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千如谨觉得这调子有些耳熟。他仔细回想了几秒,不由得嘴角微抽,除了苏宁珑那个胆子比鬼还大的小家伙,还有谁敢在这种时候在外面游荡?
他刚才也尝试出去探查过,可仅仅瞥了几眼窗外,就险些理智崩落,最终只能暂时退回室内。
而她,居然还在外面哼起了歌。
这个时间段,恐怕是秘灵特意划分出来的,目的就是让猎人长时间滞留在污染区。
即便现在不发生畸变,待得越久,受到的影响就越深。
苏宁珑穿过走廊,推开装配间的门。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两盏红灯幽幽亮着,投下大片阴影。
红光笼罩的区域里,摆放着好几个面目狰狞的人头,每一个都被真空压缩袋紧紧包裹,整齐地陈列在长桌上。
据宋琥他们所说,今天打包好的“货物”,晚上会有人来收取。可这种时候,来的会是什么?
苏宁珑站在黑暗边缘,归墟伞在她手中无声旋转。
小笋从领口钻出,趴在她颈边,眉头紧紧皱着。
“别担心,真有生命危险,我会动用太虚。”
小笋点点头,可腮帮仍绷得紧紧的,警惕地四处张望。
红光之下,一道黑袍身影缓缓浮现。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枯瘦如柴的手指伸出,轻柔地抚过那些真空包裹的头颅。
袋中的头颅表情更加痛苦扭曲,惨叫却被完全隔绝,一丝声响也传不出来。
随着那些面孔愈发狰狞,休息室内,刚刚吞食过“肉食”,被工牌控制的星耀猎人们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发出痛苦的呻吟。
玄希原本坐在床边,闭目养神。
听到其他床位传来断断续续呻吟,他睁开眼,摸黑走到墙边按下开关。
红色灯光骤然亮起,照在另外几个猪头人脸上,他们的痛苦瞬间加剧,开始大声嚎叫,喉咙里发出浑浊的“呼噜”声。
玄希立刻关灯。
黑暗回归,猪头人们的喘息才渐渐平复了一些。
他抿紧嘴唇。
看来这一晚,是别想合眼了。
这种单独遭遇的倒霉事,平时只会发生在查理和连辛意身上。
玄希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撕下一张纸条,简要写下刚才的情况。
他发动异能,身旁浮现出一个微弱的光球。
将纸条投入后,光球悄无声息地没入黑暗。他坐回床边,听着周围猪头人压抑的低鸣,忽然有些理解查理和连辛意平日里的处,—能在这种运气中长成还算正直乐观的人,确实不容易。
只不过,现在惨的是他自己。
他低声叹了口气:“唉……”
隔壁50号休息室内,佟梓等人刚绑回来一个普通猪头人,扔在苏宁珑的空床位上。
因为这几人之后并没进一步动作,这猪头人竟心大地打起了呼噜,活像一只裹在茧里的猪,鼾声一阵接一阵。
佟梓嘴角抽了抽,正想找个什么东西给它把嘴堵上,黑暗中突然浮出一团微光,是玄希传来的纸条。
鹰骨离门最近,迅速开灯。
佟梓拾起纸条读完,脸上浮现出担忧:“不知道苏宁珑那边怎么样了。”
他们原本计划只在室内实验,但休息铃响后,也曾冒险外出探查。
结果和千如谨相差无几,窗外的存在仅凝视片刻,就令他们的SAN值飞速下滑。
宋琥和鹰骨是亲身体验者。
仗着队伍中有连辛意和查理这类“维稳后盾”,他们在门外坚持了将近一分钟。
即便五人分摊精神冲击,平均SAN值也从90骤降到80,吓得后方支援组立刻对查理和连辛意施放了最强的理智稳固手段。
好在他们并未硬闯,很快退回这个暂时的“安全区”。
正因亲身感受过,他们才更清楚窗外那些东西的可怕。
兆皮库倒是语气轻松:“她修炼的那一套对秘灵抗性本来就很髙,不必太担心。”
佟梓也点了点头:“若是真应付不来,刚才她就该退回这里了。”
“你们不是也听见外面的歌声了么……”宋琥并不太忧虑,反倒有点无奈,“在这鬼地方还敢哼那种调子,也就是她了。”
自己给自己增加掉SAN风险,恐怕也只有苏宁珑干得出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噪音,室内的几人顿时安静下来。
“鹰骨。”佟梓只低声叫了名字,鹰骨立刻会意,马上关掉了灯。
没有查房的脚步声,只有一种沉重的、像是金属被拖拽的摩擦声,正由远及近。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无声地等待着,忍不住在脑海中勾勒门外那东西的模样。
会是全身覆盖金属、顶着一颗腐烂猪头的怪物吗?
还是根本没有实体,只是拖着一柄巨大的金属武器走过?
种种猜测在黑暗中翻涌。
嘎吱声并没有停顿,一路逼近,却又径直经过了50号房门。
室内的人刚稍松一口气,贴在门边凝神细听的鹰骨却突然手指一按,立刻开灯,几乎就在同时,那拖拽声戛然而止。
吱嘎声停在了50号休息室的门口。
鹰骨迅速远离门边,翻身跃上床板,无声地坐在对应床位上。
“咚!”
一记沉重的钝器猛砸在房门上,整间休息室随之震动,仿佛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咚!咚……”
薄薄的房门在连续的重击下开始变形,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宋琥迅速解下手腕上的“分晨”圣器,朝着皮库和佟梓各抛出一枚戒指。两人默契接下,立即戴好。
鹰骨不能戴,他与宋琥生命绑定,早在之前的配合训练中就已确认,一旦对他进行增幅,效果会平摊给全队五人,相当于每人只得到五分之一的增强。
而这枚戒指本是为了节省灵力、集中强化个人技能的。
一旦分摊,不仅言灵消耗剧增,精神负荷也会急剧上升。
因此宋琥只能将有限的增幅用在团队战力最强的两人身上。
这,也是最符合利益的选择。
就在房门被彻底破坏之前,佟梓倏地拉开门,又瞬间退回自己的床位。
高大的猪头人提着一把沾满暗渍的铁锤,身躯几乎塞满整个门框。它双眼泛着不祥的红光,缓缓扫过寝室,最终锁定在被绑成粽子、仍在打鼾的猪头人身上。
它扛起锤子,低头挤进休息室,一手轻松提起那个还在睡梦中的“同类”。
巨物般的身形投下浓重的阴影,带来近乎实质的压迫感。
兆皮库不自觉地绷紧腿部肌肉,佟梓无声地握紧了“星蚀”。
众人的视线迅速掠过它胸前工牌上鲜明的“监工”字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信息。
监工拎起猪头人,缓慢转身走向门口,就在佟梓他们眼前,它轻巧地挥动铁锤,猛地砸下。
“砰”的一声闷响,猪头人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般碎裂,血液和碎块四溅,画面极其血腥。
休息室内的四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无动于衷。
实际上,他们内心并不平静:这死猪头,偏要挑这儿表演这一出,是生怕他们SAN值太稳了吗?
按理说,经历了那么多污染区,他们早该对他人惨死麻木。
可亲眼看着那颗猪头被监工像砸西瓜一样敲得稀碎,每个人都没来由地心惊肉跳。
仿佛那一锤是砸在他们自己头上。
一定是如今他们模样都长差不多导致的,一定是这样,他们脸色有点狰狞,却沉默着。
监工拖起软塌塌的无头尸体,转身离去。
就在鹰骨想起身关门的瞬间,宋琥突然低声:“定!”
鹰骨顿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不怀疑队友的判断。
果然,门外再次传来响动,这一次出现的,是一个形态更加诡异的怪物。
它顶着一头杂乱的长发,上半张脸尚且是完整的猪头,下半张脸却只剩森森白骨,腐肉零零碎碎地挂在骨架上。
它歪着头,脖子竟开始缓缓伸长,越来越长,最终停在佟梓面前,用半腐的嘴开合着说道:
“你的工牌没佩戴好,扣除一半绩效。这么晚不睡觉,全体再扣十分。”
“你们都不是好员工……”
怪物凶性大增,佟梓轻咳一声,小队瞬间行动。
宋琥毫不犹豫地对准怪物低喝:“镇!”“缚!”
两个字诀接连发出,皆是从苏宁珑那里习得的术式。
这一刻他不禁在心里感谢苏宁珑这位“万能队友”。
紧接着,他又迅速对兆皮库施加了“诰”字诀,律令护甲层层叠加,泛起微光。
同一时刻,鹰骨向怪物掷出数枚泡泡状计时炸弹,它们悄无声息地黏附在对方体表。
怪物的抗性极高,言灵术仅能束缚它不到一秒。但这一秒,已足够兆皮库和佟梓出手。
兆皮库双手合十猛然拉开,电光迸发,一颗高压电球被他直接甩向怪物。
而佟梓手中的“星蚀”无声抵在怪物伸长的脖颈上。
只听见一道极轻的“嗤”声,怪物的头颅应声而落。
鹰骨一脚将还在抽搐的身体踢出门外,迅速合上已有些变形的房门。
倒计时结束,爆炸声沉闷地传来,气浪裹挟腥风从门缝中涌入。
兆皮库脚下,那颗腐烂的猪头竟然还未死透,嘴巴仍在一下下张合,发出无声的嗬气。
佟梓蹲下身,利落地卸掉了它的下巴,更准确地说,是取下了它早已松垮的下颚骨,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是不是有点太弱了?”兆皮库看着地上不再动弹的残骸,低声问道。
宋琥摇头:“对我而言,并不算弱。言灵术只能束缚它一秒。”
言灵术的效力与对手强弱直接相关,“镇”与“缚”二字同出,却仅能控制对方一秒,足以说明这怪物并不简单。
“也有可能是我们变强了。”兆皮库摸了摸下巴,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得。
几人微微一怔,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他们这支小队历经多次磨合,人数虽少,配合却极为默契。
“刚才那猪头人说扣你一半绩效,你现在的‘工资’还够200吗?”
“管它扣不扣,难道我真要老老实实等它‘改造’我不成?”佟梓冷笑一声,将那颗狰狞的半腐头颅踢出走廊,“抓紧休息,明天我们必须摸清整个屠宰场的布局,找出秽宴灵的本体。”
宋琥语气凝重:“如果找不到它,我们恐怕很难离开。苏宁珑说过,我们是通过两层空间壁才进入这里的,我最担心的是,秘灵其实根本不在里面,而是在外面。”
众人神色一沉。
外面并没有其他猪头人,只有那个神秘的“保安”。
如果保安就是秽宴灵所伪装,那也难怪一直无法将其消灭,拥有自主穿越空间壁能力的异能者,实在太少了。
“放心吧,如果秽宴灵真是保安,我们也不是毫无办法。当初进来这里前,我存下了一个标记在那边。”佟梓开口说道,“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必须永久占用一个标记位。”
她的标记能力并非无限。即便随着异能提升,目前最多同时维持十多个标记点。
保安室一个,临时安全区(休息室)一个,剩下的,必须在战斗中灵活运用,以弥补她攻击手段的不足。
……
佟梓刚处理完查房的怪物,另一边的苏宁珑却并未惊动那些仍在贪婪吸食的无头存在。
她转身走向厂房深处,试图寻找其他隐藏的区域。
穿过活畜栏时,她注意到那些被称为“畜”的个体全都死死盯着同一个方向,眼神空洞却执拗。
苏宁珑顺着它们的视线一路向前,最终在一处昏暗的角落发现了一道之前从未见过的门。
白天的时候……有这扇门吗?
她仔细回想,确认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个入口,看来这是只在夜晚才会出现的通道。
没有犹豫,她随手推开了门。
门后赫然是另一个屠宰场,规模更小,却更加令人窒息。
这里处理的并非活猪,而是人形身体,一具具仍在微微抽搐的人身被固定在案板上,猪头被精准地切割下来,浸泡在散发着药水气味的培养液中。
场面并不血腥,却无比恶心。因为这些身体没有流血,仿佛只是被拆解的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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