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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4集:白玉牌坊下的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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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游五界:白玉坊下的暗涌

玄水城的风总带着股潮湿的铁锈味,吹得城头的白玉牌坊簌簌作响。墨尘立在牌坊下的身影被夕阳拉得很长,素色长袍的下摆沾着未干的水渍——那是昨夜为修补城防缺口,他亲自去护城河搬石料时溅上的。当骨煞的骷髅火弹在天际炸开时,他正用一块磨得光滑的玄石,细细打磨牌坊上被流矢崩坏的“义”字边角。

“骨煞的走狗,也配谈忠诚?”他抬手时,袖口的半朵枯莲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莲花绣得极妙,枯萎的花瓣边缘却用银线绣着细小的露珠,像是濒死之际仍攥着最后一丝生机。水幕在他掌心翻涌而起,将黑曜城炼鼎的场景铺展在隘口上空:青铜巨鼎下的火盆烧着幽绿的鬼火,铁链穿过俘虏的肩胛骨,将他们像挂肉般悬在鼎身周围。每当黑气从鼎口溢出,俘虏们的皮肤就会泛起鱼鳞状的灰斑,眼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

月飞的剑“噌”地出鞘,星纹在剑身上流转如活物。他剑尖斜指地面,激起的气浪掀动了玄水城门前的尘土:“玄水城的白玉牌坊刻着‘义’字,却看着同胞被炼成鼎中烟?这就是你们标榜的正邪之分?”

墨尘的笑声从长袍里滚出来,像是生锈的铁器在摩擦。他弯腰拾起块被火弹炸碎的骷髅头碎片,指尖碾过那些细密的牙印——那是个孩童的头骨,骨缝还没完全闭合。“月仙官可知,骨煞的尸傀营就在黑曜城地下?”他将碎片抛向空中,碎片在坠落时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密密麻麻的阵型,“三万战死的魔界士兵,五千被掳来的人间修士,还有两百个……像这样的孩子。杀了我,这些尸傀今夜就会踏平玄水城,用你们的仙骨给噬魂鼎当柴烧。”

肖飞突然向前踏出半步,捆仙索在他腕间若隐若现。金光顺着他的指尖爬上玄水城的白玉牌坊,在“义”字周围织成半圈光纹:“我们赌一局。”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呼啸的风都安静了几分,“你带我们潜入黑曜城,亲眼见到噬魂鼎的核心。若鼎真会危及五界,天枢院助你毁掉它。”

墨尘的目光落在牌坊的雕花上,那里有处极细微的裂痕,是三年前他亲手刻下的。那时骨煞刚提出炼鼎计划,他率三百弟子在牌坊前跪了三日,最终只换来魔帝亲卫的一句“多事”。“若我耍花样呢?”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夕阳的金辉,竟有种奇异的温和。

“这白玉质地不错。”肖飞抬手拍了拍牌坊的柱础,石屑簌簌落下,露出内里温润的玉质,“做墓碑的话,能经得起三百年风吹雨打。”

雅玲的灵玉在此时泛起柔光,她忽然注意到墨尘长袍的领口绣着半枚莲子。那莲子被绣得有些歪斜,像是匆忙间收尾的作品,针脚里还卡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凑近了才看清,是早已干涸的血迹。“墨先生胸口的伤,”她轻声开口,灵玉的光芒扫过墨尘左肩,那里的衣料比别处厚了三寸,“是三百年前封印魔帝时留下的吧?”

墨尘抚过领口的动作顿了顿。他转身走向玄水城侧门,那里的护城河上搭着座摇摇晃晃的木桥,桥板上的苔藓绿得发黑。“亥时三刻,污水渠入口见。”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带足净水符,渠里的水能蚀掉仙衣。”

月飞望着他的背影,剑穗上的星纹忽明忽暗:“你信他?”

肖飞望着水幕里那些麻木的俘虏,其中一个老者正用牙齿啃咬铁链,嘴角淌下的血珠还没落地就被鼎口的黑气卷走。“墨尘的水幕里,有个俘虏在偷偷给同伴松绑。”他指尖点向水幕角落,那里有双藏在袖中的手,正用磨尖的骨片锯着铁链的锁扣,“骨煞要的是绝对服从,这种‘疏漏’,只会出现在有反抗心的阵营里。”

雅玲将灵玉贴在眉心,玉坠透出的光在她眼底流转成河。“他袖口的枯莲,用的是仙界的‘锁灵线’。”她忽然想起古籍里的记载,那种丝线遇魔气会变成金色,“那不是魔界的绣法,是……”

“是三百年前瑶池边的绣娘常用的技法。”肖飞接过她的话,目光落在玄水城那座白玉牌坊上。牌坊的基石处刻着行极小的字,不仔细看会以为是天然的裂纹:“玄水为镜,照见本心。”

亥时的玄水城被浓雾笼罩,护城河的水面浮着层薄冰,冰下有游鱼掠过,搅碎了倒映的星光。墨尘已在渠口等了片刻,素色长袍外罩了件灰黑色的斗篷,斗篷下摆沾着腥臭的淤泥。他递给三人各一块墨绿色的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奴”字:“黑曜城的巡逻兵只认这个,别弄丢了——丢了令牌的奴隶,会被直接扔进鼎里。”

污水渠里的水泛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气味,渠壁上爬满黏滑的苔藓,偶尔有老鼠大小的魔物从脚边窜过,留下串带荧光的脚印。雅玲用灵玉护住口鼻,玉坠的光芒在她周围撑起半尺见方的屏障,将那些试图靠近的毒蚊挡在外面。“这里的怨气好重。”她踢到块漂浮的骸骨,那骸骨的指骨上还套着枚铜戒,戒面刻着玄水城的水纹标记,“是玄水城的士兵?”

墨尘的斗篷在黑暗中轻轻晃动,像只收拢翅膀的蝙蝠。“骨煞每月会来玄水城‘征奴’,老弱病残都要送去炼鼎。”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冰碴子般的寒意,“上个月轮到城西的纺织营,三百个织工,回来的只有七个。”

肖飞忽然停住脚步,捆仙索在他掌心化作细如发丝的金线,缠向渠顶的阴影处。那里传来声闷响,掉下来只被金线捆住的蝙蝠——但它展开的翅膀上长着人手般的五指,指缝间还夹着片带血的人皮。“骨煞的‘耳报神’。”他捏碎蝙蝠的头颅,黑色的血溅在渠壁上,腐蚀出滋滋作响的小洞,“看来我们的‘赌局’,已经有人知道了。”

月飞的剑在黑暗中亮起星点微光,照亮了前方岔路口的标记——左边的石壁上画着骷髅头,右边则刻着滴水的水纹。“墨尘,”他剑尖轻点右侧石壁,“这条路通往鼎炉?”

墨尘却走向左侧的骷髅头标记,斗篷扫过渠底的淤泥,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白玉——那是玄水城牌坊的碎片。“骨煞最懂人之常情,知道入侵者会避开危险标记。”他弯腰搬开块松动的石板,石板下的暗格里放着三瓶透明的液体,“这是‘化尸水’,遇到尸傀时泼过去,比仙术管用。”

穿过岔路后,渠水突然变得滚烫,水面蒸腾起白色的雾气。雅玲的灵玉剧烈发烫,她指着前方拱门下的阴影:“有活物!不止一个!”阴影里传来锁链拖动的声音,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像是有人拖着千斤重物在爬行。

墨尘突然吹了声极轻的呼哨,三短一长,像是夜枭的啼鸣。阴影里的响动戛然而止,片刻后,个浑身缠满绷带的身影挪了出来。他的左腿不翼而飞,伤口处覆盖着层蠕动的肉芽,手里还牵着个缩成一团的红衣少女。

“阿瑶?”雅玲认出那少女怀里的玉佩,正是之前在腐骨隘口见过的鸳鸯佩。少女的脸沾满污泥,只有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琉璃。

阿瑶看到墨尘的瞬间,突然像只炸毛的猫,抓起块石头就朝他砸去:“是你!是你把我爹娘送进鼎里的!”石头砸在墨尘的斗篷上,弹开时带落了片干枯的莲叶——那是从他斗篷夹层里掉出来的,叶片上用鲜血写着个“忍”字。

墨尘没有躲,任由石头砸在胸口。他缓缓摘下斗篷的兜帽,露出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眉骨处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那是被钝器反复敲击留下的痕迹。“你娘托我转交的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个用油纸包着的小包,油纸被血浸透了大半,“她说若你能活下去,就去人间青禾村找个叫‘莲生’的老妇人。”

油纸包里滚出半块鸳鸯佩,与阿瑶怀里的那块严丝合缝。玉佩中间的凹槽里嵌着颗莲子,莲子的外壳已经裂开,露出里面嫩白的胚芽。雅玲忽然想起墨尘袖口的枯莲,那莲花的中心,正好缺了颗莲子的位置。

“你爹娘是主动去的。”墨尘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转身望着拱门外那片跳动的火光,那里正是黑曜城炼鼎广场的方向,“骨煞说,若玄水城不交出五十个‘自愿者’,就引爆埋在城下的‘蚀心弹’。你娘是纺织营的头领,第一个举了手。”

阿瑶的哭声突然卡在喉咙里,她捏碎了手里的石头,指缝间渗出血来。雅玲轻轻抚过她后背的鞭痕,那些交错的伤口组成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防御符咒。“你娘在你背上画了‘往生咒’。”她指尖拂过伤口,那里的皮肤微微发烫,“这不是普通的鞭伤,是用灵力刻下的护符。”

肖飞望着远处鼎口喷出的黑气,那些黑气在夜空中凝结成张巨大的脸,正无声地咆哮。“炼鼎需要‘三生石’做引,”他忽然想起墨尘之前的话,“骨煞从哪弄来的?”

墨尘的目光落在阿瑶的玉佩上,莲子的胚芽正在月光下缓缓舒展。“忘川河畔的三生石,三百年前随魔帝残魂坠入魔界。”他的指尖划过渠壁上的一道刻痕,那是个莲花形状的凹槽,“骨煞挖了三个月,才从河床下把它刨出来。”

亥时的梆子声从黑曜城传来,共敲了九下。墨尘突然按住阿瑶的肩膀,将她推回阴影里:“跟着绷带叔去藏身处,那里有通往人间的密道。”他从斗篷里抽出把短刀,刀鞘是用玄水城里的白玉做的,刀柄缠着圈红线——那线的材质,与阿瑶脖子上的红绳一模一样。

“你要反悔?”月飞的剑横在墨尘身前,星纹在剑身上亮得刺眼。

墨尘的短刀出鞘时,发出声极轻的嗡鸣,像是玉碎的声音。“赌局照旧。”他刀尖指向拱门外的火光,那里的黑气正变得浓稠如墨,“但阿瑶不能去,噬魂鼎需要混血魂魄做‘粘合剂’,她是骨煞布下的最后一步棋。”

雅玲突然明白过来,灵玉在她掌心转出个圆晕。“你早知道阿瑶会出现?”她想起玄水城那些偷偷给俘虏松绑的手,想起墨尘水幕里那个啃咬铁链的老者,“从我们踏入腐骨隘口开始,你就在布局?”

墨尘的短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渠水的瞬间,水面突然升起座由水组成的桥,通往炼鼎广场的地下入口。“我赌你们不是骨煞说的‘天界走狗’。”他的血顺着指缝滴落在白玉刀鞘上,晕开朵暗红色的莲花,“就像三百年前,我赌魔帝不会真的毁掉五界。”

桥对岸传来鼎沸的人声,夹杂着骨煞粗哑的咆哮:“墨尘那老东西,肯定带了奸细进来!把所有奴隶都锁到鼎边,今晚必须炼成‘噬魂丹’!”

肖飞将捆仙索缠在手腕上,金光顺着绳索爬上他的指尖:“赌局开始了。”

月飞的剑穗扫过水面,激起的涟漪里映出三人的倒影,在水纹中扭曲、重叠,最终化作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若你输了,”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白玉牌坊做墓碑,倒也体面。”

墨尘的短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鲜血在刀身上画出道诡异的符纹。“若我赢了,”他率先踏上水桥,素色长袍的下摆被热气吹得猎猎作响,“希望仙官们记得,魔界不全是骨煞之流。”

水桥在他们身后缓缓消散,渠水重新变得滚烫。阿瑶从阴影里探出头,看着那道素色的背影消失在火光中,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嵌着莲子的玉佩。绷带叔的手落在她头顶,掌心粗糙却温暖,像玄水城冬天的暖阳。“墨先生每年都去青禾村,”他的声音含糊不清,绷带下的嘴角却带着笑意,“说是给荷塘送新的莲子。”

炼鼎广场的火光染红了半边天,青铜鼎的影子在城墙上投下巨大的阴影,像只蛰伏的巨兽。墨尘的短刀在人群中穿梭,刀光划过之处,奴隶们手腕上的铁链纷纷断裂。当骨煞的怒吼声从鼎顶传来时,他正站在鼎身的阴影里,用刀鞘敲击着块不起眼的墙砖——那里有个莲花形状的凹槽,与渠壁上的刻痕一模一样。

肖飞的捆仙索在广场上空织成金光巨网,将扑来的尸傀尽数罩住。月飞的剑刺穿了三个尸傀的头颅,星纹在剑身上流转不息。雅玲的灵玉悬在鼎口,玉坠透出的光在黑气中凝成朵小小的白莲,那些被黑气缠绕的俘虏,皮肤下的灰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墨尘的短刀终于插入墙砖的凹槽,整座广场突然剧烈震动。青铜鼎下的地面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嵌着的三生石——石头上刻满了符文,正随着黑气的流动微微发光。“这就是噬魂鼎的核心!”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素色长袍被鼎口喷出的气浪掀得鼓起,像只即将展翅的白鹤,“骨煞要用它逆转往生,让魔帝残魂吞噬五界魂魄!”

骨煞的骨爪穿透墨尘的肩膀时,他正用手指抠着三生石上的一道裂纹。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入石缝,那些符文突然开始闪烁,发出玉石俱焚般的光芒。“三百年前没护住的,”他望着鼎口那些重新睁开眼睛的俘虏,“今天总要护住些什么。”

肖飞的捆仙索突然收紧,将骨煞牢牢捆在鼎身。月飞的剑刺穿了骨煞的心脏,星纹在剑身上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雅玲的灵玉落入墨尘手中,玉坠与三生石碰撞的瞬间,整座黑曜城的火光突然熄灭,只剩下鼎底那朵缓缓绽放的白莲,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天亮时,玄水城的白玉牌坊下多了个新的刻痕,是朵刚刚绽放的莲花。肖飞望着那些拆毁头骨城墙的魔兵,他们正用碎石在广场上砌一座无名碑。月飞的剑插在碑前,剑穗上的星纹映着晨光,在地上画出道金色的线,一头连着魔界的土地,一头指向人间的方向。

雅玲将墨尘留下的半朵莲放在碑顶,花瓣上的露珠滚落,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她忽然想起墨尘临终前的话,那些被锁灵线绣在枯莲边缘的露珠,原来不是留恋过去的生机,而是在孕育新的希望。

碑前的泥土里,两颗莲子正悄悄发芽,一颗带着魔界的黑,一颗沾着人间的土,根茎在地下紧紧缠绕,像是两个世界终于握住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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