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血污,周身萦绕着淡淡杀气的孟青山,满脸冷俊,脚步沉重的走回两人挖三七的地方。
远远看到小山归来,小石头快速滑下大树,狂奔到他面前。
瞧着他身上几乎被鲜血浸透的小棉袄,小石头愣在了原地。
随即,他不顾孟青山身上那股令人胆寒的杀意,蹲下身体,惊慌失措地抓住他的小胳膊,四处检查。
“小山,衣衫为何如此多血?告诉哥哥,身上哪里疼,哥哥马上背你归家!”
小石头眼角流泪,翻看着小伙伴的身体。
孟青山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低沉道:“我没事,身上这些鲜血都是野猪的,走吧!我们还要拖野猪回家。”
走到大树下解开绳子,站在牛头前面,冰冷目光看着壮牛:“等会儿要听话,让你干嘛你就干嘛!不然,当场锤死你。”
壮牛闻着他身上那浓烈的血腥味,感觉到在这小小人儿身上,溢散出那凝如实质的凛然杀气。
壮牛前蹄下曲,伏低头颅,跪在地上,彻底臣服。
牲口看到屠夫都会四肢无力,瘫软在地,更何况野牛面前站着的,是个满身杀气的魔神。
孟青山解下牛角上的绳子,冷冷说道:“站起身来,跟着我走!”
小豆丁面无表情,不急不缓向那片野猪尸体走去。
小石头愣愣跟着他,壮牛甩着牛尾巴,老老实实尾随其后。
两人一牛很快来到鲜血淋漓的杀猪现场,血腥味扑鼻而来。
看着这惨烈至极的场景,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小石头脸色苍白,不禁干呕了几下。
睨见他这副模样,孟青山放缓声音道:
“弱肉强食,希望你能尽快适应丛林法则,让自己的心勇敢起来,让自己的身体,强大起来!”
小豆丁抬头看天,那一张张笑靥如花,眼神坚毅的面容,如幻灯片般在心底里一一浮现。
“山哥,好大一条变异眼镜王蛇,我的巴雷特没法破防。”
“山哥,一群尸狼冲过来了,数量太多,我们用温压弹吧!”
“山哥,姬族豢养的变异巨猿在你身后,你赶紧让开,老娘肩头上的RpG已经饥渴难耐。”
“山哥……我不行了!把我的尸体放……放进你的识海空间,来…来世,我还要当你的神卫,作你…你身前挡枪弹的铠甲!”
“山哥……,活…活下去,只要你不死,破…破晓就……不……”
陪他纵横天下,出生入死的十二近卫,随着他自爆识海里的人族至宝——芥子空间,想来已经消散于神州天地之间。
纵死,破晓十二神将,十八战将,三千悍卒的战魂,想来也会永远守护着已成归墟的神州,守护着隐藏在海底堡垒那些人族幸存者。
看着神游天外的小山,小石头嗫嚅道:“小山,我……我全听你的,你教我!!”
孟青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眼角湿润道:
“好!!以后我会教你,这也是我的强项!我的战士,每一个都是荒野之王!你,也不会例外!”
两人把地上的野猪尸体归拢一堆,两头残缺不全的野猪,小石头也没舍得丢,用截断了的绳索,把它们一一绑好。
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才把这些野猪全部分配好。
大壮的牛背上,绑着三头大野猪。
孟青山一手一个,拖着两头野猪。
小石头拖着一头两百斤左右的野猪,野猪身上,还绑着好几大块野猪尸体。
花了一个多时辰,两人一牛才走出密林,来到了山坳下的那条小径。
看着满头大汗,双脚微微颤抖的小石头,孟青山停下了脚步。
“先休息一会儿吧!进山,体力,耐力缺一不可,明天开始,天一亮,你顺着出村那条黄泥路,一直跑到官道,然后再折返回来。”
低头想了想,继续道:“两刻钟之内,必须回到家!”
这古代的时间表达法,太他妈操蛋了!孟青山暗暗腹诽。
小石头喘着大气,连连点头,喉咙太干,他已经无力说话。
歇了十多分钟,两人一牛继续前行。
当他们回到鹿鸣村时,夜幕早已笼罩了大地。
四合院门外,两盏气死风灯晃晃荡荡。
和上次一样,但也和上次不同,这次,四合院门口站了四个人。
面容祥和的祖母,左顾右盼的小狸奴,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的杨婶和眼眶通红、欲哭未哭的小玉。
杨婶和上次的祖母一样,心里也在不停自责。
小山力气再大,他也只是个小孩,碰上老虎,黑熊也不一定能够对付的了,万一受伤,怎么还打得过那些猛兽!
昨天晚上,她怎么就脑子一抽风,同意了这两人进山。
银子再重要,比不上两条人命呐!
杨婶嘴唇哆嗦,无声念着:老天保佑,神仙保佑……!
远处,如上次那般,凛冽北风里又夹杂着窸窸刷刷的声音。
“哥哥回来了!祖母,一定是哥哥回来了!!”小狸奴扬起小脸,望着祖母开心说道。
杨婶和小玉一听,提着气死风灯就要向前去,祖母拉住了她。
“就在这里等他们!你现在过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杨婶收住脚步,翘首而望。
气力已然快要耗尽的小石头,看到不远处的灯光,咬着牙根,奋力加快速度。
三分钟之后,两人一牛出现在四人眼前。
小狸奴满眼惊奇看着强壮如山的大牛,开心说道:“祖母!哥哥捉了一头野牛回来了,好大好大的大野牛。”
杨婶上前几步,高提着气死风灯,目光由上而下,仔细打量着小石头和小豆丁。
“小山,你身上衣服怎么湿透了?天呐!这是血吗?有没有受伤?小玉,赶紧去村口请穆郎中!”
小玉拔腿就要跑,孟青山叫停了她,淡淡笑道:“这都是野猪的血,大家不要担心!”
小石头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娘!小山没事,毛都没掉一根,你们赶紧让让,我们要把这些猎物拖进院子。”
几分钟之后,杨婶和小玉看着院子里的这一滩野猪,神情麻木。
小石头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开口说道:“娘!你赶紧把这些药材洗干净,明早小山要带我进城把药材卖了!”
接着,他又把手里的那一大捆三七递给小玉,说道:
“小玉,你把这药材的细枝剪了,把茎根洗干净,你们小心点洗,可别把这药材给弄断了,很贵的!”
母女两人如身处梦中,领命而去。
祖母闻着小孙儿身上那刺鼻的血腥味,心疼说道:
“厨房里烧着热水,小山你赶紧去洗个澡,这身衣服换了,这里就交给你杨婶和小玉姐姐了!”
“好的!我先把大壮带去后院!”孟青山拍了拍牛头,向后院走去。
大壮甩了甩尾巴,跟在孟青山身后,摇头晃脑的去了后院。
小狸奴也想跟着一起去后院,祖母拉住了,语气严厉道:
“你哥哥厉害,那头牛才会听他的话,你若是跟在身后,那牛向后一踢,你焉有命在?”
狸奴嘴里小声道:“才不会呢!这头蠢牛要是敢踢我,哥哥一定会扒了它的皮,把他的肉烤成牛肉串。”
青砖瓦房的院子里,趁着夜色,小石头和杨婶、小玉手脚不停的忙着。
祖母和小狸奴提着气死风灯,在一旁给他们打光。
洗澡房的浴桶里,孟青山泡着热水,垂眸沉思。
神魂完全清醒只两天,可这两天里,他却已经失控了好几次。
若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迟早会惹出滔天大祸。
这已经不是末世,这是盛世皇朝,是一个他连冰山一角都还未了解的陌生世界。
听说读书可以陶冶性情,忙完这一阵,他是不是该去那书海里遨游一番?
也不知道这海深不深,会不会被淹死。
洗澡房外,传来祖母担忧的声音:“小山,洗好了没有?这么久,水都凉了,要不要我帮你加点热水?”
孟青山抬眸,赶紧回道:“不用……祖母,等会儿我就出去了!”
从浴桶里跳出,感受到身上的酸痛,他摇了摇麻杆般的手臂,心里苦笑:这副小身板,既不中看,也不中用啊!
就算实力百不存一,在这个世界,想来也应该没人能轻易伤到他吧!
还没见识过这个世界的猛人,他就敢如此想,不得不说,头是真的铁。
人若投胎转世,哪怕有幸保留前世记忆,重活一世,小脑袋难免会有许多幼稚的想法,身体也会不自觉做出幼稚的事情。
强如纵横神州的破晓杀神,亦不能免俗。
走出洗澡房,祖母提着气死风灯,摸了摸他湿漉漉的头发,嗔怪道:
“这么寒冷的天气,哪有晚上洗头的,赶紧去火盆烤火,不然明天肯定会得风寒。”
“祖母,头发沾了血迹,不洗不行!”孟青山扱着一双木鞋,晃着小脑袋,踢踢踏踏的走向厨房。
他觉得鼻子有点塞,弄不好,自己可能真会得感冒。
锅里温着七八个白面馒头和一碟咸菜,他把小石头叫了进来,两人一天未吃一粒米,着实饿的够呛,一番狼吞虎咽之后,小石头便又出去干活了。
小狸奴跑进厨房,抱住正在烤火的孟青山,使劲往他怀里拱。
孟青山小手臂抱住她,把小人儿放在自己大腿上,开口说道:
“等会儿哥哥就去帮你装洗澡水,洗完澡你就该上炕睡觉了!”
狸奴晃动着小脑袋,奶声奶气道:“哥哥,你明天早上还去后院练武吗?我也想跟着你学。”
孟青山晃了晃神,垂眸说道:“哥哥练的不是武功,你若是想和我一起训练,也不是不行,但有一点,练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狸奴点头如捣蒜,说道:“狸奴厉害着呢!肯定能坚持下去,你在树底下蹦蹦跳跳,那不是武功是什么?爹爹就会武功,打得可好看了。”
哥练的可不是武术,是杀人技。
孟青山沉默不语,怔怔看着火盆里的火苗——明天要买点木碳回来了,现在烧的,应该还是去年剩下的碎碳。
这个爹爹,真的死了吗?孟青山心存疑惑。
带着两个妇孺一个小孩,游历万里,平安来到北境,你要是说这个爹爹没点保命本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
小石头站在厨房门口,扬声道:“小山,那些药材都已经洗好,院子里那些血迹,明天我们去县城后,我娘和妹妹会过来处理干净。”
孟青山点头说道:“好的!明天早上你跑完步,在院墙外喊我,我带你去县城认认人。”
“好咧!那我就和娘她们先回去了。”小石头开心回应,兴高采烈转身离去。
他长这么大,也就去过县城三五次,跟在爹娘身边,口袋里没一个铜板。
明日进城卖了野猪和药材,小山肯定会分几个铜板给他养养口袋。
夜渐渐深沉,祖孙三人躺在火炕上。
“小山,这黄家二赖已经失踪两天了,怎么不见黄家人有动静?”
黑暗中,祖母轻轻拍着怀里小狸奴的背,心绪有些不宁。
孟青山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轻轻说道:
“也就才失踪两天而已,这个村子,谁不知道这两兄弟三天两头不着家。”
“再说了,人不见了与我何干?他们敢说两赖子为杀我而进山,继而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祖母若有所思道:“不错!哪怕黄扒皮已经知道两侄儿凶多吉少,他也没有理由上咱家的门,信口雌黄说两兄弟的失踪与你有关。”
孟青山淡淡说道:“他会上门的,我们静观其变就行!到时,祖母无需担心!!”
他在山里打得野猪回来这个消息,瞒不了村里的有心人。
野猪都打的死,更何况两个四肢不勤的赖子。
两兄弟前天在深山外围拦截于他,并下死手取他性命,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他更倾向于后者。
以往,他都是和小石头一起上山,这两兄弟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小石头回舅舅家吃席相亲,他独自上山,好巧不巧就会被这两兄弟撞上?
这天寒地冻的,你非要说这两个赖子上山打猎,糊弄鬼呢!
由此可以断定,当天早晨,绝对有人看见他往山里走,所以,黄扒皮或是其他宗族老人,才会让黄家二赖上山寻他,杀丁夺产。
现在黄家二赖凶多吉少,黄氏族人恐怕早已心急如焚,只是暂且没有想到上门的理由罢了!不然的话,昨天黄扒皮就应该带着族人上门来了。
“那祖母就不操心了,睡吧!乖孙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后长得高高大大的,才能护住自己。”祖母语气疼爱说道。
翌日。
辰时。
四合院大门打开,小石头背着背篓,赶着大青骡出了四合院。
大青骡呼着白气,拉着满满一车的野猪肉走在黄泥路上。
孟青山斜背一个大包袱,锁好院门,几步追上了一人一骡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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