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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公主之北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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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夜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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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殿的烛火比往常亮些,阿竹替桑宁解下发间的素银簪时,指尖还在发颤。“公主,陛下刚让人来传口谕,说今夜……今夜在落英殿歇着。”

桑宁望着铜镜里的自己,鬓角别着朵新鲜的雏菊——是沈砚下午从院子里摘的,说“夜里看着暖”。她指尖抚过花瓣,忽然想起云川村的夜晚,贺斯辰守在火塘边,玄色披风上落满雪,却总把最暖的那面朝向她。

“知道了。”她轻声道,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阿竹却急了,往她手里塞了个小布包:“这里面是安神的药粉,若是……若是陛下为难你,就偷偷撒在茶里。沈侍卫说,他今晚守在窗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桑宁捏着布包,掌心的温度把药粉烘得温热。她忽然笑了,把布包塞回阿竹手里:“他不会的。”

月上中天时,贺斯辰的脚步声在廊下响起。桑宁正坐在案前翻书,书页上画着北境的雪原,是贺斯辰前日送来的画册。他进门时带了阵晚风,吹得烛火晃了晃,映得他玄色常服上的雏菊绣纹格外清晰。

“还没睡?”他拿起画册,指尖划过雪原上的小木屋,“在想北境?”

“嗯。”桑宁抬头,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想来是处理御史台的奏疏到现在,“朝堂的事……很棘手?”

“一群见风使舵的老东西。”贺斯辰的语气带着些不耐,却在看见她担忧的眼神时软下来,“无妨,有朕在。”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玉簪,簪头雕着并蒂的雏菊与山茶花,“白天没来得及给你,试试?”

桑宁刚要伸手,就被他轻轻按住手腕。他亲自替她簪上,指尖擦过她的鬓角,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铜镜里,两人的影子挨得很近,他的呼吸落在她耳后,带来一阵细微的痒。

“贺斯辰,”桑宁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发紧,“你还记得冷宫墙外的雏菊吗?”

他的动作顿了顿,随即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记得。那时你总把糕点分给石缝里的猫,说‘它比我还瘦’。”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桑宁的心跳乱了节拍,忽然想起安王的阴鸷,想起皇兄的算计,想起沈砚碾碎的药粉——那些冰冷的阴谋里,唯独他的存在,像落英殿的暖烛,始终亮着。

“今夜留下,是因为……”她想问是不是为了堵住朝臣的嘴,却被他打断。

“因为想陪你看会儿月亮。”贺斯辰拉着她走到窗边,夜空里的月亮圆得像枚玉璧,“你看,南楚的月亮,和大周的一样亮。”

桑宁望着他的侧脸,月光在他下颌线投下淡淡的阴影,忽然觉得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其实不必说。她轻轻靠在他肩上,闻到他衣袍上混着的松香——是白日里去偏殿看沈砚时,沾染上的药草香。

“沈砚的伤怎么样了?”她轻声问。

“太医说再养半月就能痊愈。”贺斯辰的手轻轻搭在她腰间,“安王那边,朕会处理。你别担心。”

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殿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阿竹端来宵夜,看见两人并肩看月的身影,悄悄退了出去,临走时替他们掩好了门。

贺斯辰让内侍在外间歇着,殿内只留一盏长信灯。他替桑宁铺好床榻,自己却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翻着那本北境画册。

“你不睡吗?”桑宁的声音从帐内传来,带着点刚睡醒的迷糊。

“朕怕吵着你。”他合上书,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脸上,“睡吧,明早带你去看新开的芍药。”

帐内安静了片刻,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桑宁掀开帐帘,露出双带着水汽的眼睛:“软榻凉,你过来睡。”

贺斯辰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她往床里挪了挪,腾出的位置刚好能躺下一个人。他走过去,躺在她身侧,能闻到她发间的雏菊香,像云川村清晨的风。

“贺斯辰,”她忽然抓住他的手,掌心的碎玉硌着彼此的皮肤,“等这事了了,我们就去北境,好不好?”

“好。”他反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腕间的温度,“去看雪原,去种雏菊,让雪青骓在草原上跑个够。”

帐外的烛火渐渐弱下去,只剩月光漫过床榻,像层温柔的纱。桑宁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冷宫的冬夜特别长,她总抱着膝盖等天亮,而现在,身边有了能让她安睡的温度。

天快亮时,贺斯辰先醒了。他看着桑宁熟睡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点月光,像落了层细雪。他悄悄起身,替她掖好被角,转身看见案上放着个木雕——是沈砚雕的小竹枝,被桑宁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他轻笑一声,提笔在纸上写了行字,压在木雕下,然后转身出了殿门。

晨光熹微时,桑宁醒来,看见案上的字条,上面是贺斯辰的字迹:“朕去处理些事,回来陪你吃早膳。”她拿起字条,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墨痕,忽然觉得,这宫墙再高,也挡不住两个人想一起看月亮的心。

偏殿的窗纸上,沈砚正借着晨光擦剑,看见贺斯辰从落英殿出来,玄色常服上沾着点雏菊的香气。他握紧了剑柄,剑穗上的红绸轻轻晃动,像在替谁松了口气。

而安王殿内,谋士正拿着密报急报:“王爷,贺斯辰昨夜宿在落英殿,今早还下旨,说沈氏旧部通敌的事,由他亲自彻查。”

贺斯年捏碎了手里的茶盏,碎片扎进掌心,渗出血珠。“亲自彻查?”他冷笑,“他以为这样就能护着桑宁?等着吧,等本王把‘侍寝当晚,沈砚私会公主’的证据摆出来,看他还怎么护!”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他染血的掌心,像朵开得狰狞的花。

静心苑的晨露打湿了阶前的青苔,沈月容坐在镜前卸妆,侍女正替她摘下最后一支银钗。铜镜里映出她素净的脸,鬓角已生出几缕不易察觉的白发。

“娘娘,落英殿那边……”侍女欲言又止。

“贺斯辰留夜了,是吗?”沈月容接过帕子,轻轻擦去眼角的残妆,“桑宁倒是比我有福气,能让他放下帝王的身段。”

侍女低声道:“安王那边还在折腾,说要伪造沈侍卫私会公主的证据……”

“没用的。”沈月容打断她,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刚抽芽的雏菊上,“贺斯辰是什么人?他护着的人,怎会轻易让别人泼脏水。安王以为拿沈砚做文章能伤他,却不知,沈砚是桑宁的软肋,更是贺斯辰想护住的软肋。”

她拿起剪刀,剪掉雏菊上发黄的叶子:“当年我总想着,要让沈家站得比南楚皇室还高,却忘了,人心不是棋盘,棋子也会自己走。”剪刀落下,新叶上的晨露滚落,像滴无声的泪。

“去,把那盒‘清心散’送到落英殿。”沈月容放下剪刀,声音轻得像风,“就说是……本宫给桑宁公主的贺礼。”

侍女捧着药盒退出去时,看见娘娘正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轻笑,那笑容里,有释然,也有几分说不清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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