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药师已在阵前伫立良久。
他双手负后,目光沉静地扫过正在集结的部队——第四到第十敢死队,总计七百人。
“李帅,李将军和罗指挥求战。”亲兵低声禀报。
李药师微微颔首,转身便看见罗城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却将圆盾牢牢绑在伤臂上,左手紧握长刀。
李玄霸更是不耐烦地活动着左肩——昨日的伤口,如今竟已生出粉嫩的新肉,在晨光下格外醒目。
“你伤这就好了?”李药师挑眉问道。
李玄霸咧嘴一笑:“吃饱喝足,睡一觉,什么伤都会好,不是这样吗?”(索隆圣体)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肩膀,看得一旁的军医直摇头,心中暗道:“不是我治好的,我也不懂,医学不存在了。”
罗城自信道:“老李,我这右手虎口的伤不妨事,左手一样使刀。”
李药师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坚定摇头:“听令,你俩昨日之功已足,今日你们坐镇后方即可。”
他指向远处的山顶,“秦叔夜既已拿下主寨,东狄人已是瓮中之鳖,不用强攻。”
说罢,他转向候命的千户们:“文承、脱火赤,将敢死队分为三组,轮番远程用弩炮和弓弩压制第三道关寨即可。”
又补充道:“不必强攻,只需以弩炮、弓箭消耗敌军军械。”
脱火赤若有所思:“将军,这般打法虽稳妥,但根本攻不下寨墙啊……现在敌人士气低落,应该一鼓作气。”
“急什么?”
李药师轻笑一声,“现在该急的是缺粮断援的东狄人。”
他拾起地上一枚石子,轻轻落在树枝画出的沙盘上,“我们只需这般慢慢施压……他们很快就会垮掉,没必要白白牺牲。”
李药师的侧脸棱角分明,深知这场仗的胜负已定。
现在要做的,不过是慢慢压垮猎物,防止其反扑咬一口而已。
——
冷格里率领残部赶到黑石寨下时,山道上已是一片惨烈景象。
山路上横七竖八躺着东狄士兵的尸体,箭矢密密麻麻地插在尸体上,像一片突兀生长的芦苇。
寨墙上,燕山军士兵身着缴获的正黄旗甲胄,额间和左肩都系着黑布条作为标识,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额真……”
亲兵牛录声音发颤,“寨墙上……”
冷格里铁青着脸抬头,目光死死盯着寨墙。
没有粮食,没有壮行酒,每拖延一刻,军心就涣散一分。
他猛地抽出腰刀,厉声喝道:“阿林保!带着你的牛录给我冲上去!”
“不夺回主寨,我们都得死在这山上!”
三百余名东狄士兵排成散兵线,顶着包铁木盾开始攀登山路。
寨墙上,秦叔夜冷眼注视着越来越近的敌军。
他缓缓抬起右手,身后燕山选锋军立即张弓搭箭。
“放箭!”
选锋营的士兵个个都是燕山军的兵王,居高临下的射界更是占尽优势。
箭矢穿透晨雾,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一支利箭“噗”地穿透木盾,将后面的东狄兵钉在地上。
另一名士兵刚举起盾牌,两支箭几乎同时命中他的面门,鲜血顿时糊满了铁盔。
“稳住!继续前进!”牛录额真阿林保嘶吼着,却被一支箭穿过盾阵缝隙射中咽喉,捂着脖子栽倒在地。
东狄兵虽然顶着盾牌缓慢推进,但燕山军的箭雨和陡峭的山路让他们步履维艰。
一个士兵脚下一滑,被前方中箭的队友一撞,直接滚下山崖,惨叫声在山谷间久久回荡。
冷格里尝试运用床弩进行还击,然而那笨重的一体式床弩根本无法在陡峭的山路上进行架设,更难以对寨墙实施瞄准。
“不要停顿!继续前进!”
接替阿林保的牛录阿穆鲁声嘶力竭地吼道,自己却躲在由重兵组成的盾墙之后。
当先锋部队终于推进至距离寨墙五十步以内时,秦叔夜突然下达命令:“投放滚木礌石!”
燕山军士兵即刻收起长弓,两人一组抬起预先备好的滚木。
粗大的圆木裹挟着碎石轰然滚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砸向东狄军的阵型。
最前排的盾兵首当其冲,沉重的圆木直接将三人撞飞,连人带盾滚落下山道,又把后面的士兵撞得人仰马翻。
“啊!我的腿!”
“救命!让开!”
一排排滚木势头不减,又接连撞翻十几个士兵,最后重重砸进后方的队伍之中。
整个进攻阵型顿时变得七零八落。
牛录阿穆鲁的右臂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状态,显然已经骨折。
冷格里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仅仅两炷香的时间,一个精锐满编的牛录便折损过半,攻击甚至连寨墙都未能触及。
幸存者皆带伤势,有人手臂被箭射穿,有人额头被碎石划开血口。
冷格里看得怒目圆睁。他一把扯下头盔,声嘶力竭地吼道:“全军冲锋!后退者斩!”
言罢,他亲自率领亲兵队压阵督战。
在凄厉的号角声中,东狄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呜呜————”
东狄军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上山道,全然不顾伤亡情况。
尸体越堆越高,有个东狄兵被箭射中大腿,倒在尸堆里哀嚎,很快就被后续的同伴踩踏致死。
滚木撞在尸山上,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畅通无阻地滚落。
经过一个时辰的血战,山路上已然铺满四百多具尸体,鲜血浸透了每一寸泥土,几乎所有人都带着伤势。
就在东狄军即将触及寨门之时,厚重的木门突然洞开。
秦叔夜一马当先杀出,双锏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他借势下冲,左锏砸碎一个东狄兵的脑袋,右锏劈开另一人的锁骨。
脑浆和鲜血溅在周围士兵的脸上,引发一阵恐慌。
“杀!”
燕山军将士紧随其后,长枪林立。
这些精锐身着缴获的东狄布面甲,额头的黑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踩着满地的尸体冲锋,每一步都溅起粘稠的血浆。
已经在箭雨和滚木礌石的折磨下精疲力竭的东狄军瞬间崩溃。
前排士兵惊恐逃窜,却与后续部队撞作一团。
士兵们丢弃武器,拼命往山下逃窜。
有人被同伴推搡着跌落悬崖,惨叫声此起彼伏。
“逃啊!”
“挡不住了!”
“顶住!顶住!”冷格里挥刀砍翻两个逃兵,却被溃退的败军冲得踉跄后退。
一个慌不择路的士兵直接将他撞倒在地,紧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脚踩过他的身体。
亲兵队长扑上来用身体护住他,自己被活活踩死。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重重踩在冷格里的左腿上,伴随着清脆的骨折声,这位梅勒额真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即昏死过去。
若不是几个亲兵拼死用身体挨了好几脚将他拖到路边,恐怕早就被踩成肉泥。
当秦叔夜带人杀到时,冷格里已经昏死过去,左腿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
溃败的东狄军一路逃至第三道关寨。
留守的士兵被燕山军弩炮压制得抬不起头,不时往下扔滚木以阻挡敌人进攻,看到败兵如潮水般涌来,立即明白大势已去。
“听说燕山军不杀降……”
“额真都不知生死,还打什么?”
士兵们窃窃私语着,自发将武器整齐地堆放在寨门前,毫不犹豫地打开寨门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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