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林间,如今只剩十八道身影,他们陆续从盘坐或凝思中站起。
连日来的参悟在每个人脸上留下疲惫的痕迹,能不能加入三大剑宗,成败在此一举。
有人握紧了手中长剑,眼中锐利,信心满满。
有人则无声地吐息,眼神飘忽,忐忑不安。
山腰湖心,古朴的清微剑碑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柳桃之盘坐在剑碑对面,闭目参悟,气息如冰湖沉水,宁静而专注。
就在这时,一滴清凉的水珠仿佛被无形的剑意牵引,忽然从水面跃起,啪地一声,精准地撞在柳桃之的眉心灵台之上。
柳桃之浑身微不可察地一震,周身宁静的气息瞬间翻涌,随即又急速内敛沉淀。
她猛地睁开双眼,眼底有清澈的溪流潺潺流过,慢慢融入深邃的澄净之中。
大半个月的参悟,让柳桃之周身的气息悄然改变。
她身上,已然带上了清微剑意那特有的‘澄明无碍,润物无声’的气息。
柳桃之眼中划过一丝了然的明悟,恭敬地起身,对着面前的清微剑碑深深鞠躬。
“谢前辈点化之恩,桃之对未来之道,已经有了清醒的认知。”
柳桃之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拿起她的寒月剑,步履轻快的朝山顶走去。
与此同时,山顶某处。
太初剑碑前的气氛截然不同,洛清思整个人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手脚并用,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扒在将那块铭刻着‘太初’二字的古老石碑上,瞪圆了眼睛,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陆斩秋。
“我的!都是我的!”
陆斩秋结束入定,睁开眼就看到洛清思那副可笑的占有姿态。
他优雅地起身,拍去衣摆上沾染的草叶,姿态依旧带着骨子里的傲气。
“领悟剑意靠的是神识通达,心意与剑碑中的剑意共鸣,蠢人才会像饿虎扑食般抱着块石头,真要有用,你不如直接吃了石碑,说不定更好!”
念及此,他心底浮起更多的自信。
虽然他未能完整地参透那玄奥莫测的‘太初’本源真意,但这些日子沉浸其中,那蕴含天地初开,混沌惊雷的剑道道韵,如甘泉般滋养了他自身的剑意根髓,将其打磨得愈发锋锐圆融。
对即将到来的试剑留痕,陆斩秋充满信心,笃定自己能在那面传说中的试剑石壁上,刻下一道足够深刻的印记。
他最后扫了一眼依旧扒着石碑不放的洛清思,摇摇头转身,向山巅试剑台的方向走去。
待陆斩秋的身影消失,洛清思才松了口气,稍稍放松抱着剑碑的手臂。
“这个非物质遗物,我到底吸没吸进脑子里啊,就感觉麻麻的,麻麻的,一直麻麻的。”
洛清思重新将额头贴在‘太初’二字上,闭眼凝神,努力去感知里面那道让她脑子麻麻的力量。
“你再不进我脑子里,我可要走了哦~”
迷迷糊糊间,洛清思的意识似沉入一片混沌。
突然轰的一声。
识海之中仿佛有一道开天辟地的紫色雷霆悍然炸响!
那纯粹至极,暴烈无匹的力量骤然撕裂了迷蒙的混沌,带来难以言喻的剧痛!
洛清思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睁眼抱头。
紧接着,太初剑碑竟然咔嚓一声,四分五裂,散作一堆毫无灵性的碎石滚落在地。
洛清思吓得一下子蹦起来,小脸煞白,手足无措。
短暂的呆滞后,洛清思扭头就跑。
“大师姐!救命啊大师姐——”
山巅晨雾如纱,试剑台对面的山壁拔地而起,通体润泽如玉,表面光滑似镜,仿佛被上古剑神一剑劈开所留的断痕。
石壁与试剑台隔渊相望,中间云海翻腾。
已有几个按捺不住的剑修率先站上了试剑台,屏息凝神,调动着这些日子在碑林中所悟所得的精髓。
铮!
剑光骤然闪亮,带着不同的剑意锋芒,或如清流奔涌,或似寒星乍泄,或含霹雳之威,狠狠斩向那万古不化的坚硬石壁。
每一次剑锋与石壁的撞击,都伴随着金石交鸣般的巨大声响,回荡在山谷间,激起下方云雾翻腾不息。
只可惜,前几个人斩出的剑光即便是经过了试剑台的加持,都没能在对面试剑石壁上留下半点痕迹。
这说明他们对剑意的领悟还不够深刻。
剩余剑修陆陆续续的上前,陆斩秋看到柳桃之,竟然还颇为礼貌的让了一步,示意柳桃之先。
柳桃之没理他,扭头寻找江意和洛清思。
彼时,洛清思找到山崖边的江意,因为江意对她放心,所以没有被江意周身无形之气排斥。
“大师姐你醒醒,我好像又闯祸了,你快快救救我啊——”
任凭洛清思如何摇晃江意,江意就是不醒。
江意不是不想醒,是有人不让她醒。
之前在万剑碑林外面,她把周围那些睡觉剑修的梦痕当上古剑修的残念,结果到了凌虚剑碑旁,睡了七八天左右,她还真的碰上了残留在剑碑中的残念。
一片混沌虚空中,四周雾气翻涌,不见天日,唯有一道浑厚如雷的声音在耳边隆隆作响。
“凌者,破妄之心。虚者,本源之器......”
那声音每吐一字,便有万千剑光自虚空中迸发。
江意仓促躲避,无形剑气擦着她耳畔掠过,削断几缕发丝。
“前辈且慢!”
江意刚喊出声,脚下虚空骤然塌陷。
天旋地转间,数十道剑光又从四面八方绞杀而来,逼得她不得不催动识海中的天罡星剑。
神识凝成的剑影与虚空中的剑气相撞,炸开刺目金芒。
“……凌之锐,虚之邃……动与静,锐与藏……”
“师父,你不要再念了!”
江意胡乱大喊,只觉后背一凉,又一道剑气穿透她虚化的身形,虽未伤及肉身,却疼得她神魂震颤。
“……虚空为鞘,天地为锋……”
“哪有你这样强买强卖的,我们真的不合适!”
江意边躲边喊,神识星剑剑舞青虹,头顶虚空突然裂开,一道足以劈开山岳的剑光当头斩下。
铛!
天罡星剑与那剑气相撞的瞬间,江意感觉神魂都快裂了。
“我不想学,也学不会!”
“凌虚非学而得,乃破而后立。”
“我立你……”
江意脏话还没出口,无数剑气化作游龙,又又又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大爷个腿!”
作为犟种,是绝不可能把脏话憋下去的。
其实这种情况,并非只有江意一人遇上,只不过截止目前,她是在这残念中坚持最久的一个。
?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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