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刺骨,把燃烧着的木柴吹得啪啪作响,掩盖住了担架摩擦地面的声音。
随着要死不活的虎啸声越发靠近,作为曾经的老猎人,郑小叔此刻便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胖丫,来的应该是头受伤猛虎,听这叫声,怕是受伤颇重!”
郑小叔端着顶部磨得锋利的铁杵,语气凝重道:
“受伤猛虎尤为凶狠,嫂嫂和侄儿们务必紧守各自位置,切不可转身奔逃,否则,此虎必认定我等毫无攻击之力,从而愈发张狂肆虐,视我们为它的盘中餐。”
二牛是个聪明的孩子,他紧了紧被攥出汗水的柴刀柄,发问道:
“小叔,天色已暗,照理来说,此刻正是孟小郎君归来之时,若密林边缘果真有受伤猛虎出现,那是否会是被孟小郎君所伤而后追逐而出?”
众人彼此对视,心神稍定,觉得二牛说的话很有道理。
胖丫头眨巴着大眼睛,抡了抡沉重的开山斧头:
“此叫唤不停的受伤猛虎,必是被我家小郎君所伤,等会它若来此,我定要将之留下,好得我家小郎君夸奖!”
郑家人看着一脸自信的胖丫,无言以对。
深山老林里的猛虎如果真那么好杀,那些本领高强的猎户也不会闻虎而色变了。
虎啸声逼近,重物摩擦地面的声音越发清晰,此刻,众人确信孟小郎君已然狩猎归来。
胖丫兴奋得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提着开山斧便要跑出火光照耀区域,迎接她的小主人。
郑小叔一把拽住她,开口劝道:“胖丫不可大意,黑暗之中尚不知有无凶险,切不可妄动,我们就在这里等孟小郎君走入篝火范围。”
少顷,黑暗之中,孟青山三人拖拽着猎物,牵着祥瑞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众人丢掉手里的武器,蜂拥而上,围在三人身旁,欢声笑语回荡在这寂静的山野之中。
篝火旁,孟青山拿起水囊灌了几口水,走到一筐木炭前,仔细打量着这些品质不错的黑炭。
弯下腰稍作检查,这批木炭极少炭头,也没有燃烧过甚导致的白色斑点,表面光滑,没有明显裂痕或瑕疵。
孟青山微微点了点头,第一次挖窑烧炭能出如此品质的木炭,算是运气极好。
“孟郎君!这批炭的质量可还好?”郑小叔紧张问道。
拾起一根木炭闻了闻,孟青山肯定道:
“品质不错!至少不比市面上卖的那些差,明日,我让石头赶骡车和你们一同进城售卖这些木炭。”
郑家人闻言大喜,围上前又是滔滔不绝的马屁。
这窑柴火一共出了十三担木炭,按照协议,孟青山分得一百三十斤木炭。
郑家人给他凑了个整数,中午挑第一趟回去的时候,就给孟家大院送了三筐大小匀称的木炭。
为了感谢小石头的举荐之恩,大牛也挑了一担木炭去了杨家,几番推辞之后,杨婶最终还是收下了。
休息了半个小时。
孟青山拉起嗷嗷乱叫的山君,小石头牵着慌慌张张的祥瑞,大郎轻松拖着已被开膛破肚的麋鹿,郑家人和胖丫举着火把,挑着木炭,往家去了。
孟家大院,正堂,炉火边。
尚老二正陪着老夫人说话,忽闻高墙之外传来断断续续的猛虎嘶吼声。
“肯定是哥哥回来了!我听到了老虎的哭声,哥哥必定是捉了头大老虎回来!”
小狸奴从祖母怀里挣扎下地,带着杨家两只小冲出正堂,小短腿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跑到了院门外。
“老夫人,我也赶紧出去看看,莫非小郎真的捉了头猛虎回家!”
尚老二起身,向祖母告了声罪,大步流星向院门走去。
一瞬间,院门口挤满了人。
牵着祥瑞,表情极为骚包的小石头第一个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看着眼前这只头脸像马,角像鹿,颈像骆驼,尾像驴的活物,众人惊呆了。
“我……干你娘耶!这是祥瑞?”尚老二几步上前,极尽温柔的抚摸着糜鹿,眼中尽是不可思议,喃喃细语道:
“发财了!发大财了!小郎必是天降仙童,此等稀罕之物竟也有缘将之捕获!”
孟青山拖着担架走到众人身前,上面绑着那不断挣扎的硕大猛虎,又引发了众人新一轮震惊。
“哇塞,好大一头老虎啊!哥哥,你是否会像驯服白狼那样,将它收服,让它成为咱们的护院猛虎?”
小狸奴胆子不小,凑到老虎身前,想用手去摸它的头。
孟青山赶紧拉住她,语气严厉道:
“这是头凶狠山君,很大概率吃过人,你这么贸贸然伸手靠近,它只需稍稍扭头,便能一口咬下你的手臂,让你成为一个独臂废人。”
小狸奴被哥哥训斥也不生气,反身抱紧哥哥,拱着小脑袋厮磨着他,嘻嘻笑着。
“我日仙人个奶奶哟!这……这他妈也太离谱了!山君,小郎君你竟然活擒了一头山君!”
看到这两样世间难寻的玩意儿,尚老二整个人已经彻底麻木。
他抖动着嘴唇,耸动肩膀,一时之间,像是发了癔症一般,浑身打着摆子。
“二叔!莫要太激动,看看侄儿拖的是何物,祥瑞肉,想不想尝尝?小郎君说这肉用来打锅子,那可是非常的好吃哟!”
大郎拍了拍自家二叔不停抖动着的肩膀,哈哈大笑。
连连惊呼声中,一行人簇拥着孟青山走进孟家大院。
孟青山把身后的背篓卸下,懒得理会院里已经震惊失常的众人,抬脚走进正堂烤火。
“郭家嫂嫂,你也出去看看热闹吧!”
坐在火炉旁,挨着祖母,孟青山循例和老人家说了今天的经历。
祖母轻抚着他的小脑袋,溺爱道:“祖母知晓你本事了得,但这世上并无绝对之事。”
“如今咱家也不缺银钱了,进山冒险狩猎采药,不必如此频繁,你年纪尚小,筋骨尚未长开,当在家好生歇息,不宜过度操劳!”
孟青山轻拍祖母手背,解释道:
“进山狩猎采药,对孙儿来说,也是一种炼体修行,这世间强者无数,半点大意不得,稍有懈怠,他日,便有可能成为他人刀下之鬼!”
不出所料的话,往后余生,他会在这个朝代,做出许多惊世骇俗之事,若自身没有绝对实力,每踏一步必将如履薄冰,难以走到最后。
祖母模糊视线看向小孙儿,叹息道:“你这般辛苦,祖母实在心疼!”
“若有一天,皇朝容不下你,你到时无需顾忌祖母处境,放胆去做你想做之事!”
孟青山缓缓摇头,沉声道:“日后不管遭遇何种状况,孙儿必当深思熟虑而后行,谋定而动之时,当有绝对把握护得您与妹妹周全,祖母只需安心享福便可!”
空荡荡的正堂里,祖孙二人挨在一起,小声聊着旁人不可知的话题。
“哈哈哈哈……小郎!祥瑞和那头山君你当如何处理?”尚老二迈着大步走进正堂,眼神里满满的狂喜之色。
孟青山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二哥今日来此,可是为送那三万两银票?”
尚老二一屁股坐在火炉边的马扎上,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递给孟青山:
“小郎,你怎确定县令大人一定会遂你所愿?”
孟青山接过银票收入怀中,嘴角噙笑道:“他若不给,明日我便去姜家商会讨个说法,与大郎砸了县城里那些姜家商铺,坏了县令大人要办的事!”
尚老二目光一凝,谨慎问道:“小郎是否知道些什么?可否和你二哥说说!”
“二哥,咱们去书房一叙!”孟青山站起身,拿起气死风灯和火折子,抬脚走向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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