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金銮殿。
天色未明,数百支儿臂粗的牛油巨烛已在殿内静静燃烧。
烛火跳跃,将那盘踞在梁柱之上的狰狞龙首映照得一片金黄,却驱不散空气中那股子自昨夜便已凝聚不散、冰冷的寒意。
文武百官垂首肃立于殿下两侧,鸦雀无声。
往日里总会有的、三三两两的低声交谈,今日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这座象征着南离王朝最高权力的殿堂之内,只能听到彼此间压抑的、沉重的呼吸声,和那从殿外传来的、细密的雨丝敲打在琉璃瓦上的“沙沙”声。
龙椅之上,南离皇帝周柴端然而坐。
他身着一袭绣着四爪蛟龙的黑色王袍,面无表情,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审视的眼睛,平静地扫过阶下众臣。
粗壮的手指,在那纯金打造的扶手龙首之上,不急不缓地缓缓摩挲着。
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压得殿下众人喘不过气来。
在他的面前,那张由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的御案之上,没有奏章,没有笔墨,只静静地摆放着一个空空如也、由上好楠木打造的木盒。
许久,周柴才缓缓开口,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
“说吧。”
两个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武将队列之中,一道魁梧的身影猛然出列。
正是南离大将军,杜预。
杜预一身戎装,甲叶碰撞,发出“铿锵”之声。他走到殿中,对着龙椅之上的周柴,重重一抱拳,声如洪钟。
“陛下!南剑关下,我五万大军已兵临城下月余!然南境守军龟缩不出,我军将士日日于关前挑衅,对方皆如土木,毫无反应!”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虎目之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臣请旨!愿亲率三千铁甲,强渡临沧江,三日之内,必破南剑关!为周循都督,为我数万葬身鱼腹的水师将士……复仇!”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内回荡,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气。
然而,还不等他的话音完全落下。
文官队列之中,一道身影手持玉笏,缓步而出。
来者须发皆白,身着紫色丞相官袍,正是南离百官之首,顾雍。
顾雍的脚步很慢,很稳,与杜预的雷厉风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杜将军忠勇可嘉。”
顾雍开口,声音温和,却字字诛心。
“然,南境苏寒诡计多端,其麾下守将亦非庸才。南剑关本是天险,我军若强攻,伤亡必重。届时,正中其下怀。”
他没有再去看杜预那张已经涨得有些发红的脸,而是转过身,面向龙椅之上的周柴,深深一揖。
“陛下,老臣以为,南境之患,尚在其次。”
“我等真正的心腹之疾,在北!”
周柴没有立刻表态。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那修长的食指,在那只空空如也的木盒之上,轻轻地,敲了敲。
“咚。”
一声轻响。
“顾相所言之心腹之疾,莫非……与此物有关?”
顾雍缓缓直起身,声音陡然转沉。
“陛下圣明。周循都督之死,南境苏寒是刀,而那递刀之人,正是我们那位‘盟友’——北玄!”
他猛地转过身,面向殿下百官,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爆发出骇人的精光,声音更是陡然拔高!
“北玄背信弃义,暗箭伤人!此仇若是不报,我南离立国百年的颜面,何存?!”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投入油锅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朝堂!
杜预那双虎目瞪得滚圆,那股滔天的杀意,不再指向南境,而是猛地转向了北方!
“北玄鼠辈!安敢如此!”
他再次上前一步,对着周柴重重一抱拳,声如奔雷。
“陛下!臣请战!愿率军北上,踏平他太州,活捉那徐明志!为都督报此血海深仇!”
“臣附议!”
“请陛下下旨,讨伐北玄!”
武将一列,群情激愤。
而文官那边,则大多面露忧色,窃窃私语。
整个金銮殿,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就在此时,龙椅之上的周柴,缓缓地站起了身。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周柴的目光,扫过阶下所有臣子,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传朕旨意。”
“其一,南剑关下,杜预所部,按兵不动。不战,不退,不和。”
“就让那五万大军,像一把尖刀,死死地悬在苏寒的头顶之上。”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其二,再派使臣,去北玄玄京。告诉苏御,我南离为他平叛,折损数万水师,此乃国仇。他北玄,需再赔我朝军费,白银五千万两。”
“少一个子儿,我南离,便与他玉石俱焚!”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周柴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
“苏寒是狼,北玄亦是虎。朕要的,是坐山观虎斗,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
他缓缓走下台阶,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副巨大的舆图之前。
伸出手,缓缓地,覆盖在了整个北玄王朝的版图之上。
周柴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雷,在每一个人的耳边轰然炸响。
“……再一举,将这虎狼,尽数吞下!”
兵部尚书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快步出列,躬身领命:“臣即刻传令全国,征召预备兵员二十万,三月之内,必可成军!”
户部尚书紧随其后:“臣即刻清点国库,筹措粮草,足可支撑三十万大军一年之用!”
工部尚书亦然:“臣即刻下令各处军器监,日夜赶工,打造军械!”
周柴重新负手,背对众人,只留下了一个孤独,却又充满了无尽压迫感的背影。
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之中,缓缓回荡。
“退朝。”
“让朕……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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