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没有焦距的眸子,慈祥地望着他,温声说道:
“这个村落,七十多户人家,六百多人,半数是黄氏族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小豆丁微微颔首,声音平静道:“明白,我会认真甄别的!”
祖母一怔,哑然笑道:“还说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让你去避开姓黄的那些……”
“祖母,我明白你的意思!对我们有着觊觎之心的,都会死!”
祖母晃了晃神,呐呐道:“你要把他们全杀了?”
“小山,衙门捕快可不是吃素的,这个天下,有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武力就能解决的。”祖母赶紧劝道。
小豆丁眼底掠过一抹冷幽的寒光,笑着说道:“祖母请放宽心!我若要杀人,以这个朝代的刑侦手段,不会找出一丝痕迹。”
祖母半阖眼帘,攒眉道:“刑侦手段……倒也贴切!小山,你头上这伤……”
小豆丁接口道:“黄家那两个赖子敲的,要是再砸正一点,我已经命丧黄泉!”
祖母身体晃了晃,咬牙道:“黄家人果真是心毒如蛇蝎呀!这是想要我们一家三口的命啊!!”
小豆丁淡淡道:“所以,他们都要死!黄家那两个赖子已经被我杀了,尸体扔在了老林深处。”
祖母眼神狠厉道:“好!就应该让这两个畜生葬身兽腹,死无全尸!”
小豆丁宽慰道:“小小杂碎而已,祖母犯不上为他们生气。”
祖母探出手,轻轻摸着他那个肿块,心疼说道:“我的好乖孙,差点祖母就看不到你了……”
小豆丁唇角微扬,淡笑道:“祖母,我现在这个年纪,除了狩猎,其他的也没法去做,所以我们暂时还得待在这个村子。”
“年纪……?哈哈哈!你现在就是个垂髫小儿,要说也应该说年龄。”
祖母开怀大笑,眼角带着泪水,孙儿彻底清醒了,真好呀!!
小豆丁继续道:“老林子里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还有数量众多的野兽,祖母,半年之内,我没有离开这里的打算。”
祖母点头道:“祖母都依你,但你要谨记一件事,凡事一定要量力而行,你若出事,我和小狸奴都没法活。”
“我从不打没把握之战,对了!祖母,一头成年老虎可以卖多少银子?”小豆丁问道。
祖母微低着头,陷入了某种回忆,半晌后说道:
“这里的价钱我不清楚,在神都,皮毛完好的成年老虎,价值百金,皮毛破损的,价钱折半,吃奶小老虎价值二百金。”
小豆丁在心里算了一下,在这个朝代,老虎倒是挺贵的,价值百万。
“祖母!这吃奶小老虎价值怎会如此之高昂?这是有人买来养吗?”
祖母点头道:“门阀权贵和富商巨贾,最喜豢养凶猛野兽,供其观赏取乐。”
祖母又说道:“如果猎到老虎,还可以抬到衙门领一百两的赏金。”
小豆丁吐出一口郁气,问道:“祖母,在这个朝代,是否见官就要跪拜?”
祖母笑道:“又没犯事,为何要跪!”
夜凉如水,屋外的北风,把虚掩着的厨房门,吹得吱吱作响。
“祖母,我叫什么名字?”小豆丁问道。
他只知道,他今生的名字里,带了一个山字,倒是和前世一样。
“孟青山,你的名字叫孟青山!”祖母声音微微上扬,应声说道。
闻言,小豆丁神色恍惚,思绪飘向远方。
我见秦山多妩媚,料秦山见我应如是。
这一世,没有秦山了,他现在叫——孟青山。
良久之后,祖母模糊的视线,看着呆呆坐在小板凳上的孙儿,轻声道:“小山,怎么了?不喜欢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不错,我很喜欢!祖母,我去帮你放水进浴桶,夜深了!”孟青山站起身,走向灶台的烧水大铁锅。
满满一锅水,冒着腾腾热气,将沸未沸。
祖母看着孙儿模模糊糊的身影,心里叹了一口气。
孟青山甩开小短腿,又开始忙乎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
祖孙三人躺在宽敞的火炕上,盖着不薄不厚的棉被,沉沉或浅浅睡去。
浅睡着的是老妇人,她已习惯了每天晚上要照顾两个小豆丁,所以,有一丁点动静就会惊醒。
沉沉睡去的是两个小豆丁。
小狸奴年纪太小,从傍晚开始眼泪就没停过,直至看到孟青山,方才止住泪水。
孟青山一是因为年纪也小,二是刚刚彻底清醒,神魂难免疲惫,三是今天翻山越岭近十个小时,这副小身板哪怕再强壮,也经不起这等折腾。
也不知过了多久,木窗外,除了呼呼的北风声,隐隐约约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
火炕上,孟青山紧闭双眼,额头上全是汗水。
无数光雨落下,人族星火之城——帝都的防御体系,转瞬之间便被悉数摧毁。
天空上,悬浮着一艘看不到边的黑色星际战舰,笼罩了整个神州。
无数黑色战机从黑色战舰里飞出,对着满目疮痍的帝都,射出一道道白色光线。
高耸入云的城墙外面,地表上,银色狂潮和黑色尸潮汇合在一起,疯狂向帝都涌来。
黑色的战机与白色的神龙,在天空中鏖战,天地动荡。
孟青山小脸紧皱,嘴里不断发出呓语声。
黑暗中,老妇人拿着一条柔软的手帕,轻轻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又熟练的把背上那些冷汗擦干净。
“神志不是清醒了吗?怎么还是跟从前一样,晚晚做噩梦,夜夜说梦话!”
一脸愁色的老妇人,把孙儿小心翼翼揽入怀中,轻轻拍打着他后背。
她知道,孙儿前世,活在一个叫神州的地方。
从两岁开始,孙儿每天晚上都在做着噩梦,不停说着梦话。
在他那些梦话里,她听到了很多人名,听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词句,听到了让人热血沸腾的号令。
苍茫神州,有我无敌————敢喊出如此豪情纵天、气吞山河的豪言,孙儿在前世,一定是个睥睨四野,纵横天下的大英雄。
小石头家的公鸡叫了第三轮之后,孟青山从梦中惊醒,开眼便看到了坐在炕上,一脸愁色的祖母。
“祖母!怎么坐着?现在几点……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孟青山从炕上坐起,摸了摸祖母的脸,冰凉冰凉的。
听到小孙儿说话,老妇人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了地。
“小山,你要答应祖母,以后不管在哪里,一定不要跟任何人同房睡觉。”老妇人脸色郑重道。
孟青山稍一思索,开口问道:“我说梦话了?”
老妇人点点头,再一次叮嘱道:
“你一定要记住祖母的话,如果被人发现身上端倪,你很可能会被当做天外邪魔,到时候,天下虽大,亦难寻到一处容身之地。”
孟青山扶着她躺下,答应道:
“好的,祖母!您先在炕上眯会,睡个回笼觉,等我把一切准备好后,咱们就去县城!”
穿好衣服,给脚套上一双羊皮小靴,小短腿迈出正房,把房门虚掩上,走向后院。
天色已微亮,没有手机,手表这类看时间的工具,孟青山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多少点钟。
他在后院小跑了十来分钟,把身体活动开。
站在大榆树下,紧闭嘴巴,用鼻子轻轻呼吸。
左脚跨前一步,双掌握拳,向前平击,拳风骤然在空气中炸响,八极——双撞。
脚步变化,左臂护胸,右臂抬肘,猛然向前一击——顶心肘。
大榆树下,小豆丁脚法灵活,拳法刚猛。
拳风不断在空气中炸裂,发出阵阵闷雷声。
八极加劈挂,神鬼都害怕。
打出一式通天掌,向前两步,左脚重踏地面,身体微屈向前,右肩狠狠撞在大榆树的树干上。
贴山靠,孟青山前世近身搏斗最常用的一个杀招,对手轻则肋骨断裂,重则立地成坟。
头顶上方,一片片半绿半黄的树叶,飘落在孟青山的小脑袋上。
四合院的一个耳房里,小狸奴踩在一张板凳上,下巴顶着木窗,一眼不眨的看着正在打拳的孟青山。
只见她小脸微红,鼻尖冒汗,紧攥拳头,小嘴唇微启:哼哼哈兮………哼哼哈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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