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舟残骸在血月下发出瓷器碎裂般的脆响,阿樵的断臂压着半截青铜莲灯,灯油混着梵文血渗入甲板裂缝。沈墨瞳突然揪住小鱼的衣襟,左眼琥珀纹路裂开蛛网状血丝:";你后颈的金印在发烫——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是温九娘埋的傀丝......";小鱼话音未落,整艘骨舟突然竖直立起。三百具冰玉棺从海底升起,棺盖上的困龙阵纹路正与小鱼的胎记共鸣。阿樵用柴刀插进甲板裂缝,刀刃在青铜甲板上擦出火星,忽然瞥见最中央的棺椁里躺着个穿采珠人短打的陌生青年,胸口插着半截刻满螺语的银梭。
";阿礁?";沈墨瞳的虎斑贝突然发出尖啸,螺壳缝隙渗出黑血,";二十年前白螺滩失踪的采珠人首领!";
棺中青年猛然睁眼,银白色的瞳孔映着血月。他拔出心口的银梭刺向小鱼,梭尖在触及胎记的瞬间化作齑粉:";果然是你......陆沧溟藏了二十年的活钥匙。";
";你认识我父亲?";小鱼踉跄着后退,金印的灼烧感窜上脊椎。甲板裂缝中渗出的银粉色树脂突然缠住她的脚踝。
青年腐烂的指尖抚过冰玉棺内壁的刻痕,发出砂纸摩擦般的笑声:";万历三十七年惊蛰,陆沧溟用三百采珠人的命喂养困龙阵。";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嵌着的青铜齿轮,";我亲眼看着他把亲生女儿炼成香尸衣——就是你身上这件半成品。";
阿樵的柴刀横在青年咽喉,刀刃压出一道黑血:";胡扯!小鱼是我们在斋堂废墟捡的孤儿。";
";孤儿?";青年突然扯断颈间银链,坠子竟是半枚玉蝉蛹,";看看这个是不是你襁褓里的物件?当年我趁乱从陆府偷出来的!";
小鱼接过玉蝉蛹的瞬间,大量记忆碎片涌入——
七岁的自己被按在青铜祭坛上,苏锦娘正将银丝刺入脊椎。冰玉棺里躺着个穿血裳的女子,腕间银铃刻着";婉";字。棺外传来青年嘶吼:";阿阮!放开我妹妹!";
";想起来了?";青年腐烂的面容突然贴近,腐臭味扑面而来,";当年你被抹去记忆塞进渔船,我却被炼成活尸困在这里二十年——就为守着陆沧溟最大的秘密。";
骨舟突然剧烈震颤,沈墨瞳的虎斑贝裂开更多细纹。青年拽着小鱼跳向最近的冰玉棺,棺底竟藏着青铜齿轮拼成的星图:";这才是真正的《换命书》,陆沧溟用三百女儿的血......";
";放手!";阿樵的柴刀劈在星图上迸出火星,齿轮缝隙突然渗出银粉色树脂。沈墨瞳突然扯下阿樵的衣角,染血的布料上露出半幅刺绣:";这是......《渤海仙居图》的残片?你从哪得来的?";
";斋堂地窖捡的,";阿樵盯着逐渐逼近的腐尸群,";当年老道长说这料子能镇......";
";闭嘴!";沈墨瞳突然将布料按在青年心口的齿轮上,";我就觉得眼熟——这是初代香尸衣的内衬!";
布料上的刺绣突然活过来般蠕动,青年发出非人的惨叫。腐尸群集体僵直,海底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三百冰玉棺同时开启,每具棺椁都浮出穿着采珠短打的腐尸,心口嵌着青铜齿轮。
";现在逃太迟了,";青年在银粉色树脂中融化,声音像生锈的齿轮转动,";你既是钥匙,就该回到锁眼里......";
";走!";阿樵拽着小鱼跳向最近的冰玉棺。沈墨瞳突然扯开衣领,心口的琥珀纹路浮现阿阮残影:";去祠堂地窖......毁掉青铜妆奁......";
骨舟彻底解体的瞬间,小鱼看见海底升起十二艘幽灵船。腐尸们突然齐刷刷转向船队,青铜齿轮从心口迸出,在血月中拼成巨大的困龙阵图。为首船头立着穿血裳的顾青盏残影,她心口的青铜伞骨正指向陆府方向。
";那是......";小鱼的话被海风撕碎。
阿樵突然捂住她的眼睛:";别看!那些船帆上挂的是人皮!";
沈墨瞳的虎斑贝突然发出螺语吟唱,她踉跄着跪在甲板上:";二十年前的血祭......原来我们都在阵眼里......";
当最后一缕血月光被海浪吞没时,三人瘫坐在礁石滩上。阿樵的断臂处梵文暗淡,忽然扯下颈间红绳——上面串着的木簪已布满裂痕。
";当年阿阮给我这个,说是能保命。";他苦笑着递给小鱼,裂痕间隐约露出电子芯片的冷光,";现在该换人保管了。";
小鱼握紧木簪,胎记处的莲花突然脱落一瓣。沈墨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虎斑贝残片上映出模糊画面:地铁安检仪的红光中,穿血裳的小鱼正将骨梳刺入闸机。
";十载之约不是终点,";沈墨瞳将染血的银铃塞进她掌心,";看到任何戴青铜傩面的人,立即摇这个......";
海浪突然卷来半块冰玉碑,碑文在月光下泛着血光:「戊戌年亥月,锁眼当归」
海浪拍打着礁石,冰玉碑上的血字";戊戌年亥月,锁眼当归";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小鱼摩挲着木簪上的裂痕,忽然感觉簪体微微发烫:";这个日期......是不是今年腊月?";
沈墨瞳的虎斑贝突然发出螺语嗡鸣,她踉跄着撑住礁石:";祠堂地窖的青铜妆奁——陆沧溟用阿阮的魂做了双重保险。";她扯开衣领,心口的琥珀纹路正渗出黑血,";当年我剜眼时看到的幻象,妆奁里锁着的不是香尸衣......";
阿樵突然用柴刀挑开她沾血的衣袖,露出腕间暗红的针孔:";这些换血痕是最近才有的,你瞒着我们做了什么?";
";我在找抵消困龙阵的方法!";沈墨瞳猛地甩开他的手,虎斑贝裂开的缝隙中突然钻出银丝,";看到碑文还不明白吗?戊戌年亥月就是三天后,锁眼要吞的是——";
海浪突然炸开,腐尸群从水下暴起。阿樵的柴刀砍断最先扑来的腐尸脖颈,黑血溅在冰玉碑上竟被碑文吸收:";这些不是普通行尸!他们在找活祭品!";
小鱼握着木簪刺向腐尸心口,簪尖触到青铜齿轮的瞬间突然爆出青光。腐尸发出机械般的嘶吼,胸腔内的齿轮组开始逆向旋转。
";别碰齿轮!";沈墨瞳甩出银丝缠住小鱼的腰,";这是陆沧溟设计的自毁机关,会引爆......";
话音未落,腐尸胸腔炸开,飞溅的齿轮碎片划破阿樵的脸颊。更多腐尸从海浪中爬出,他们心口的青铜齿轮发出同步的咔哒声,仿佛有无形的丝线在操控。
";去祠堂!";阿樵劈开扑来的腐尸,黑血染红了他的衣襟,";这些鬼东西在把我们往陆府方向逼!";
三人且战且退,沈墨瞳的银丝在月光下织成防御网。小鱼突然发现腐尸群的移动轨迹异常:";他们在摆阵!西北角的腐尸始终落后三步——那里是生门!";
";跟着血月走!";沈墨瞳扯断一截银丝,丝线在血月中泛起琥珀色流光,";困龙阵的生门在碑文指......";
腐尸群突然集体僵直,胸腔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海面升起浓雾,十二艘幽灵船再次浮现,船头的顾青盏残影举起青铜伞骨,伞尖正对小鱼眉心。
";姐姐......";顾青盏的声音像隔着水波传来,她心口的伞骨滴落黑血,";妆奁里锁着你的生辰帖......不能让他......";
幽灵船突然调转船头,船帆上的人皮哗啦作响。阿樵突然捂住耳朵:";船帆在念《描骨谣》!";
沈墨瞳的虎斑贝应声炸裂,她吐着血沫抓住小鱼:";记住!开妆奁要用采珠人的血......";
浓雾中突然伸出一只腐烂的手,正是先前融化的青年阿礁。他残缺的半张脸挂着诡异的笑,指尖捏着半枚玉蝉蛹:";好妹妹,该回家了......";
阿樵的柴刀劈空而过,却只斩断一缕银雾。阿礁的身影在雾中消散,留下满地蠕动的银粉色树脂。树脂汇聚成箭头,直指陆府方向。
";他在引我们去祠堂地窖。";小鱼擦去木簪上的黑血,簪体裂纹中透出微弱的电子蓝光,";沈墨瞳,你早知道我的生辰帖在妆奁里对不对?";
沈墨瞳沉默着扯开衣襟,心口的琥珀纹路已蔓延到锁骨:";二十年前我剜眼时,看到你被钉在妆奁里的样子......但那个未来不该是这样的......";
陆府祠堂的地窖入口被藤蔓覆盖,阿樵砍断荆棘时,柴刀突然被磁石吸住。门环上的青铜饕餮像睁开血瞳,瞳孔竟是转动的微型齿轮。
";用采珠人的血......";小鱼划破掌心按在门环上,齿轮发出生锈的转动声。地窖门开的瞬间,阴风裹着腐臭味扑面而来。
沈墨瞳的银丝突然全部绷直:";不对劲!这里太干净了......";
话音未落,数百盏幽冥灯同时亮起,照亮地窖中央的青铜妆奁。妆奁表面刻满《换命书》的符文,锁孔形状正是小鱼胎记的轮廓。更诡异的是,妆奁周围散落着新鲜的血迹——正是沈墨瞳腕间那种暗红色。
";你果然来过!";阿樵的柴刀架在沈墨瞳颈间,";这些血痕不超过三日!";
沈墨瞳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左眼琥珀纹路完全裂开:";因为必须有人提前激活困龙阵啊......";她猛地扯开衣襟,心口的琥珀中竟封着一枚青铜钥匙,";这才是真正的锁眼!";
妆奁突然自动开启,涌出的不是香尸衣,而是无数根沾血的银丝。银丝缠住小鱼的瞬间,她看清妆奁内壁刻着的字:
陆婉宁 戊戌年亥月亥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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