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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真的完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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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夫球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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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明治之后

>婚后五年,凌峰与林悦的激情被琐碎消磨殆尽。

>直到某天清晨,两人共享最后一份早餐时,凌峰忽然提议:“我们开家高尔夫公司吧。”

>这个疯狂的想法,竟让他们的婚姻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心动与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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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七点零八分,准时穿透公寓十七楼厨房那扇擦得过于干净的玻璃窗,在亚光灰色的料理台上投下一块斜斜的、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有烤面包片残留的、微焦的麦香,以及咖啡因清苦的余韵。

林悦坐在光斑边缘,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白色骨瓷盘边缘残留的一点点面包屑。五年了,日子像用最细的砂纸反复打磨过,光滑,平整,也失掉了所有刺人的棱角和最初那点粗粝的鲜活。他们甚至不再为谁忘了挤牙膏、谁又把湿毛巾扔在床尾这类小事争执,沉默成了这个空间里最稳固的家具。她对面的凌峰,正低头划着平板电脑上的新闻早报,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屏幕的冷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他手边的咖啡杯,空了三分之二。

一种巨大的、令人疲惫的平静,像深海的水,无声地压迫着耳膜。

林悦端起自己的牛奶杯,杯沿碰到嘴唇,发现已经凉了。她正准备起身去加热,或许也只是想找个理由打破这凝固的寂静。

“我们,”凌峰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入死水。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冰箱门上贴着的一张超市优惠券上,顿了顿,似乎在斟酌后面词语的分量。“开家高尔夫公司吧。”

林悦的动作僵在半空。牛奶杯壁的凉意透过指尖,细细地蔓延上来。她先是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凌峰在念某条荒诞的新闻标题。她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没有。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总是带着些许工作疲惫的眼睛里,此刻却映着窗外的天光,亮得有点陌生。

“什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的。

“开一家高尔夫公司。”凌峰重复了一遍,这次语速正常了些,也更清晰。他甚至微微向后靠在了椅背上,仿佛刚才说的不是要倾尽家财去进行一次前途未卜的冒险,而是提议周末去看场电影。“我做技术,你做运营。应该……能行。”

应该能行。这四个字轻飘飘的,落在林悦耳中却重得像锤。高尔夫?那是什么?是电视里穿着考究poLo衫的富豪们,在修剪得一丝不乱的广阔绿茵上优雅挥杆的运动。是远离他们这个充斥着房贷、报表、超市采购清单的世界的另一个维度。他们俩?凌峰,一个在精密仪器公司做了八年、眼看要触到天花板的项目工程师;林悦自己,一个在区域性商贸公司里,被各种琐碎事务磨平了所有职业激情的运营主管。他们和高尔夫最近的距离,大概是某次商场促销时,拿到过一张高尔夫练习场的五折体验券,后来不知塞到了哪个角落,再没想起过。

“你昨晚几点睡的?”林悦最终只憋出这么一句。她放下牛奶杯,杯底和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叩”声。她觉得他大概是加班加昏了头,或者就是纯粹的无聊玩笑,一种新型的、她暂时无法理解的夫妻互动方式。

凌峰却摇了摇头,眼神里的那点光亮没有熄灭。“没开玩笑。”他推开手边的平板,身体前倾,双臂搁在桌上,这是一个准备认真谈话的姿态。“我研究快半年了。不是那种传统的球场或者器材代理,门槛太高。我想做的是……技术下沉,对,就是这个词。”

他开始说,语速渐渐快了起来。不再是平日里讨论水电费或亲戚人情往来时的平淡口吻,而是一种林悦许久未曾听到的、带着热度和颗粒感的语调。他说现在市面上的高尔夫模拟设备如何笨重昂贵,家庭普及率极低;他说他可以利用自己在精密传感和图像算法上的积累,开发一款更轻便、更智能、甚至能通过AR技术增强互动体验的居家高尔夫练习系统。不再是冷冰冰的挥杆数据,而是把果岭、沙坑、水障碍,“搬”到普通人的客厅里。

“你想,”他的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像是在勾勒一个看不见的模型,“如果我们在家,铺开一块特制的传感垫,连接手机或者电视,就能体验到近乎真实的击球感觉,分析动作,甚至和朋友在线比赛……成本可能只有传统设备的十分之一,甚至更低。”

林悦怔怔地听着。那些专业词汇她不完全懂,但凌峰话语里那种久违的、近乎冒险家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她听懂了。这感觉太陌生了。上一次听到他这样说话,是什么时候?好像是五年前,他第一次独立负责一个项目,熬了几个通宵后,带着满眼血丝却闪闪发光地跟她描述技术难点如何被攻克的时候。

“我们哪里来的钱?”她打断他,试图用最现实的问题把这脱缰的思绪拉回地面。“家里的存款,加上公积金,满打满算也就刚过七位数。付了这套房子的首付后,剩下的也就够……够一场不大不小的意外。”她说得克制,心里却在快速计算着数字后面那几个零的重量。

“启动资金不用那么多。”凌峰显然思考过这个问题,“我可以先做出一个功能原型。用我们书房那台旧工作站,加上我自己设计pcb板,核心传感器我去找替代方案……硬件成本初期可以压到最低。主要是时间和精力。”他看着她,目光坦诚,“我需要你。市场、渠道、对外沟通、还有……说服别人的时候,你比我行。”

“我需要你。”

这句话像一把特殊的钥匙,轻轻探入林悦心里某个生了锈的锁孔。五年婚姻,他们早已习惯了各自为战,他是技术骨干,她是运营能手,在各自的轨道上运行,交集仅限于家庭这个空间站的必要补给。她有多久没听到他这样明确地、带着依赖意味地说需要她了?通常都是“这个你处理一下”、“那个你看着办”。

心底那潭死水,似乎被投入了不止一颗石子。一种混合着恐慌、荒谬、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被强行压抑下去的兴奋感的情绪,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开创一点什么?一起?这个念头本身,就带着危险的诱惑力。

接下来的几周,生活表面上依旧沿着固有的轨道运行。凌峰照常上班、下班,但下班后的时间,越来越多地消耗在书房里。那台旧电脑风扇的嗡鸣声常常持续到深夜。林悦则不动声色地开始收集资料。她浏览高尔夫行业的分析报告,研究体育消费市场的趋势,甚至匿名加入了一些高尔夫爱好者的线上社群,看他们讨论装备、分享体验、抱怨现有产品的不足。

她发现,凌峰那个看似疯狂的念头,并非完全空中楼阁。居家健身、科技体育确实是一个正在崛起的风口。只是,高尔夫这个领域,因其固有的“贵族”标签,变革来得稍慢一些。

某个周六下午,凌峰把她叫进书房。书桌被清理出一块地方,上面连接着各种线缆和一块临时拼凑的电路板,地上铺着一块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看起来像是加厚瑜伽垫的东西,上面布满了奇怪的触点。

“来,试试。”他眼里有血丝,但精神亢奋,递给她一支看起来像是儿童玩具的塑料球杆,杆头被改装过,嵌了一个小模块。

林悦将信将疑地站上那块垫子,按照凌峰在手机App上简单指示的姿势,笨拙地挥了一下空杆。

“嘀”一声轻响,手机屏幕上瞬间跳出一组数据:挥杆速度、杆头轨迹、击球角度……同时,连接着的电脑显示器上,一个简陋的3d动画小球,沿着一条模拟的抛物线,飞了出去,落在了一片绿色的网格状“草地”上。

“看!虽然只是初步的轨迹算法,但核心传感逻辑通了!”凌峰指着屏幕,像个展示新玩具的孩子,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那一刻,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据自己刚才那下毫无章法的动作而飞出去的小球,看着凌峰因为连续熬夜而憔悴却发着光的侧脸,林悦心里那层包裹着犹豫和现实顾虑的硬壳,“咔哒”一身,裂开了一道清晰的缝隙。

有戏。这个词,不知是说这个简陋的原型,还是说……他们。

真正让林悦下定决心的,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冲突。凌峰所在的公司进行架构调整,他辛苦跟了近一年的项目被并入另一个组,负责人换成了上级的亲戚。他闷着头加班到更晚,回来时身上带着浓重的烟味——他平时几乎不抽烟。林悦问起,他只含糊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职场常态。”

那天夜里,林悦起夜,发现书房灯还亮着。她推门进去,看见凌峰坐在电脑前,背影在屏幕光的勾勒下,显得异常紧绷和……孤独。屏幕上不是公司项目的图纸,而是他那个高尔夫传感器的电路设计图。

他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地传来,像是在对她说,又像是自言自语:“有时候我觉得,我再待下去,就真的被‘优化’掉了。不是被公司,是被那种……一眼能看到头,而且尽头也没什么好风景的日子。”

林悦站在门口,没有开大灯,清冷的月光和屏幕的蓝光在房间里交织。她看着丈夫的背影,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眼里有光的年轻人,如今被五年、或者说更长时间的职场生涯磨得只剩下沉默和偶尔的烦躁。她忽然明白了,他提出那个“疯狂”的计划,不仅仅是一个商业构想,更是一次挣扎,一次对窒息生活的突围尝试。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日复一日的琐碎里,感到某种东西正在一点点被耗尽?

她走过去,手轻轻放在他紧绷的肩上。凌峰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缓缓松弛下来。

“那就……”林悦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力量,“试试吧。”

决定一旦做出,像按下了某个开关。生活的节奏瞬间提速。接下来的几个月,他们变成了高速旋转的陀螺。凌峰辞了职,全心扑在产品的迭代上,书房彻底变成了实验室,堆满了元器件、3d打印的模型和写满复杂公式的白板。林悦则在处理完自己工作的所有间隙,以及下班后的所有时间里,研究公司注册流程、撰写商业计划书、接触可能的供应商。

他们开始在周末,开着家里那辆旧车,穿梭于城市各个角落,拜访可能合作的加工厂,游说潜在的技术伙伴。过程远比想象中艰难。他们被拒绝过无数次,听过各种各样的质疑和嘲讽。“想法不错,但太理想化了。”“居家高尔夫?有市场吗?”“你们俩……之前没这方面的经验吧?”

有一次,从郊区一个态度冷淡的工厂负责人办公室出来,天色已晚,还下起了瓢泼大雨。车子在返程的高速上抛锚了,发动机盖冒着可疑的白烟。他们打着双闪,被困在应急车道上,前后是呼啸而过的车流带起的漫天水雾。车内,雨刮器徒劳地在玻璃上划动,窗外世界一片模糊。

车里很安静,只有雨点砸在车顶的噼啪声和发动机偶尔发出的、无力的喘息。失败的阴影,资金的压力,前路的迷茫,像车外的冷雨一样包裹着他们。林悦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和无力,她甚至开始怀疑,那个清晨的决定,是否真的正确。

她转过头,想对凌峰说点什么,哪怕是一句泄气的抱怨。

却看见凌峰正看着她,嘴角竟然挂着一丝奇怪的笑意。不是开心,更像是一种……自嘲的、却又带着点顽强的弧度。

“记不记得,”他说,声音在雨声里显得有些模糊,“我们刚毕业那会儿,挤城中村的出租屋,有一次下班回来,电动车没电了,也是这么大雨,我们推着车走了三公里回去。”

林悦愣了一下,那段早已被日常琐碎覆盖的、带着湿漉漉辛酸气的记忆,猛地清晰起来。那时候,真穷,真累,但好像……也真不怕。淋成落汤鸡回去,还能互相嘲笑对方狼狈的样子,然后煮一锅姜汤,对着喝下去,浑身就又暖了起来。

她看着凌峰此刻同样带着疲惫,却比在原来公司时生动了不知多少倍的脸,忽然也笑了。那笑意从嘴角开始,一点点蔓延到眼底,驱散了刚才笼罩着她的阴霾。

“记得。”她说,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他的手心有粗糙的茧,是最近频繁摆弄工具留下的,温热。“那天回去,你还用吹风机帮我吹干头发,结果差点把插座烧了。”

凌峰反手紧紧握住她的,力道很大。“现在,总比那时候强点。至少,”他指了指窗外抛锚的车,“我们是在四个轮子里淋雨。”

雨声依旧喧嚣,车内狭小的空间却仿佛因为这个共同的回忆,和这句苦中作乐的调侃,而变得不再那么难熬。甚至,有了一种奇异的、并肩作战的温暖。

那天之后,似乎是否极泰来。凌峰攻克了一个关键的数据滤波算法,让击球感应的准确度提升了惊人的幅度。林悦则通过一个偶然的机会,联系上了一家专注于体育科技的小型风投机构,对方对他们的创意和初步原型表现出浓厚的兴趣,约定下周进行第一次正式面谈。

面谈前夜,两人最后一次核对演示材料和说辞,忙到凌晨。所有东西准备妥当,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柔和地笼罩着散落在茶几上的资料和那个已经迭代到第三版、看起来像模像样的传感垫原型。

紧张感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明天,将决定他们这几个月所有的孤注一掷,是否能换来继续前行的弹药。

林悦感到胃部微微抽搐,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别紧张。”凌峰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拿起那支测试用的七号铁杆,递给她一支,自己手里也拿着一支。“来,放松一下。”

他站上传感垫,示意林悦也站上去。没有连接屏幕,只是空挥。

“想象一下,”凌峰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墙壁,目光却好像穿透了它,看到了广阔的绿茵,“脚下是第十八洞的球道,左边是水障碍,右边是沙坑,旗杆就在果岭中央……”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引导性的魔力。林悦学着他的样子,调整呼吸,握紧球杆。书房的白墙在她眼中,似乎真的幻化出了起伏的坡地、湛蓝的水面、洁白的沙坑。

然后,他们几乎是同时,对着那片想象中的广阔天地,奋力挥出手中的球杆。

空气被划破,发出“呼”的声响。

没有数据,没有模拟的球路,什么都没有。只有手臂挥过后的微微酸麻,和胸腔里因为那一下毫无保留的发力而加速的心跳。

但就在那一刻,林悦偏过头,看向身旁的凌峰。他保持着收杆的姿势,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清晰,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眼神专注而明亮,仿佛真的刚刚完成了一记决定胜负的完美推杆。

她的心,猛地、重重地跳了一下。

那是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像是在大学校园里,第一次看见他在篮球场上高高跃起投进制胜一球时的怦然心动;像是在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他笨拙地拿出戒指求婚时,指尖的微颤和眼底的真诚;像是婚礼上,他们彼此说着“我愿意”时,那种混合着巨大幸福与对未来无限憧憬的战栗。

那种感觉,叫心动。

它没有被五年的柴米油盐彻底磨灭,没有消失在日复一日的平淡和沉默里。它只是潜伏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被一个疯狂的想法,一次共同的冒险,一次并肩的挥杆,重新唤醒。

凌峰也转过头来看她,四目相对。在彼此眼中,他们都看到了那久违的、炽热的光亮,看到了那个曾经让彼此倾心的、不顾一切的自己。

他向她伸出手。

林悦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两只手紧紧交握,汗意微潮,却充满了力量。

明天会怎样?公司能开起来吗?产品会成功吗?谁知道呢。

但此刻,紧握着彼此的手,感受着胸腔里那颗重新为冒险、为对方而剧烈跳动的心,他们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场始于一份寻常早餐的、看似荒唐的出走,至少在这一刻,已经赢回了最珍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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