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
钱善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连续三夜,他几乎没有合眼,白天要强颜欢笑,晚上还要装睡,简直太痛苦了!
这一晚,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异常敏感,只要有风吹草动,脑子就异常清醒,几乎连蚊虫蚂蚁的声音都能听到……
这种“清醒”的滋味,让他痛苦不堪,感觉自己随时都要崩溃了。
第五天后半夜。
连日紧绷的神经和极度的疲惫,终于让钱善的意志出现了片刻松懈。
不知不觉地,他竟真的睡着了……
这或许是他这五天来,唯一一次真正的睡眠,尽管短暂,只有一个多时辰,却甜美无比。
然而,当他猛地惊醒,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却发现床前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一个面容儒雅的中年文士,正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他。
此人,正是骏王府詹事徐茂恭!
“钱主簿啊,”
徐茂恭似笑非笑地说:“这几日,你这出‘梦周公’的戏,演得可真是辛苦啊!”
啊?!
钱善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如遭雷击!
完了!
彻底完了!
原来……原来这所谓的“睡眠测试”,根本不是什么故弄玄虚!
骏王就是在玩阴的!
他故意营造出安逸闲适的环境,就是为了让所有人放松警惕,然后通过观察每个人的睡眠状态,来判断谁心中有鬼!
睡得安稳的,自然心虚较少,甚至问心无愧。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必然心中有鬼,罪孽深重!而自己这种装睡的,更是做贼心虚到了极点!
高!
实在是高!
这种杀人不见血的诛心之术,简直闻所未闻!
钱善瘫坐在床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囚衣,脸色惨白如纸。
“殿下……殿下真是……神鬼莫测啊……”
钱善想过要狡辩,但一想到这种折磨的日子太痛苦了,自己是宁愿踏踏实实坐牢,也不愿意这样提心吊胆地享受了。
……
第六天清晨,持续了五日的第一轮“睡眠测试”悄然结束。
李然也觉得该干点正事了,带着徐茂恭等一众门客,开始正式查案。
桌案上,是连续五天积累下来的、厚厚一叠睡眠记录。旁边还放着雨化田呈上的血滴子密报。
两相对照,结果惊人地吻合——
那些夜夜安枕、鼾声如雷的官吏,在血滴子的调查中,果然大多只是随波逐流,问题不大,甚至有几个是真正的清廉之辈。
而那些辗转反侧、彻夜不眠,甚至在房中踱步、望月长叹的,无一例外,都在贪墨案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尤其是几个被特别标注“疑似装睡”、“后期精神萎靡”的家伙,更是贪污网络中的关键节点!为首者,自然便是那位影帝:钱粮主簿钱善。
李然一笔笔划掉这些名字,喃喃说:
“那就对不住了……”
“拿人吧……”
没有喧哗,没有过多的解释。
名单上的人,直接带走!
那些提心吊胆,等着蒙混过关的官吏们,瞬间全都懵逼了!
回想这五天的经历。那种明明身处安乐窝,却时时刻刻坐卧不安的感觉。那种白天强颜欢笑,夜晚在清醒与装睡间备受煎熬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精神一步步走向崩溃的折磨……
太可怕了!
这种折磨,简直比酷刑还难受!
于是,
他们大多数人都迅速放弃了抵抗。
“我说!我都说!”
不等徐茂恭开口审问,钱善已经涕泪横流:
“殿下饶命啊!这等神仙手段,小人……小人受不住了啊!我宁愿踏踏实实坐牢……求殿下给个痛快吧!”
他随即将自己十多年来如何勾结上官、盗卖军需、做假账、陷害同僚的罪行,以及背后真正的主使——都督王宠,全都供述得一清二楚。
徐茂恭听得心惊肉跳,再次看向李然,忽然感觉自己也低估了这个荒唐皇子——
殿下这法子看似荒诞不经,实则杀人诛心啊!
都不用刑讯逼供,光是引而不发,这些人就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稍后,
徐茂恭立刻带人直扑都督府,将钱善的供状摆在王宠面前,一言不发。
“下官……下官知罪……”
王宠颓然坐倒,不敢有丝毫隐瞒,主动交代了藏匿赃款赃物的地点,并表示愿意悉数上缴,只求殿下能网开一面。
州衙中,
李然虽感意外,却也觉得还在情理之中:若不是这些大员也介入其中,事情又怎么可能到这田地?
叹了口气,他淡淡说:
“嗯既然王都督如此配合,那就按本王之前说的办……坦白从宽吧……赃物收缴上来,就不追究了……”
嗯嗯,
徐茂恭也有同感——
王宠毕竟是杨忠的心腹亲信,又是道级的大员,要是把他抓了,要说没有倾向性,谁肯相信?
好在王宠也吐了赃款,只要弥补了亏空,暂时也就只能这样了。
他只是有点奇怪:这殿下到底城府有多深?有时候看似不通世务,有时候又能把敏感的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
次日,两人盘点一番:
第一批五百人中,有十六人是重案犯,世家和寒士两边都有,比例也差不多。轻案犯则是寒士出身的居多。
徐茂恭不无感慨,心想——
这个办法果然妙极了!没有逼迫谁,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倾向可言。
是他们自己吓唬自己,自己折磨自己,受不了了,自己又说出来的,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如此一来,果然是片叶不沾身,杨忠、陆德言两边,谁也不能说骏王有偏袒……
一念至此,
徐茂恭喟然说:“殿下啊,实不相瞒,属下真没想到,不想这睡眠测试,竟有如此奇效?虽然没有折磨人,但这安乐窝,谁受得了?能撑过五天的人,绝对是大罗金仙啊……”
嗯嗯,
那是!这招的妙处,就是让他们自己折磨自己……
如此高压之下,又引而不发,屁股上有屎的,那绝对是极大的折磨,谁也受不了。
“老徐啊,接下来再加一条:第二批开始,住进来的人,每人都发笔墨纸砚,愿意主动交代的,就写出来!本王承诺,绝不泄露姓名!”
哈哈……
妙计!
“如此一来,就更省事了……”
徐茂恭佩服不已,同时脑海闪过一个念头——
这骏王,如此莫测……
他说不夺嫡,会不会也是装的?
但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他也哑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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