洞中半幅《血海嫁衣图》。画中新娘的盖头被阴风掀起,眼角泪痣渗出银粉树脂。
沈墨瞳的银丝缠住画轴,蒙眼绸带无风自动:";是温九娘的手笔。";她指尖抚过画中人的金线睫毛,";这些丝线浸过观音泪,能篡改记忆。";
阿樵突然捂住心口梵文。树洞深处传来银铃碎响,与二十年前阿阮发间的铃铛声如出一辙。他踉跄着扶住树干,看见幻象中的幼年自己正被";阿姐";牵进画林——那女子耳后的蜈蚣疤痕,分明是苏锦娘的白骨手指所化。
";别看画眼!";沈墨瞳的银丝刺入他后颈,淡金血液顺丝线流淌,";这些画会吃魂。";
小鱼却已掀开画轴末端。褪色的绢帛上浮现血色小楷:「申时三刻,骨梳妆,画魂新娘入洞房」。她腕间金印突然灼痛,林间雾气凝成花轿虚影,十六个纸扎人抬着冰玉棺缓缓逼近。
";上轿吧......";温九娘的声音自棺中传来。棺盖移开的刹那,众人看见穿初代香尸衣的小鱼躺在其中,腕间银丝缠着三百玉蝉蛹。
阿樵的柴刀劈向冰棺,刀刃却被棺中伸出的骨手攥住。那手骨无名指上套着褪色顶针——正是阿阮生前缝衣用的物件。
";阿樵哥......";棺中少女突然睁眼,泪痣随话语轻颤,";你不认得我了吗?";
沈墨瞳的银丝绞碎三具纸扎人,绸带被阴风掀起:";是画皮术!别听她......";
话音未落,林间槐树尽数爆开。漫天银丝如暴雨倾泻,每根丝线末端都缀着玉蝉蛹。阿樵的梵文烙印骤然发烫,他看见二十年前的雨夜重现——阿阮被银丝拖入画林时,腕间也系着同样的红绳。
";小心!";小鱼突然扑倒他。一根银丝擦过她耳际,削落几缕青丝。少女温热的呼吸拂过他颈侧:";这时候还发呆?";
阿樵反手揽住她腰肢滚向树后,柴刀斩断追来的银丝:";你腕上的红绳......";他声音突然滞住——小鱼为救他扯断的红绳,此刻正缠在他刀柄上。
沈墨瞳的冷笑刺破雨幕:";谈情说爱留着下葬时!";她扯下蒙眼绸带,左眼窝中的梵文金芒大盛。强光中,冰玉棺里的冒牌货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森森白骨——三百具女尸的指骨正拼成苏锦娘的脸。
";原来都是祭品......";小鱼攥紧画轴,金印在绢帛烙出焦痕,";温九娘用她们的怨气养画魂!
阿樵突然撕开衣襟,将心口梵文按在槐树血痕上。淡金血液顺树纹流淌,激活了怀素遗留的焚天阵:";站到坤位!用你的胎记引火!";
小鱼跃上树桩,扯开衣领将莲花胎记贴向阵眼。烈焰自地脉腾起时,她看见幻象中的阿阮在火中起舞——二十年前的雨夜,正是这道焚天阵烧毁了初代香尸衣。
";阿姐......";阿樵的刀锋刺入阵眼,梵文顺着刀刃灼烧画林,";安息吧......";
温九娘的尖啸中,三百玉蝉蛹尽数炸裂。沈墨瞳的银丝缠住最后半幅嫁衣图,淡金血液将绢帛浸透:";该结束了......";
晨光穿透焦林时,小鱼在灰烬中翻出半枚骨梳。梳齿间缠着褪色红绳,绳结样式与她腕间的一模一样。阿樵沉默地擦拭柴刀,忽然开口:";这绳结......";
";是阿阮教我的。";小鱼将骨梳收入怀中,";她说红绳能......";
";拴住因果。";沈墨瞳突然打断,重新系好蒙眼绸带,";就像她用魂血封印苏锦娘二十载。";她转身走向林外,银丝在林间拖出淡金痕迹。
阿樵突然抓住小鱼手腕。青年掌心结痂的伤口硌得她生疼,声音却比晨雾更轻:";昨夜你扑过来时......";
";怕你死了没人带路。";小鱼抽回手,耳尖泛红地踢开焦黑的玉蝉蛹。她没看见阿樵眼底一闪而逝的笑意,更没注意沈墨瞳在听到";带路";二字时,指尖银丝悄然缠紧了袖中虎斑贝。
焦林深处,最后半片未燃尽的嫁衣残角随风飘荡。血丝在锦缎上缓慢重组,渐渐凝成现代都市的轮廓——那高楼林立的画面转瞬即逝,却与小鱼胎记的灼痛频率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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