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憋着气,被烈阳叔与阿獙叔牵着回到府邸,因为姐姐叮嘱今日早点回来,玱玹要过来。说是那日玱玹心情不好,专门准备礼物道歉。
但她今日要和宝邶去玩,埋怨玱玹不会挑日子。
三人走入花园,忽然看见一袭绯红身影站在花团锦簇之中,身边站着一只白虎。
那人转过身,狭长眼眸像是撕裂永夜的业火,朱砂眼尾添三分艳色,薄唇衔着将碎未碎的笑意,仿佛世间万物都是他指尖待碎的琉璃盏。
瑶儿愣了愣,他身上萦绕着金色光芒---九头凤凰!!!
怎么这么多九个脑袋的???
满园鲜花瞬间蒸腾成金粉雾霭。瑶儿看见他腰间羽翎随着他大步走来的动作,一晃一晃。
烈阳与阿獙见九凤突然造访,低头看着瑶儿的反应。
“九、九头...”瑶儿结结巴巴后退半步,他眼内泛着怒气,像桀骜不驯?的凶神。
怕了?这时候知道怕了?冲下魂阵怎么不知道怕?解除封印怎么不知道怕?灵体散了的时候怎么不怕?
九凤走上前攥紧小废物的衣领,将人提起来,两巴掌呼她头上,“你这个小废物,还知道怕?”
打完猛地发现手感不对,怎么是温热手感?重量也不是灵体般轻飘飘?
瑶儿直接被打懵了,这几年没人打过自己!
烈阳与阿獙没想到凤哥上来就打,獙君按住凤哥的手,烈阳赶紧搂住瑶儿。
“你谁呀!骂我小废物!我踹死你!”瑶儿被烈阳叔搂住,忽地清醒,小腿扑腾着要去踹他,“你长九个脑袋不得了,你才是废物,你全家都是废物。”
“脾气见长啊!”九凤掌心骤然燃起太阳精火,打算烧死她这个废物。
“凤哥!瑶儿她失忆了!”
九凤抬起的手,忽地停住,难以置信地看着獙君:“你再说一次,她怎么了?”
烈阳急忙捂住瑶儿的嘴,平静地看着九凤。
“唔唔唔....”瑶儿还在不懈努力,嘴里唔唔唔叫骂。
“瑶儿失忆,谁都不记得了。”獙君缓缓松开按住九凤的手,“她一个人都记不得。”
无恙此时也听明白了,那个软糯可爱的小孩子是瑶儿,急忙蹦过去,冲着瑶儿摇了摇尾巴,呜呜呜地看着她。
怎么和自己一样变成小孩子了?
瑶儿???那个凤哥怎么瞬间失魂落魄,眼里的怒气也消失了。
九凤的手悬在半空,太阳精火无声熄灭。他盯着张牙舞爪的小废物,她正用全然陌生的眼神瞪着自己,像只被激怒的幼兽。
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称呼,那些只有他们才懂的暗语,此刻都成了扎向心脏的倒刺。
几百年前闯入他生命的小废物,总偷偷腹诽和画画、忙着管闲事、忙着做些他看不上的东西,......所有记忆突然变成他独自的。
九凤喉结滚动着咽下怒气,原来最痛的不是魂飞魄散,是看着她活生生站在眼前,却连“恨”都成了奢侈。
闭关前,他想着找到她,狠狠打一顿,话都没一句就没了。
现在,他找到她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忽然想起最后一次分别时,小废物说着爱他一万年。现在说爱他的人,正用看疯子的眼神警惕地往后缩。
九凤的手突然失了力气,瑶儿像片羽毛似的从他指间滑落。烈阳抱着瑶儿往后退了几步,将她放下。无恙被跌跌撞撞的瑶儿踩了尾巴,疼得嗷呜一声在原地转圈。
可九凤什么也听不见了。
四周蒸腾起金粉雾霭,簌簌飘落。以前她时不时念叨魂飞魄散,可此刻她真的魂散过,又拼凑成最初的模样回来。
九凤看着烈阳怀中仍在踢打叫骂的孩童,愤怒地冲獙君吼着:“不记得了?她怎么敢不记得我!我被她结印四百多年,她说不记得就不记得!”
结印?瑶儿立刻停下嚣张的动作,原来是自己结印他几百年,这是上门寻仇。
这么好看的人,自己结印他,不会是自己心怀不轨吧。
“凤哥,对不起啊.....”瑶儿拧巴地看着凤哥。
熟悉的称呼炸开,九凤走到小废物面前,“你叫我什么?”
“不...不对?阿獙叔不是叫你凤哥吗?”瑶儿紧张地看着眼前的男子,疑惑地喊道:“凤叔?”
“我叔你大爷!你再喊下去,我成你爹了!”九凤重重叹口气,猛地蹲下把小废物紧紧抱在怀里,“你不是说让我成神也得找你吗?你的愿望我答应了。”
骨血饲眸中月 眉间雪。
倒不如永远 困在初见夜。
将誓言刻进 坠落的星屑。
浴火的凤凰 垂首拾碎翎。
可知封喉的烈焰 是耳畔的碎念。
似痂似痂 不肯凋谢。
这反差太大了,瑶儿呆滞地让他抱着,“那个..你别生气,我应该不故意结印你。”
小废物就小废物吧,她小孩子又欠他债,喊两句不会影响长高,“凤哥,你喜欢喊小废物就喊吧。”
鬼丫头都当过了,小废物听听也顺耳了。
最后一字落下的刹那,整座花园飘落凤凰花。
起初是几片绯云从九霄飘落,而后整个苍穹都开始倾泻赤玉。那些重瓣的花朵在坠落时不断自我繁衍,一撇化作新蕊,一捺绽成重瓣。
如同天上织女失手打翻的茜纱箧,将无穷无尽的朱红璎珞洒向人间。
瑶儿震惊地仰着头注视着漫天花雨,她伸手触碰的刹那。九凤揽着她的腰际跃上云端,下方是绵延凤凰花海。
“这次不是障眼法。”
瑶儿惊喜地注视不由得赞叹,“哇!凤哥,我太喜欢你了!你是第一个会下花雨的人。”
抱着凤哥的脖子,猛亲几下他的脸颊。九凤错愕地摸着脸,下意识想抬手赏她几巴掌,望着怀里活蹦乱跳的小废物。
算了!她现在不禁打。
瑶儿一落地立刻在花雨中高兴地转圈,“凤凰为我下凤凰花雨啦!”
獙君见瑶儿如此兴奋,她等到要等的人了。
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知道他是九首凤凰?九凤看向烈阳与獙君,“她不会是假装失忆?”要是这样,得埋进土里当凤凰树的肥料。
獙君凝视着瑶儿愉快奔跑的身影,“她的眼睛,她的眼睛能看见真身、残魂、不可视之物。”
“瑶儿谁都不记得,但她总说脑海里有一红一白的身影,见过相柳,她便等红色的身影。”
九凤听见獙君前一句话,注视起小废物的眼睛。忽地听见后一句话,凤凰花坠落的轨迹突然凝固在半空。
“红色的...身影?”他喉间滚出岩浆沸腾般的低语。
那年的雪下得格外凶,九凤记得自己红衣猎猎如火,在苍茫雪色中划出灼目的痕。相柳的白衣几乎与天地融为一体,在飞雪中游弋如银龙。
他们交手时迸发的灵力震碎方圆十里的冰凌,碎晶悬浮在空中,折射出万千个红衣白影交错的瞬间。
她就坐在冰晶结界幻化的秋千上,脚尖轻点雪地便荡起三尺高。她怀里抱着无恙,“白的都看不见相柳大人了。”
她用障眼法在结界雪地落下凤凰花雨,突然朝战局扔出雪球,“谁被打中就要教我新法术!”
雪停时三人身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白。九凤的红衣染上白雪,相柳的白衣更显清冷,唯有她头顶雪不沾,她把无恙顶在头上当毛绒绒的帽子。
“若能再见一次……凤凰花开,雪落满肩……该多好……”
正在兽苑修炼的小夭,看见漫天落下的凤凰花雨,凤哥来了。她跑出兽苑没几步就看见凤哥站在獙君与烈阳中间,三人一黑一红一白,不约而同望着前方奔跑的瑶儿。
九凤骤然看见大废物,瞬间移至小废物身边,俯身抱住她的腰,将人挡在身后,狠厉地盯着大废物。
小夭望见凤哥手中悄无声息出现的长剑,踌躇在原地。獙君与烈阳急忙挡在九凤与小夭中间。
“凤哥,当初瑶儿出事,小夭伤心欲绝,此事和小夭没有关系。”獙君担忧凤哥突然出手取小夭性命。
玩得正高兴的瑶儿,忽然被凤哥挡在身后,扯着凤哥的衣衫,小心地碰了碰长剑,探出头疑惑地看着阿獙叔与烈阳防备的眼神,“你们怎么啦?怎么不玩?”
“你妹妹用全身血液为你凝聚的灵脉好用吗?”九凤讽刺地看着踌躇不敢上前的大废物。
倏然,小夭脸如白雪,“我..我....”
瑶儿看看姐姐又看看凌厉的凤哥,扯了扯他的袖袍,“凤哥,你别打头,这个打招呼的方式不好。”
九凤低眸见小废物双眸明亮,充斥着孩童的天真。握着长剑的手骤然收紧,突然出手推开獙君,“今日看看她有没有长进。”
烈阳出手却被獙君拉住,獙君冲着烈阳摇了摇头,“凤哥不会当着瑶儿的面伤小夭。”
两人灵力交融成淡青色屏障。这屏障薄得能映出九凤眼中的杀意:他剑锋每次震颤都在空中画出凤凰纹路,那些纹路本该是杀阵,落地却成了护住结界的花纹。
九凤的剑锋划破空气时带起凤凰真火,却在触及小夭衣角的刹那硬生生偏转三寸,将地面劈出焦黑的裂痕。
他眼中翻涌的恨意如同淬毒的利刃,可每次杀招落到小夭身上时,化作看似凌厉实则留有余地的试探。
小夭的手微微发颤,她能感受到九凤的杀意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在触及她的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截断。
她知道,那是瑶儿的存在——凤哥再恨她,也不会在瑶儿面前真正下杀手。
当小夭的灵力屏障被震碎时,刺向小夭心口的剑尖化作擦过小夭颈侧的红痕
九凤仿佛看见小废物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此刻那些光点仿佛又在他剑尖凝聚,逼得他不得不将十成力道卸去七分
小夭咽下喉间的血腥气,强迫自己站稳,全力应对每次攻击。
大人们变得好奇怪,招呼也不打就开始比试了。
烈阳叔肩膀绷得像冰做的弓弦,阿獙叔紧张注视着他们对招,两人都没有插手。凤哥的剑好凶,可当姐姐踉跄着后退时,凤哥的剑尖却突然偏开,削断了姐姐鬓边一缕头发。
那缕头发飘落的样子,像极了她去年在溪边放走的受伤白鹭。
“凤哥……”小夭低低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却又倔强地不肯低头,“我知道你恨我,可瑶儿回来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不敢说太多,怕刺激到九凤,更怕让瑶儿察觉到什么。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九凤的反应,在他剑势稍缓的瞬间,悄悄往瑶儿的方向挪了一步。
如果凤哥真的失控,她至少能挡在瑶儿前面。
“打不过,今日我得把小废物带走。”九凤讥笑两声,二十年连他一招都抵挡不住,小废物不在,她早死了。
小夭慌了神,不计后果的抵抗,哪怕被划破手臂也不退去,灵力逐渐枯竭,渐渐全身发软。
玱玹乘坐的云辇即将落下时,听见驭者的惊呼声,拉开窗户,看向外面。
意外见到驱策天马的防风邶,“防风公子,今日又得闲?”
防风邶见是玱玹,笑着抱拳,“不好意思,约好和小殿下一起去泽州玩。”
“无碍。”玱玹笑着关上窗户,面无表情坐在云辇里。
两人走入府邸,听见打斗声。玱玹看了一眼防风邶,急忙往里跑去。
九凤察觉有人进入府邸,不顾瘫软在地的大废物,径直转身将小废物抱起。
玱玹冲入院落的刹那,九凤正将瑶儿揽在左臂弯中。小夭颈间那道刺目的血痕灼痛了他的眼,而瑶儿指腹捏着的珍珠还粘着白虎毛,浑然不觉地拉扯九凤染血的袖口:“凤哥,你们打完啦?”
烈阳与阿獙搀扶起瘫软的小夭,小夭看见玱玹过来,心里着急,“哥哥,凤哥要带走瑶儿。”心神一松,撑不住灵力枯竭,晕了过去。
“你们都是死人嘛!大王姬受伤不会帮忙!”玱玹一声长啸,对着隐藏在府邸四处的暗卫呵斥,暗卫如黑潮涌入院落。
“玱玹!凤哥无意伤小夭。”烈阳见玱玹不问情况,直接调动暗卫,赶紧出声。
“小夭乃是皓翎大王姬,不管任何人伤她,都得付出代价。”今日不可能再放任九凤带走瑶儿。
“呵....”九凤瞟了玱玹一眼,眼中杀意沸腾,“来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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