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1基地东面有大湖,北面傍山,另外两个方向都是一马平川的陆地。
南边最常遭遇堕虫袭扰,所以全是哨所,哨所间夹杂耕地。
西边多大型重工工厂,其中就有虫油冶炼厂。
东面和北面自然资源丰富,有大面积的耕地,密集的农牧场。
离基地近的农牧场基本都是国营。
“星垒”这样的单位基本都是由国营大农牧场供应食材。
大部分菜肉也上午就陆续送到了,只有猪肉拖到了半下午还没个影子。
不过,崔鸿飞的催促电话打出去的时候,运猪肉的车已经进关楼了。
“他妈的北边打仗呢,碰上了流窜的堕虫,晦气!”一家家卸肉送肉的时候,司机比老板们抱怨的声音还大。
最后到“星垒”研究院,面对大主顾,司机跟采购员解释时,语调就温和热络多了。
“虽然碰上了堕虫,但是咱们的车厢是密封的,车里还有制冷机,肉肯定好好的,不信您拿去检验。”
一头整猪被劈成了两半,司机各自从左右半边上割了一块肉,拿袋子装给采购员。
所有进“星垒”的食材都需经过严格的质检。
采购员接袋子前已经用肉眼评估了两扇猪肉,不由问:“这头猪好肥,得有300多斤了吧?”
“没有,270斤。
这头猪是基因改良品种,骨架不大,但是好吃懒做不爱动,养了一身的肥膘。
咱们牧场从去年秋天开始,拿来配种的猪就都是改良品种了。”
末世里食物匮乏,普通人难得吃上一回肉,肚子里缺油水,就偏爱肥肉。
不过,眼下这头猪,尤其是背脊腹部,实在是白腻腻鼓涨涨,看起来太肥了一点。
采购员心里浮起一点疑惑。
因这疑惑,他亲自拿刀,在最肥腻之处剜下一块肉。
这肉和司机割下的两块后腿肉一起,被送去了隔壁的生物制药研究所。
那边有个小部门,由几个实习的小研究员轮值,专门为“星垒”检验食材药品。
眼看着袋子被人提着,晃晃悠悠消失在拐角,司机的心也晃晃悠悠,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他紧张到污染值都在慢慢升高,隔壁负责检验的实习生,污染值则是直接飚升了一截!
实习生是看了显微镜下的肉片样品,才被污染的。
她忙把目光从显微镜上移开,看窗外的绿树缓了片刻。
肉当然有大问题,但是她沉默半晌后,还是在检验单上勾了一个“通过”。
结果即时反馈给“星垒”的采购员。
这位虽然仍旧对这头过肥的猪不大满意,但已经下午了,猪肉又没有安全问题,他也就签了单子,放肉进门。
崔鸿飞叫了一个相熟的警卫一起来扛肉。
两人走过后门、大厅,走过每一层楼梯的转角,在那些摄像头微微闪烁的红光下,将肉送进厨房。
......
祁安也刚刚进门。
她刚才出了前门,去接杨屿宁送过来的礼包。
昨天接到“白塔”的通知信息之后,祁安便让林嘉然把礼包带回她们住的公寓。
林嘉然今天参战去了,送礼包的事情便拜托了杨屿宁。
那位今天穿了身休闲衣服。
银灰色贴身竖领薄卫衣,暗灰色休闲裤,整个人阳光潇洒,像是和温暖的街道融为一体,又极其亮眼,不容忽视。
祁安一眼看到,只觉在地下堡垒中浸淫出来的一身湿凉,被驱散了大半!
但她心情好了,杨屿宁的心情并没有他衣服那样轻松。
祁安不把礼物带回单位的行为已经挺怪了,他来“星垒”的路上还隐约察觉到有人盯梢!
越靠近“星垒”,那种感觉就越明显。祁安出来之后,他“被盯梢感”更是攀至巅峰!
S级的强化战士对危险有直觉的预警,杨屿宁拉住了祁安,沉声问她:“这个研究所是不是有问题?”
这座研究所属于高密级单位,除了门口可见的警卫之外,暗处可能还有岗哨。
杨屿宁不能确定盯着他的人只是暗处岗哨,还是别的什么,但依旧遵循直觉,问祁安:“你会不会有危险?”
祁安心想肯定会啊。
可能现在就有不知道藏在哪里的狙击手,那瞄准点正对着她的额头或者心脏。
祁安看着杨屿宁,心情有些复杂,不由问道:“如果你非常亲近,非常信赖的人做了错事,非常错的事,你会怎么办?”
杨屿宁微怔,浓眉如乌云,压住了那双明亮的眼。
但也没有压很久,他说道:“有公无私。非常亲近的人犯下大错,我会帮他弥补,但绝不包庇纵容!”
话语朗朗又坚定,是祁安早就猜到的答案。
她却沉默了片刻,又问:“如果一场战斗,可能涉及到许多军民的安危,但是非常非常危险,九死一生,你会选择参与吗?”
这下杨屿宁没有皱眉,而是挑眉:“咱们哪一次任务不是非常危险?九死一生不是日常吗?怎么可能因为怕死就不参与?怕死参什么军?”
他完全可以去搞武器制造,他在这方面也挺有天赋的。
祁安再次沉默,片刻后低声道:“盯着这座研究院的动静,但不要明着盯,小心暗处的枪口。”
她说完,便没管杨屿宁的阻拦,带着礼包返回了研究院,返回了阴潮的地下。
祁安走得非常快,直奔谭福工作的主机室。
刷脸进门,她向谭福展示礼包:“这是我给小福准备的礼物哦~”
谭福仍旧戴着“花冠”,但现在属于是“课间休息”时间,小姑娘抱着一个粉色带吸管的大杯子,正喝着甜甜的牛乳茶。
她看到那硕大礼包,眼睛一亮,伸出双手:“给我!”
蓝佳柔从自己的办公室杀了过来。
未经检验的东西不能带入地下,祁安的礼包自然已经被大门口、地下的警卫们检查过一遍。
没有任何违禁物品,但是衣服还好,那双鞋却是实打实的户外用品。
当时宋凡宇的眼神就有点怪,果然转头就通知蓝佳柔了。
不过,蓝佳柔杀来地有些晚了,礼包已经被谭福结结实实抱在怀里。
蓝佳柔进来的时候,谭福见她面色不善,不由抱着礼包,把身子微微一偏。
拒绝和警惕的意思太明显了,叫蓝佳柔的怒火卡了壳。
但卡了一瞬,又更加凶猛高涨地燃烧起来!
这小怪物特么是没有良心吗?
她伺候她比伺候亲妈都要尽心!整整4年!
4年的照顾比不上这个祁安4天的“精神安抚”?!
蓝佳柔怕谭福像昨天一样闹起来,只得竭力地将怒火压抑住,暂时退出屋子。
她极为冰冷地盯了祁安一眼。
现在有点晚了,也犯不着大闹,她可以等生日宴结束之后,再处理祁安!
另一处阴潮的地下,姚渡安看着医生传来的消息,心里也在想:现在有点晚了。
昨日谭福大闹受伤,今天医生便一整天都跟在她身边。
谭福承诺给祁安下药。
那药会让人犯困,然后越来越困,直至四肢无力,意识模糊。
祁安的确从中午就开始犯困,越来越困。
医生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解释这困意的说辞,并打算与谭福配合,劝祁安回去休息。
祁安将会在昏沉中异变,异变的痛苦都会减半,这怎么不是一种幸运呢?
结果过了4点,祁安又清醒了,越来越清醒,还出门去拿了一趟礼物!
祁安出门拿礼物时又暴露在许多目光下,远远埋伏的人也不便动手。
祁安出门的时候,医生正把消息传回“此岸居”地下。
但此时猪肉已经进入了冷库,已经在冷库里待了两个小时了!
不到10平米的小小冷藏室里,有几个架子,一个固定的金属桌台。
猪肉被卸在金属台上。
卸猪肉的警卫着力地展示自己健壮的体魄,有意无意地调侃着崔鸿飞那瘦竹竿似的鸡崽儿身材。
瘦小男子在调侃中难堪地低头。
警卫从他的羞耻里获得了足够的优越感,满意离去。
冷库的大门被关上,封闭的小屋填满冰冷的漆黑。
漆黑掩盖了奇异的一幕:在零下的低温中,肥腻的猪肉上析出了油脂!
当然,如果有光,仔细看就可知,那不是油脂,那是黏腻浓厚的白色脂状物。
脂状物钻出皮肉之后,丝丝缕缕,如同白色的蛆虫,蠕动着向一处汇聚。
汇成了核桃大小...皮球大小...脸盆大小......
不规则奶白色的脸盆上,凸出一张脸来,然后是触手。
这东西活了!
冷库外传来喝声:“小崔!不是早就让你把猪肉拿出来消冻吗?你他妈又梦游?”
“我去拿,我去拿。”崔鸿飞喏喏道。
冷库的门锁再一次被刷开。
崔鸿飞小心翼翼地进门,打着冷战,蹑足接近猪肉。
猪肉上的倒是已经干净了,没有痕迹。
崔鸿飞越过猪肉,四处张望,一眼看到桌台冲墙那一侧,那个一张脸好像长在屁股上的生物,浑身一抖!
他腿当即就软了,还是靠一条触手扶住才没有瘫软下去。
那生物的眼睛似乎上翻,是个嫌弃的白眼。
外面的催促声更加尖利,大厨挥舞着锅铲,亲自来了。
那生物体表立刻变成与阴影一样的黑色,贴住桌台。
即便是仔细看,都不容易找到他,何况大厨只是站到了桌台冲门一侧。
大厨拨开崔鸿飞,自己扛起一扇猪肉背了出去。
“拿拆骨刀把排骨和蹄膀剁了,快点!时间不早了!”
他们走出去,冷库门再一次被严严实实关上。
那生物又变回了晶莹的白色,并且再一次壮大,五官四肢越来越清晰。
它于黑暗之中,滢滢生光。
晶莹若有光的不止是冷库里的生物,还厨房里慢熬了半日的鲫鱼汤。
锅盖被掀开的时候,那股浓香,那烟气散去之后露出的玉白汤色,着实让一个厨房的人都惊异、陶醉了片刻。
做出这道菜的大厨更是陶醉!
他小心的舀了一铁勺汤盛到碗里,尝了一口。
背后像是长出了小翅膀,大厨美得要飞!
他压住这股得意和兴奋,把碗传给大家。
直到每个人都点头夸赞,这位才彻底笑开,一边咧着大嘴,一边连连摆手:
“一般一般,老李的红烧肉、红焖蹄膀才是一绝呢。”
红烧肉和焖蹄子也都熟了,滋味其实不如鲫鱼汤。
因小火慢炖实在是费气,除了那道王牌鱼汤,其余炖肉类的菜品,都是用高压锅速成,或者炖的火候不够。
但是食材本身已经够奢侈了,“星垒”的食堂一周只有一天是有大荤菜的!
夕阳的余晖逐渐隐没,钟表上的时针走到了6点和7点之间,小宴的时间临近了。
这座地下堡垒每一个部门,每一个岗位上的人,都从下午开始,有意无意,频繁看表。
谭福生日的席面属于是流水席。
所有部门都排了班,只有骨干人员能第一批上席,吃到最丰盛新鲜的菜品。
但后面几批的菜虽然少了,坐席的人却不用奉承小姑娘,不用注意言行,更能吃得欢快热闹!
这谁不期待啊?
霸道的肉香已经从厨房中丝丝缕缕地飘出,工作的人根本无心工作,都在盼望那个“解放”的时刻!
终于,分针指向了“50”,6点50了!
第一批坐席的人笑闹着涌向大食堂。
大食堂的桌椅、灯光早就被精心布置过。
小姑娘也洗了澡,穿了蓝佳柔送的一条崭新小花裙,一双软底花布鞋,于万众簇拥中,踏进大厅。
她在中心长条桌的桌首坐下,蓝佳柔和谭寿,一左一右落坐在两侧最上首。
祁安再一次收到警告,坐到另一桌去了。
谭福有些不满,但因为蓝佳柔提前解释,便也没有发作。
今天是个开心的日子,蓝佳柔落座之后,环顾四周,心中正如那位做出鲫鱼汤的厨师,充满骄傲。
这里只有笑脸、音乐还有美食,一切明亮洁净光耀,如同真正的宴会厅。
这座堡垒在这一刻,也想一座真正的宫殿一样。
这是她打造出来的,是他们为谭福打造出来的!
谭福众星拱月,怎么不像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呢?
比起末世里许多为了生存挣扎的人,她已经十分幸福。
她应当爱他们,她应当感激他们!
玉白的鱼汤被盛在玉白的大瓷盆中,由崔鸿飞端上了首桌。
在穿过曲折的走廊时,他在某个拐角好像端不稳一样,停了一下。
那拐角有个固定在墙上的L型杂物小桌台,他把瓷盆往桌上放了放。
前面一个大厨没有察觉,继续往前,后面一个还没拐过拐角。
这短短的半分钟内,崔鸿飞掏出怀里的小瓶,撒盐一样将白色的粉末撒进汤中。
动作干脆利落,他虽力量不强,但至少有个细致手巧的优点。
崔鸿飞再次端起瓷盆,晃荡行走。
粉末如同真正的盐粒,迅速消融在奶白的汤汁之中。
这品诱人的汤就摆在中心长桌之上,离小姑娘很近。
蜡烛吹完了,生日歌的旋律也已袅袅而散。
大家落座,谭福却没有坐。
她充满感激,又有些生疏地拿起汤勺和小碗,盛了一碗汤,双手递给蓝佳柔。
“谢谢蓝姨送我的新衣服,谢谢蓝姨昨天给我穿鞋,帮我洗脸,谢谢蓝姨......”小姑娘似乎激动,话语凌乱,但意思很清晰:
“总之谢谢蓝姨一直陪在我身边!”
蓝佳柔惊讶,继而惊喜,笑意从眉梢嘴角向外蹦出。
小怪物还是有良心的!
她“哎,哎”应着站起身,起身之前朝远远而坐的祁安瞥了一眼。
何等得意的一眼,她的背后也像是长出了翅膀,要飞起来了!
蓝佳柔在万众瞩目中接过了汤碗,笑着夸赞:“我们小福真是好孩子!”
好孩子谭福将第二碗汤捧给谭寿。
“哥哥喝,哥哥不要对我失望。”她小声道。
谭寿作为亲哥哥,没拿到第一碗汤,本有些吃味儿,但见谭福睁着大眼睛望着他。
少女的瞳仁大而圆,是漆黑的色泽,那双与他相像的眼睛里仿佛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感,眼眶不知何时红了一圈。
好像有些悲伤,有些可怜。
谭寿的心被那眼睛牵动了,一丝怜爱涌上心头,他把那点不满压下,接过汤碗。
“你以后好好听话,我就不失望了。”他温声道。
谭福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好好听话...好好听你的话,就能得到你的爱吗?”
声音是呢喃,无人听清,那冰冷的笑花也方绽便落,谭福收回目光。
小姑娘又拿过碗,盛下一碗汤。
她的性格从来怪异,阴晴不定,疯癫暴戾的时候有,乖巧可人的时候也有,这之间的切换,都不好寻规律!
这一回难得又变成了乖巧可人,谁不想享受一次“小公主”的服务呢?大家都踊跃递碗。
但是谭福不是谁的碗都接,她挑着接。
屋里便哄闹起来,有人用眉眼打趣邻座:“哎呀,你白心疼她一场,到头来却根本不入她的眼!”
有人脸皮厚,喊道:“小福呀,王叔,王叔待你不好吗?王叔怎么没有一碗汤呢?”
一盆汤到底有限,盛了十几碗后,就见底了。
厅里还是热闹,蓝佳柔高声道:“好了好了!别累到小福!
今天是小福的生日,有汤的用汤,没汤的用水,咱们一起干了,祝小福生日快乐!”
“好!”
举碗的无不得意,举杯的略有讪讪,但是大家都齐声答应,笑着将手中汤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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