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血腥气尚未被夜风吹散,反而与弥漫的湿气纠缠在一起,化作一种令人作呕的粘稠。
雷修长老冰冷的尸身旁,关羽单膝跪地,指尖的温度仿佛也被那具躯体吸走。
他从长老破碎的衣襟内取出的,是一枚冰冷沉重的令牌。
令牌非金非铁,入手便有一股肃杀之气直冲神魂,正面一个古朴苍劲的篆字——“刑”。
乌云如一块沉重的铅锭,死死压在山谷上空,没有半分将要散去的意思,让这片刚刚经历过死战的土地更显压抑。
关羽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摩挲着令牌上古老的纹路,那股锋锐之意几乎要割破他的指腹。
“这上面的气息……霸道、森严,绝非寻常宗门所有。”他沉声道,“倒像是一种古老传承的执法信物,代天行刑。”
一旁的陆无涯接过令牌,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凝重到了极点。
他指尖萦绕着一缕微光,轻轻触碰那“刑”字,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开,指尖微微发麻。
“没错,这东西源自上古,传闻中曾有一个神秘组织,自诩为天道监察者,手持刑罚令牌,审判世间一切逾矩之人。只是……这个组织早已在万年前就销声匿迹,为何会重现于世?”
他的话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栗。
一个消失万年的恐怖组织,其成员的尸体出现在这里,这绝不是巧合。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清理战场的关兴发出一声低呼。
“父亲,陆前辈,你们来看!”
关羽和陆无涯对视一眼,立刻起身走了过去。
只见关兴正指着一具黑衣修士的尸体,那修士死状凄惨,胸口被洞穿,但右手却至死都紧紧攥着一卷已经残破不堪的帛书。
关兴费了些力气才将其掰开,将帛书呈了上来。
帛书材质特殊,水火不侵,虽已残破,但上面的字迹却依旧依稀可辨。
那是一种用鲜血书写的符文,透着一股疯狂与决绝。
最醒目的一行字,仿佛是血泪控诉:“归墟之火,非封不可,非命不可承!”
“非命不可承?”关羽接过帛书,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眼神瞬间冷冽如冰,“看来,雷修他们,不仅仅是想夺取这归墟鼎火,更是妄图去承载、去掌控这股连天地都忌惮的力量。”
陆无涯的面色愈发难看:“疯子,真是一群疯子!归墟之力是何等存在?那是万物终结与起始的混沌之源,人力岂能驾驭!强行承载,唯一的下场就是形神俱灭,甚至会引动归墟暴走,将这方圆千里化为一片死域!”
一个销声匿迹的古老组织,一群不惜性命也要掌控禁忌力量的狂人。
这两者联系在一起,让关羽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敌人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称霸一方那么简单。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更加骇人的阴谋。
“我必须去他们的营地看看。”关羽的声音低沉而坚定,“只靠这些碎片,我们永远也拼不出完整的真相。”
“太危险了!”陆无涯立刻反对,“对方既然敢图谋归墟鼎火,营地中必然布有后手,甚至可能有我们不知道的强者留守。”
关羽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山谷中横七竖八的尸体:“他们在此地伏击,已是倾巢而出,自以为胜券在握。如今全军覆没,营地反而是最空虚的时候。若有残留,也只会是些负责接应的探子,不足为惧。我们没有时间了,必须在他们背后的势力反应过来之前,弄清楚一切。”
见关羽心意已决,陆无涯不再多劝,只沉声叮嘱:“万事小心。”
关羽转向关兴:“兴儿,你和陆前辈在此守住谷口,清理战场,布下警戒法阵。若有任何异动,立刻发信号,不要恋战。”
“是,父亲!”关兴重重点头,眼中满是信赖与坚毅。
夜色渐深,山风呼啸,仿佛鬼哭。
关羽深吸一口气,体内的苍龙真气缓缓流转。
他的身形在原地变得模糊起来,青色的气流如同活物般缠绕周身,最终与周围的林木阴影融为一体,气息彻底消失。
他如同一只最矫健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密林之中,几个起落便已越过数里,来到了敌人先前盘踞的山坳。
这里早已是一片废墟,大部分营帐都在雷修长老引动天雷时被波及,化为焦炭。
空气中弥漫着雷电的焦糊味和一种诡异的丹药气息。
关羽没有放过任何一处角落,他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描着这片废墟下的每一寸土地。
终于,在一处被雷火反复犁过的焦土之下,他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
那波动被巧妙地用阵法掩盖,若非关羽身负苍龙真气,对天地元气的感应远超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他并指如剑,真气灌注,地面无声无息地裂开,一只巴掌大小的青铜匣子被他从数尺深的地下摄了出来。
匣子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形成一个小型封印法阵,隔绝了内外气息。
关羽没有犹豫,苍龙真气猛然爆发,霸道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上面的封印。
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匣内没有金银,没有丹药,只有几页残破的兽皮,上面用一种更加古老的文字记录着什么。
正是这几页残页,让关羽的瞳孔骤然收缩。
《归墟引火录》!
他迅速带着青铜匣返回谷口,将东西直接递给了见识广博的陆无涯。
陆无涯接过残页,只看了几行,呼吸便猛地一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甚至比刚才看到“刑”字令牌时还要惊骇。
他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仿佛那几页兽皮是什么催命的符咒。
“怎么了?”关羽沉声问道,他已经预感到,这上面的内容绝对非同小可。
陆无涯抬起头,嘴唇哆嗦着,眼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这……这上面记载的,是一种引动归墟鼎火,用其淬炼己身,重塑经脉,甚至……甚至将天雷劫罚炼化为自身力量的禁忌法门!”
“什么?”饶是关羽心志坚定,也不禁为这等疯狂的想法而心惊。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陆无涯的声音干涩无比,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正在警戒的关兴,“此法……此法想要成功,前提条件极为苛刻。它需要一个特殊的‘炉鼎’作为承载归墟之火与雷劫之力的容器……”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敲在关羽心上。
“这个炉鼎,必须是……‘武圣血脉’!”
关羽脑中如遭雷击,一股难以遏制的滔天杀意自心底疯狂涌出。
他猛地回头,望向那个身姿挺拔、手持长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黑暗的年轻身影。
那是他的儿子,关兴!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都串联了起来。
敌人为何不惜代价也要夺取归墟鼎火,为何要研究这种禁忌之法。
他们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那虚无缥缈的鼎火,而是他的儿子,是流淌在关兴体内,那一脉相承的武圣血脉!
关羽眼中的杀意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到极致的复杂情感,有后怕,有愤怒,但更多的是身为父亲的决绝。
“我不会让任何人,染指我的家人。”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他转过身,对着面色同样凝重的陆无涯果断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回宗门再做长远打算。”
陆无涯重重点头,正欲开口应下。
话音未落,就在关羽视线的尽头,远处林间的阴影深处,一道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黑影,极其突兀地一闪而逝!
有人在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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