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
屋子里很暗,只有玄关一盏感应灯亮着。顾沉随手把那尊奖杯放在鞋柜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金属的冰冷和木材的温润,像两种绝不相容的物质,短暂地碰撞了一下。
他弯腰换鞋,动作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
“我去做面。”苏晚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向厨房。冰箱的冷光照亮她半边侧脸,她拿出鸡蛋和几棵青菜,又从橱柜里翻出挂面。
整个过程,顾沉就靠在厨房门口,没有说话。
水烧开的声音,咕噜咕噜,是这个深夜里唯一的背景音。面条下锅,搅散,青菜烫熟,卧一个溏心蛋。熟悉的流程,苏晚做得熟练。
两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端上餐桌。
“没有高汤,将就吃。”她说。
“好。”
他拉开椅子坐下,拿起筷子。热气氤氲,模糊了他脸上所有的情绪。苏晚坐在他对面,慢慢挑起一根面条。
谁都没有说话。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连汤都喝得干净。
“我去洗碗。”苏晚起身。
“我来。”顾沉按住她的手,把两个碗叠在一起,拿进了厨房。
水流声再次响起。
苏晚走到阳台,推开了落地窗。晚风灌进来,带着城市午夜独有的味道。楼下的车流已经稀疏,远处的高楼亮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像一片沉默的人造星空。
她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和两个杯子。
顾沉洗完碗出来,就看到她靠在阳台栏杆上,手里端着酒杯,望着窗外。
他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过另一个空杯子,给自己倒了半杯。
“还在想何畏的事?”他问。
苏晚摇了摇杯子,猩红的液体在玻璃壁上挂出一道弧线。“不好奇是假的。”她没有回头,“但也没那么重要。”
“是吗?”
“一个愿意在关键时刻拿出真金白银的人,总比一百个只会说漂亮话的人可靠。”苏晚转过身,背靠着栏杆,“我只是在想,我们的下一部电影。”
顾沉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啜了一口酒。
“你拿了影帝,身份不一样了。”苏晚说,“再拍我的戏,片酬我可给不起。”
“那就不要片酬。”
“那不行。”苏晚立刻反驳,“亲兄弟明算账。你是演员,我是导演,合作就要按规矩来。”
“什么规矩?”
“市场的规矩。”
顾沉看着她,像是要确认她话里的认真程度。“你跟我谈市场?”
“为什么不能?”苏晚迎着他的注视,“顾沉,你今晚的获奖感言,是说给所有人听的,也是说给我听的。你说你相信我,我也一样。正因为我相信我们能走很远,所以才要把每一步都走稳。”
她顿了顿,组织着语言。“我不想因为我们的关系,让你在专业上做任何妥协。那样对你不公平,对电影也不公平。”
“所以?”
“所以,下一部戏,我会给你最高的片酬,最好的团队,最专业的合作方式。”苏晚说得很快,像是在下一个郑重的承诺,“我要让所有人都看见,你的选择,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一场豪赌。它是对的。”
空气安静下来。
风吹起苏晚的头发,有几缕贴在她脸颊上。
“说完了?”顾沉忽然问。
苏晚愣了一下,“……嗯。”
“说完了,该我了。”他把酒杯放到旁边的小几上,往前走了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第一,我的片酬,你永远付得起。大不了,我还住你这里,吃你做的面。”
他停顿了一下。
“第二,何畏。你猜得没错,我和他有协议。”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
“《囚笼》的后期制作费用,是他投的。条件是,我们的下一部电影,由他的公司主投主控。”
这个答案,比苏晚设想过的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要平淡,也都要致命。
主投主控。
这四个字,对一个导演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再清楚不过。它意味着你可能会失去对预算的控制,对演员的选择权,甚至,对最终剪辑的权力。
她刚刚还在说,要给顾沉最好的团队,最专业的合作。转眼间,现实就给了她一记耳光。
“他会干涉创作吗?”她问,声音有些干。
“会。”顾沉的回答简单直接,“他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他要回报,要利润。”
苏晚感觉自己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麻。那些刚刚升腾起来的,关于未来的美好蓝图,瞬间被戳破了一个洞,冷风正从那个洞里呼呼地往里灌。
“但是,”顾沉接着说,“合同里,我加了一条。导演对最终剪辑权,有绝对的决定权。”
苏晚猛地抬头。
“这是我的底线。”顾沉说,“也是我能为你争取到的,全部。”
他所谓的“欠他一部电影”,原来是这个意思。不是出卖自己,不是做什么违心的交易,而是用自己的行业地位和未来做担保,为她争取那一点点至关重要的创作自由。
他把所有的惊涛骇浪,都拦在了自己身后。呈现在她面前的,永远是风平浪静。
“何畏答应了?”
“他会的。”顾沉重新拿起酒杯,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发出清脆的声响。“因为他相信一个好故事的价值,更相信一个影帝的价值。”
苏晚笑了。不是开心的笑,也不是苦笑。是一种尘埃落定之后,卸下所有防备的笑。
“顾沉。”
“嗯?”
“你真是个浑蛋。”
他也跟着笑起来。“彼此彼此。”
他们没有再说话,只是并肩站着,看着远方的灯火,慢慢喝完杯子里的酒。过去的阴影,未来的挑战,在这一刻,都变成了窗外那片沉默的背景。
重要的是身边的人,是手里这杯酒,是下一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注定要一起完成的电影。
“回去睡觉吧。”苏晚把空杯子放好。
“好。”
他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经过鞋柜时,苏晚停下脚步,拿起了那尊被遗忘的奖杯。她把它擦了擦,然后郑重地放到了电视柜最显眼的位置,和她之前得的那个最佳新人导演奖杯并排。
两个奖杯,一个新,一个旧,在昏暗的光线下,安静地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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