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集团法务部的灯光亮到凌晨三点,云淑玥捏着那份被篡改过的合作协议复印件,指腹几乎要嵌进纸页里。协议末页的签名模仿得惟妙惟肖,却在墨迹晕染处露出了破绽——这是她亲手跟进的跨国项目,此刻却成了对方指控云氏商业欺诈的“铁证”。
“云总,对方律师团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还请了财经记者。”助理小陈的声音带着焦虑,“听说……是娄氏集团在背后推波助澜。”
云淑玥深吸一口气,将复印件锁进抽屉。娄氏的千金娄青梅上周还笑着和她碰杯,转头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非是看不惯她抢下那块滨江地块。她抓起西装外套正准备起身,办公室门被推开,高栈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黑色风衣下摆还沾着夜露。
“你怎么来了?”云淑玥愣住,他今早刚飞临市谈合作,按行程此刻该在机场。
高栈没回答,径直走到她面前,将一份文件拍在桌上:“娄青梅让助理伪造签名时,忘了删聊天记录。”文件里是清晰的邮件往来截图,连转账给伪造者的流水都附得明明白白。
云淑玥瞳孔骤缩,抬头撞进他眼底的红血丝:“你……”
“推了早班机,去了趟娄氏的服务器机房。”高栈扯了扯领带,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顺便让技术部恢复了他们删的监控。”他抬手替她理了理微乱的鬓发,指尖带着凉意,“别怕,我在。”
会议室里,娄青梅的律师正对着记者慷慨陈词,闪光灯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云淑玥推开门时,高栈很自然地站到她身侧,将那份关键证据投影在大屏幕上。记者们的镜头瞬间调转,娄青梅的脸在灯光下惨白如纸。
“云氏的声誉,不是谁都能泼脏水的。”云淑玥的声音清晰冷静,目光扫过全场,“至于娄氏的商业诽谤,我们会追究到底。”
散场时,高栈替她挡开围上来的记者,将她护在怀里往外走。车库的阴影里,他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当年在项目组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这样,明明慌得手心冒汗,却非要挺直脊背跟甲方据理力争。”
云淑玥愣了愣,想起三年前那个冒失的自己,忍不住笑了:“那你还眼睁睁看着我被甲方刁难?”
“因为知道你能赢。”高栈握住她的手,塞进自己风衣口袋里暖着,“但这次不一样,有人想伤你,我不能等。”
车刚驶出地下车库,云淑玥的手机就响了,是母亲云萝打来的:“淑玥,娄太君刚才给我打电话,话里话外想让我劝你适可而止,还说……愿意把城西那块地让给云氏当补偿。”
云淑玥瞥了眼后视镜里远远跟着的黑色轿车,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告诉她,地我不稀罕,欠云氏的公道,一分都不能少。”
挂了电话,高栈忽然开口:“娄太君这步棋够阴的,明着求和,实则想让媒体觉得你得理不饶人。”他转动方向盘,车子忽然拐进一条僻静的辅路,“不过她忘了,我这儿还有份‘大礼’没送。”
他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枚不起眼的U盘:“娄氏新能源公司偷排废水的检测报告,还有娄太君私下挪用慈善基金的流水——当年她能靠着这些手段坐稳娄家主母的位置,现在,也该让所有人看看她的真面目了。”
云淑玥看着他眼底的锋芒,忽然想起去年家族宴会上,娄太君握着她的手说“女孩子家别总想着争强好胜”时的慈爱模样。原来那些温和的表象下,藏着的全是算计。
“什么时候查到的?”她问。
“你拿下滨江地块那天起。”高栈侧过头,路灯的光晕落在他脸上,“我知道娄太君不会善罢甘休,早让人盯着了。”他握住她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节,“以前总觉得商场交锋不必赶尽杀绝,可碰到想伤你的人……”
“我懂。”云淑玥打断他,指尖回握过去,“对付豺狼,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车窗外,都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像撒在黑夜里的碎钻。云淑玥望着高栈专注开车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守护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宣言,而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早已为她布好了抵御风雨的网。
就像此刻交握的手,温暖而坚定,足以让任何暗流,都在他们面前无所遁形。
星芒节的烟火在夜空炸开时,高栈正牵着云淑玥的手站在露台边缘。晚风卷着香槟的甜香掠过,她鬓角的碎发被吹得微乱,他伸手替她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两人都顿了顿。
“还记得三年前在白虎公馆的酒会吗?”高栈忽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你穿着一身黑裙,在角落跟供应商打电话,说‘云氏的项目,质量差一分都不行’,那时候我就想,这女人真够犟的。”
云淑玥笑了,仰头看他:“我也记得,当时有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一直盯着我看,眼神跟讨债似的,原来是你。”
他低笑出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她靠在自己胸口听着心跳:“后来看你为了拿下东南亚项目,在会议室熬了三个通宵,眼圈黑得像熊猫,却还是对着视频会议侃侃而谈;看你被萧云嫣泼脏水时,明明气得手抖,却还是笑着跟我说‘没事’……”
“停,”云淑玥捂住他的嘴,耳根泛红,“怎么突然翻旧账?”
“因为突然发现,”他拉开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轻轻画着圈,眼神认真得让人心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的目光总忍不住跟着你转。你赢了项目时,我比自己签单还高兴;你受委屈时,我想把那些惹你不快的人全扔进江里。”
远处的烟火又一次升空,金色的光瀑倾泻而下,恰好照亮他眼底的深情。云淑玥忽然想起前世在北齐的雪夜,高湛也是这样看着她,说“陆贞,有我在,谁也不能伤你”。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折叠,前世的隐忍与今生的坦荡重叠,那些藏在心底不敢言说的情愫,终于在璀璨烟火下无所遁形。
“高栈,”她踮起脚尖,主动凑近他的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也是。”
从他推掉早班机闯娄氏机房开始,从他把她的手塞进风衣口袋开始,从他在无数个暗流汹涌的时刻站在她身侧开始,这份感情就早已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高栈猛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拥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力道大得像要将她揉进骨血里。烟火还在继续,宴会厅的喧嚣隔着玻璃传来,却都成了此刻的背景音。
“这一世,”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扛着了。”
云淑玥闭上眼,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唇角扬起满足的笑意。情根深种又何妨?哪怕跨越两世风雨,只要身边是他,前路再难,也甘之如饴。
烟火落幕的最后一瞬,高栈低头吻住了她。晚风温柔,星光璀璨,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刻停驻,只为见证这份穿越轮回的深情,终于尘埃落定。
星芒节晚宴后的第三天,云淑玥在办公室收到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支钢笔——笔身刻着模糊的星芒纹,笔帽内侧刻着个“湛”字。她指尖抚过那字,忽然想起萧云嫣梳妆盒里那支高栈少年时送的笔,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这是萧云嫣让人送来的。”高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快递单复印件,“她托人带话,说‘有些东西,不属于你的,抢也没用’。”
云淑玥将钢笔扔进抽屉,锁死:“她倒是越来越会演苦情戏了。”
“她已经搬离高家老宅了。”高栈走到她身后,圈住她的腰,“高忠说,她走的时候只带了个行李箱,里面全是你俩以前在项目组的合影——不过我让他处理掉了。”
云淑玥转身看他,忽然笑了:“高总这是吃醋了?”
“是怕你看着心烦。”他低头吻她的额角,“沈姝灵那边也安分了,沈振华亲自带她来云氏道歉,还把她调去了欧洲分公司。至于沈碧瑶……”
“听说她在拘留所里吵着要见我?”云淑玥挑眉,接过他递来的咖啡,“想见我可以,先把她和娄太君合谋的证据交出来。”
高栈低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娄太君最近动作频繁,怕是想趁沈碧瑶的事把水搅浑,趁机吞并沈家在云城的产业。”
“那我们就给她添把火。”云淑玥打开电脑,调出一份文件,“这是娄氏新能源公司偷排废水的补充证据,我让人联系了环保部门,今天下午就会上门稽查。”她侧头看他,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顺便,把她挪用慈善基金的流水匿名发给了纪检委。”
高栈捏了捏她的脸颊:“越来越像只小狐狸了。”
“跟你学的。”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对了,我爸说下周想请你回家吃饭。”
高栈动作一顿,耳根微红:“伯父……同意了?”
“他说,能把星云长公主拐跑的人,总得见一见。”云淑玥笑得眉眼弯弯,忽然想起前世云中君(那时的皇帝)临终前拉着她的手说“要找个能护你周全的人”,眼底泛起温热。
傍晚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高栈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枚星芒戒指,戒面内侧刻着“玥”字。
“不是求婚,”他有些紧张地挠挠头,“就是想告诉你,不管前世今生,我的选择从来只有你。”
云淑玥接过戒指戴上,大小刚好。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我的也是。”
窗外,云城的天际线被晚霞染成金红色,像一幅铺展开的画卷。娄太君的阴谋、沈家的算计、前世的阴影,都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这一世,他们终于可以并肩站在阳光下,看遍细水长流,将情根深种的缘分,写成未完待续的篇章。
娄太君的办公室里,红木桌上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溅起时,她指着站在对面的娄青梅,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废物!连个云淑玥都斗不过,还让她拿到了偷拍的证据!”
娄青梅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奶奶,是高栈太狡猾了,他早就布好了局……”
“高栈高栈!”娄太君猛地拍桌,“若不是你急着抢滨江地块,怎会给他们留下把柄?现在环保部门天天上门,纪检委也盯着慈善基金的事,你让娄家的脸往哪搁!”
正说着,助理脸色惨白地冲进来:“太君,不好了!帝都集团联合云氏,还有刚回国的沈姝彦,三家联名向证监会举报我们财务造假!”
娄太君眼前一黑,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她怎么也没想到,沈振华那个老狐狸竟会让沈姝彦出面——那个性子刚正的年轻人,手里握着的,恐怕是沈家多年来隐忍收集的娄氏黑料。
与此同时,云氏顶楼办公室里,沈姝彦正将一份文件推到云淑玥面前:“这是我在海外查到的,娄太君二十年前挪用沈氏启动资金的证据。当年我父亲念及旧情没追究,现在看来,是养虎为患了。”
云淑玥翻开文件,抬头时对上他坦荡的目光——果然和前世的沈嘉彦一样,一身风骨,半点容不得沙子。“多谢沈总。”
“该谢的是你。”沈姝彦站起身,“若不是你揭穿沈碧瑶的阴谋,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家族里都是些安分守己的人。”他顿了顿,语气诚恳,“姝灵年轻不懂事,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代她向你道歉。”
送走沈姝彦后,高栈从身后搂住云淑玥,下巴抵在她肩上:“沈家这步棋走得妙,既撇清了关系,又卖了我们人情。”
“主要是沈姝彦拎得清。”云淑玥转身回抱他,“倒是娄太君,怕是撑不住了。”
话音刚落,何云珊推门进来,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云总,高总,娄氏股价暴跌,董事会已经逼着娄太君放权了!娄青梅也被停职调查,听说……还牵扯出当年她母亲的死因不简单。”
云淑玥微微挑眉。前世娄氏内部的龌龊,今生终究还是以另一种方式暴露了。
一周后,云中君的家宴上,高栈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看着云淑玥的父亲慢条斯理地泡茶。这位星云帝国的君主穿着家常便服,眉宇间却依旧带着威严。
“听说你为了淑玥,闯过娄氏的机房?”云中君忽然开口。
高栈挺直脊背:“是,伯父。只要能护她周全,做什么都值得。”
云中君抬眼看向他,目光深邃:“当年在北齐,你为了她,敢顶撞皇权;如今在云城,你为了她,敢掀翻娄家。高栈,你的心意,我看到了。”他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以后,淑玥就交给你了。”
高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狂喜,刚想说什么,就被云淑玥用眼神制止——她父亲最不喜浮夸的承诺。
晚饭后,两人在庭院里散步,月光洒在石板路上,像铺了层银霜。高栈忽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拿出个丝绒盒子,里面是枚设计简洁的钻戒,戒托两侧镶着细碎的星钻,拼成“贞”与“玥”的字样。
“前世没能给你一场像样的婚礼,”他仰头望着她,眼底是化不开的深情,“今生,云淑玥,你愿意嫁给我吗?”
云淑玥捂住嘴,眼泪忽然掉了下来。那些跨越两世的等待、隐忍、并肩作战的日夜,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我愿意。”
戒指戴上的瞬间,远处忽然升起漫天烟火,和星芒节那晚一样璀璨。高栈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抱住了整个世界。
后来,娄太君因病“退休”,娄氏被拆分重组,云氏与帝都集团的合作越发紧密。沈姝灵在欧洲潜心设计,偶尔寄来明信片,字里行间多了几分沉稳。沈碧瑶最终因多项罪名入狱,再没能掀起风浪。
而云淑玥和高栈的婚礼,办在了星云花海的小木屋前——那里挂满了他们从相识到相爱的照片,和前世那些偷偷藏起的念想,终于在阳光下圆满。
交换戒指时,高栈在她耳边轻声说:“陆贞,这一世,换我护你一生无忧。”
云淑玥笑着流泪,回握住他的手:“高湛,余生请多指教。”
花田的风拂过,带着清甜的香气,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温柔地见证着这场迟来了两世的相守。
烟火在头顶炸开的瞬间,高栈单膝跪地的身影被映得格外清晰。丝绒盒子里的钻戒闪着细碎的光,“贞”与“玥”的字样像两串缠绕的藤蔓,勒得云淑玥心口发紧。
她看着他眼底的期待一点点漫上来,像星芒节那晚的潮水,却忽然往后退了半步。
“云淑玥?”高栈的声音微微发颤,握着盒子的手指紧了紧。
庭院里的桂花香忽然变得浓烈,呛得人鼻尖发酸。云淑玥别开脸,望着月亮被云影吞没,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愿意。”
高栈猛地抬头,眼里的光瞬间碎了,像被踩碎的星芒戒指:“为什么?”
“因为‘陆贞’已经死在北齐的宫墙里了。”她转过身,月光恰好落在脸上,能看清眼角未干的泪,“高湛也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云淑玥和高栈——我们凭什么要用前世的名字,捆绑今生的日子?”
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枚戒指,却没拿起来:“你说要护我一生无忧,可你连我们现在是谁都没分清。你记住的,到底是那个在冷宫里熬到白头的陆贞,还是这个在云城和你并肩作战的云淑玥?”
高栈喉结滚动,却说不出一个字。他一直以为,把两世的名字刻在一起,是最郑重的承诺,却忘了她最在意的,从来不是那些被时光滤镜美化过的过往。
“娄太君还没彻底垮台,沈家的烂账没算清,云氏的海外项目刚起步……”云淑玥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忽然轻快起来,像在说别人的事,“现在谈婚论嫁,太早了。”
她转身往屋里走,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高栈的心上。走到门口时,她忽然停住,却没回头:“高栈,等哪天你想起我的时候,脑子里不再冒出‘陆贞’这两个字,再来问我愿不愿意。”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满院的桂香和他僵在原地的身影。
云淑玥靠在门后,抬手捂住嘴才没哭出声。她怎么会不愿意?从他推掉航班闯娄氏机房那天起,从他把偷拍证据拍在娄太君面前那天起,她的心就早已软得一塌糊涂。
可她怕。怕那些跨越两世的深情里,藏着的是对“遗憾”的补偿,而不是对“当下”的珍惜。
庭院里,高栈慢慢站起身,将戒指重新放回口袋,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两个刻字,直到金属发烫。他望着紧闭的房门,忽然低笑一声,眼底却泛着红。
原来他最该记住的,从来不是前世的名字,而是今生她为他挡开记者时的坚定,是她看着沈家姐妹时眼里的锋芒,是她在会议室里熬红了眼却依旧说“没事”的倔强。
这些鲜活的、独属于云淑玥的模样,才是他该捧在手心的珍宝。
他转身走出庭院,夜风掀起他的风衣下摆。口袋里的戒指硌着心口,像个滚烫的提醒——没关系,他可以等。等她相信,他爱的从来只有一个人,不管她叫陆贞,还是云淑玥。
屋内,云淑玥趴在窗台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她自己刻的木戒,上面只有一个字:栈。
月光重新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木戒上深浅不一的刻痕,像她此刻乱七八糟的心绪。
或许,等把所有麻烦都解决干净,等他们都真正活成“现在”的自己,她会告诉他:其实,我早就愿意了。
云淑玥靠在门后,指尖攥着那枚刻着“栈”字的木戒,指节泛白。高栈离开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庭院里的桂花香却像化不开的雾,缠着她的呼吸,逼出眼底的湿意。
对不起,阿湛。
她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喉间像堵着滚烫的沙。
其实她怎么会分不清?从他闯娄氏机房时眼底的红血丝,到他将她的手塞进风衣口袋时的温度,再到此刻他单膝跪地时,眼里复刻了两世的深情——她比谁都清楚,眼前的高栈,就是当年那个在北齐雪夜里为她暖手的高湛。
她是云淑玥,是星云帝国的长公主,是云氏的掌舵人。可午夜梦回时,冷宫的烛火总会准时亮起,照见那个穿着粗布宫装、在账本堆里熬白了头的陆贞。她记得他隔着铁窗递进来的热汤,记得他为拒娶沈嘉敏而与高湘争执的模样,记得他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等我回来”时的温度。
那些记忆从来不是负担,是刻在骨血里的印记。她甚至偷偷用了“陆真”这个名字——真假的真,藏在所有商业合同的紧急联系人备注里,像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
可正因为记得太清楚,才更怕。
怕这份感情里掺杂了太多“补偿”的意味,怕他爱的是那个被时光滤镜美化过的“陆贞”,而不是这个在商场上杀伐果断、会累、会痛、会在深夜对着北齐舆图发呆的云淑玥。
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在膝盖里。木戒硌着掌心,像他刚才看她时受伤的眼神。
“我没忘啊……”她对着空荡的走廊轻声说,声音碎在空气里,“我记得御花园的桃花,记得你送我的那支银簪,记得你说‘陆贞,别怕’……”
记得所有,所以才更想让这份感情纯粹些。
等娄太君彻底垮台,等沈家的风波平息,等他真正看清——他爱的从来不是那个活在回忆里的影子,而是站在他面前,会笑会闹会跟他并肩对抗风雨的云淑玥。
到那时,她会把这枚木戒给他,会告诉他:阿湛,我愿意。
走廊尽头的窗棂透进月光,照亮她脸上未干的泪痕。两世的名字在心底重叠,像两株缠绕生长的树,早已分不清彼此。她知道,这场跨越轮回的等待,或许还要再久一点,但这一次,她不怕。
因为她终于确定,无论叫什么名字,无论隔了多少岁月,他们总会找到彼此。
云淑玥指尖的木戒被体温焐得发烫,走廊的寂静里,那句没说出口的恐惧像藤蔓缠上心口——我只是害怕,怕你会和上一世那样,为了我英年早逝,再次离开我。
她想起北齐那场漫天大雪,高湛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玄色龙袍被染得猩红,他最后望向她的眼神,有不舍,有不甘,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等我”。那画面像淬了毒的针,二十多年来,每逢午夜就扎进梦里,疼得她喘不过气。
今生他闯娄氏机房时,她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她知道他不怕风险,就像当年他不怕顶撞娄太后,不怕为她得罪满朝文武。可正是这份“不怕”,让她怕得要死。
万一呢?万一娄太君狗急跳墙,万一沈家的余孽藏着更阴的手段,万一……这一世的他,还是没能躲过为她挡灾的命运。
她不敢赌。
所以她宁愿说“我不愿意”,宁愿看着他眼里的光碎掉,宁愿把那份刻着“栈”字的木戒藏在抽屉最深处。她想让他分清“陆贞”和“云淑玥”,其实是想告诉他:别为我冒险了,这一世,换我来护你。
窗外的月光移过墙根,照见她办公桌上那本北齐舆图。图上邺城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又圈,旁边写着一行极小的字:“阿湛,若有来生,愿你平安喜乐,不必遇见我。”
可真到了来生,她还是没忍住奔向他。
云淑玥慢慢站起身,将木戒放回盒子,锁进抽屉。她走到窗边,看着高栈离开的方向,夜色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等我,阿湛。”她对着夜空轻声说,“等我把所有暗箭都挡掉,等我确定这世道再没有能伤你的东西……”
等那时候,她会告诉他所有恐惧,会把木戒塞进他手里,会笑着说“我愿意”。
这一次,她不要再什么轰轰烈烈的相守,只要他能好好活着,陪她看遍云城的日出日落,就够了。
喜欢综影视之兰陵王妃请大家收藏:(m.ququge.com)综影视之兰陵王妃趣趣阁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