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齿轮卡在礁石缝里，齿纹间黏着银粉色黏液。小鱼用伞尖挑起齿轮，内圈暗刻的镇海司徽记正在渗血："；这些机括......是温如海造的？"；
"；是苏锦娘改过的。"；鳞生擦亮鲛绡灯笼，照见齿轮内侧的玉蝉纹，"；你看这啮合痕迹——她将困龙阵刻在传动轴上，借水力催动阵法。"；
暗河深处突然传来铰链绞动声，十二具青铜傀儡破水而出。领头那具抬手摘下锈蚀的面甲，露出温九娘半腐的脸："；姐姐让我问各位......"；傀儡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咔嗒声，"；药人的滋味如何？"；
鳞生甩出骨针刺入傀儡关节："；找驱动核心！"；
小鱼翻身跃上傀儡肩头，伞尖撬开后颈铁甲。暗格里蜷缩着具干瘪女童，心口插着刻生辰八字的青铜钉："；是采珠巷失踪的......"；
"；小心！"；阿樵的残躯突然从水下暴起，青铜脉缠住傀儡的右臂。他半边脸已化作白骨，喉间挤出沙哑的嘶吼："；阵眼......碑林......"；
温九娘傀儡突然自爆，飞溅的齿轮碎片中飞出数百玉蝉蛹。鳞生扯着小鱼扑向礁石后："；她在用虫傀布阵！"；
蛹群在水面拼出困龙阵图，苏锦娘的笑声从阵眼处传来："；好孩子，这血篆阵可比青蚨契有趣多了。"；她指尖轻勾，阿樵的残躯突然炸开，青铜脉在空中汇成血色篆文。
小鱼的金锁残片突然发烫，锁链自行缠住血色篆文："；这是......阿樵的意识？"；
"；垂死挣扎罢了。"；苏锦娘挥袖震碎锁链，嫁衣下摆扫过水面。血篆触水成阵，三百石碑从河底升起，碑面浮现改良过的《描骨谣》。
鳞生突然割破掌心，鲛人血洒向最近的石碑："；师父教过破篆之法！"；血珠触及碑文的刹那，篆纹突然扭曲成船锚图腾。
"；温如海倒是留了后手......"；苏锦娘冷笑着扯开衣襟，溃烂的胸口浮出青铜罗盘，"；可惜这船锚阵，早被我炼成新阵眼了！"；
阿樵的残识突然凝聚成虚影，青铜脉缠住苏锦娘的手腕："；爹......错了......"；他残破的指尖点向罗盘中央，嘉靖四十二年的敕令符文骤然亮起。
"；你竟然......"；苏锦娘疯狂撕扯青铜脉，"；温如海把阵枢刻在你魂魄里！"；
小鱼趁机掷出金锁残片，碎片刺入罗盘轴心。血篆阵突然逆转，三百石碑齐齐炸裂。苏锦娘在尖啸中化作血雾，最后的声音混着水波荡开："；归墟海眼......永不熄灭......"；
血浪退去时，河床上散落着青铜齿轮。鳞生拾起半块刻符文的齿轮："；这些机括的纹路......像不像鲛人古族的祭祀图腾？"；
小鱼摩挲着齿轮内圈的玉蝉纹，忽然瞥见暗河拐角处的微光。十二盏鲛灯环绕着未完工的冰玉棺，棺内铺着的防水布上，赫然用朱砂画着改良困龙阵。
"；有人比我们先到......"；她掀开棺底的暗格，半卷泛黄的海图飘落——图末绘着穿嫁衣的苏锦娘虚影，指尖正点向归墟深处的星形礁岛。
鳞生耳后鳞片突然炸起："；东北方......有东西过来了......"；
浓雾中，熟悉的沉水香随风飘至。青铜傀儡踏浪而来的脚步声里，混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银铃碎响......
十二盏鲛灯撞上礁石，灯油在浪沫中凝成血色篆文。鳞生拽着小鱼滚向岩缝："；是苏锦娘的血引阵！"；
青铜傀儡踏着浪头逼近，关节处嵌着刻船锚纹的齿轮。领头那具突然扯下面甲，腐肉间缠着银丝："；林姑娘，我家主子请你去归墟做客......"；声音竟与货郎巷的茶博士一般无二。
"；装神弄鬼！"；小鱼甩出描金梳，梳齿勾住傀儡后颈的玉蝉蛹。蛹壳裂开的刹那，腐尸胸腔内传出机括脆响——三百枚青铜钉从关节爆射而出！
鳞生割破鲛绡缠住两人："；找阵枢！这些傀儡靠血锚纹驱动！"；
阿樵的残魂突然浮现在浪尖，青铜脉缠住傀儡右臂："；碑林......船锚碑......"；他残破的指尖指向礁岛最高处，那里立着半截断裂的镇海司界碑。
小鱼攀上礁岩时，碑面青苔簌簌剥落。嘉靖四十二年的敕令铭文下，竟叠刻着鲛人族的古老图腾——人首鱼身的先祖正将船锚刺入海妖心口。
"；这才是真正的血锚阵......"；鳞生抚过图腾凹陷处，"；师父说过，鲛人先祖用此法镇过归墟海啸......"；
青铜傀儡突然集体跪伏，胸腔齿轮逆向旋转。苏锦娘的声音混着浪涛传来："；温如海那蠢货，真当鲛人秘术是给他炼药的？"；她踏着银丝落在界碑上，嫁衣下摆扫过图腾，"；我要的是归墟底下三百鲛人魄！"；
小鱼攥紧金锁残片："；所以你利用阿樵的血脉......"；
"；他的血里有温如海偷来的鲛人胎！"；苏锦娘指尖银丝刺入界碑，"；当年镇海司围剿鲛人族，温如海私藏了最珍贵的药引......"；碑面突然裂开，露出底层的冰玉匣，匣中盛着具巴掌大的鲛人胎儿。
鳞生突然暴起，骨针刺向冰玉匣："；你们竟敢亵渎先祖遗骸！"；
"；晚了......"；苏锦娘挥袖震飞骨针，鲛人胎儿心口亮起血锚纹，"；三百年前的血锚阵，今日终于......"；
阿樵的残魂突然融入青铜脉，缠住苏锦娘的手腕："；爹......赎罪......"；他残破的魂魄引动血锚图腾，界碑轰然炸裂。鲛人胎儿的哭啼声中，归墟海域掀起滔天血浪。
"；你疯了！"；苏锦娘撕开裂的嫁衣，青铜罗盘从胸口剥离，"；温如海竟把阵枢刻在亲子魂魄里......"；
血浪吞没界碑时，小鱼抓住漂浮的冰玉匣。鳞生拽着她游向暗礁，身后传来青铜傀儡解体的巨响。阿樵最后的声音混在风浪中："；去鲛人冢......毁掉......"；
三日后，两人在归墟北岸发现被冲上岸的青铜碑。碑面血锚纹已褪成暗褐色，角落刻着微小的玉蝉纹。鳞生用鲛人血洗去污渍，露出底层的密文：
海眼重开日 血锚镇魂时
礁石后突然传来银铃碎响，穿采珠短打的老汉佝偻走来。他掀开斗笠，耳后鳞片在夕阳下泛着青光："；等了二十年......终于等到破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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