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武侯府作为隋十二卫府之一,属中央禁军系统,职现是管理京城治安与皇帝仪仗。
这份差事在大兴城是出了名的难干。
原因也不复杂,大兴城内王侯世家,权贵功勋满地走,偏偏这时人人武德充沛,别说是在街头,就是在太极宫外打架斗殴也是时有发生。
权武身为右武侯府将军,整天就是游走在各坊间处理这些费力不讨好的烂事,久而久之,不觉其烦。
权武曾因灭陈之战中攻克陈朝重镇江陵(今湖北荆州),俘获陈将吕忠肃,受封齐郡公。
他性格“刚鲠无屈挠”,治军严苛,常因小事鞭笞士卒。
军中流传他的一则故事:某是行军途中,突然发现路边有一根很适合用来抽打的荆条,他便命亲卫脱掉上衣准备用刑。
亲卫大声喊冤,质问权武自己未曾犯错,何故受刑。
结果权武哈哈大笑道:“这次挨完打,等你下次犯错时便不用再受这荆条之苦了。”
谁曾想不出三天,这名亲卫果真犯了错,当权武又准备用荆条抽打时,亲卫表示自己上次已经受过刑了。
权武却摆手道:“上次未犯错尚挨过打,这次犯了错更不能免刑。”
故事真假难以考证,但从中也能看出这权武和崔弘度一样,也是性格暴虐之人。
此刻站在司隶台院中的权武却是眉头紧锁,面容愁怅。
司隶台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清楚不过,博陵崔氏、黄国公崔弘度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更是了解。
平常若是对付一般的官贵相争、口角纠纷,凭着他的威望和人缘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可今儿这事明显超过了他的能力范围,若是崔弘度一怒之下拆了司隶台,到最后背锅的恐怕就是他这个专门维持京师治安的右武侯将军。
听到门外这声嘲讽,权武心里叫苦不迭,崔弘度的暴虐脾气比自己尚要急躁几分,怎能受得了这般出言夫状?
果然,崔弘度闻声后手中马鞭一僵,侧首望向官署门外,身上的肃杀之气刹那间迸射而出。
萧邢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进来,却是看也不看崔弘度和权武两人,而是先对伫在院中捂着鼻子的刘忆开口。
“平日里要你多读点圣贤书,你偏偏不听,只会舞枪弄棒,现在好了,文不能武不就,上不能报效皇恩,下不能治民平安,真是屁用都没有……”
这话只差指着黄国公崔弘度的鼻子骂了,连一向头脑简单的刘忆也听出了言外之意,不由大感解气,咧嘴配合道:
“对对对,别驾骂得对,真他娘的是没用的东西……”
权武暗道不好,偷偷往崔弘度身旁靠了靠,打定主意,若是崔弘度愤然出手,他便做好抱住其的打算,可千万别在自己的面前弄出人命。
萧邢虽品阶不高,无世家背景,但终归是陛下的爪牙,万一被崔弘度一拳毙命,自己这个右武侯也是能逃责任。
出人在场所有人意料的是,黄国公崔弘度虽是气到厚唇翕动,仍是紧握手中马鞭并未出手。
“你便是司隶台别驾萧邢?”
崔弘度突然扔掉手中马鞭,一屁股坐下冷声发问,言语中的寒意比这雪天的西北风还要冷上几分。
萧邢像是刚刚发现崔弘度一般,笑吟吟拱了拱手:“司隶台别驾萧邢见过黄国公。”
崔弘度眼神微阖,但眼帘下的精光却是紧盯着眼前这名青年。
身材虽称不上魁梧,却也挺拔伟岸,丰神俊朗。举手投足间自带沉稳气息,面对自己的威压气定神闲,不卑不亢。
看来此子能被陛下选中委以重任,也并不完全是运气。
“本公今日前来是向萧别驾请教的。”
崔弘度性格暴虐不假,心机城府却不是汉王、刘忆这等纯粹莽夫所能比的。
他心中早已怒火中烧,杀意弥漫,但面上仍是不动声色。
若不寻个理由发难,自己虽贵为国公,深受陛下器重,无缘无故击杀朝臣,想来也不好交待,况且这小子还是陛下的鹰犬,更不可无端生事落人口实。
“噢?”萧邢脸色微怔,好奇道:“下官初任不久,一无战功二无学识,不知黄国公所问何事?”
崔弘度懒得跟他废话,双手握拳厉声喝问:“请问萧别驾,一是这司隶台何时有了随意拘拿官员的羁押之权?二是崔氏子侄崔孝芬犯了何事,被尔等私下扣押?”
萧邢闻言面露迟疑,惊道:“还有这等事?不知黄国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下官对此事一无所知。”
崔弘度嘴角上扬,冷笑不止,现在知道害怕想推卸责任为时已晚,我堂堂一朝国公岂能被你这三言两语糊弄过去?
“休要装糊涂,难道还要本公亲自带人去司隶台别院寻人你才肯承认……”
“刘刺史!”话未说完,萧邢猛然间暴喝一声,将场中众人吓了一跳,“黄国公所言可是事实?”
刘忆一头雾水:崔孝芬不是你萧别驾叫我设局拿下的吗?
见萧邢转过身来挤眉弄眼的模样顿时脑中灵光一闪,装作委屈模样:“禀别驾,人确实是关在司隶台别院,可是……可是……”
“怎么如些不爽利,黄国公乃朝中重臣,权武将军执掌右武侯专管京师治安,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刘忆用余光扫过两人,这才开口:“国子学生员崔孝芬调戏民女,欲行不轨之事,被女子丈夫发现后恼羞成怒,愤而出手杀人……”
萧邢见崔弘度面露狐疑准备发问,连忙抢先一步喝道:“崔氏乃世家大族,事关声誉不可草率,可有实证?”
“人证特证俱有,”刘忆越说越利索,两眼放光,“此事本与司隶台无关,是汉王与谒者台周御史先遇见的,属下恰巧路过平康坊,见崔孝芬武艺不俗意欲反抗才出手相助……”
萧邢沉吟片刻后,不解问道:“那为何不将人交去武侯府,反而将人关在司隶台的别院?”
刘忆神神秘秘凑近,装作悄声说话,但声音却如响雷:“属下抓捕崔孝芬时他说出了一个惊天的秘密……”
崔弘度和权武两人不由浓眉一挑,齐声问道:“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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