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竹不知道要不要偷偷留下来等人出来。
她放心不下……
虽然祈哥和平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对待身边人也依旧温和体贴,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区别。
朱竹从林祈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疏离感,或者说是距离感。
这种距离感不是针对她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排除在外,提不起他丝毫情绪上的反应。
给她的感觉就像是…
她是路边的一朵花,一棵草,整个世界也不过是他路过的一个风景,丝毫不起眼的风景。
很奇怪的感觉。
朱竹很担心林祈现在的状态,尤其是刚经历全网黑后这么敏感的时刻。
厌世?
也不是。
她暗自否认,比起厌世,林祈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不在意。
对什么都不在意…么。
朱竹眼睛一亮,不知道想到什么掏出手机小心翼翼拨通了一个电话出去。
清吧包间里。
林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手里酒瓶的酒还剩下一半。
他沉默的近乎压抑…
00崽坐在一旁沙发上,盘着互相触碰不到的小短腿,一言不发的陪着他。
圆溜溜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措的心疼。
大魔王无疑是强大的。
可这样强大的‘人’,却唯独在大爹那里格外脆弱易碎。
意识同感下,它能感受到林祈部分情绪。
00崽胖脸复杂,谁能想到这副冷矜自持的外表下,大魔王却在害怕呢。
大爹,是幼幼唯一软肋和触之即死的禁忌。
每一次失去都化成无法愈合的伤口。
每一世注定分离,它看到大魔王还是倾尽全力延长大爹寿命。
祈望着,时光慢一点,再久一点…
林祈半阖着凤眸,垂下的视线落在手里的酒瓶上,下一秒酒杯的酒水被他尽数灌入腹中。
绯红的唇在酒渍的浸染下变得愈发殷红诱人,一瓶接着一瓶。
他仿佛喝不醉…
如人类一般灌酒,似乎只是以此在宣泄什么。
桌子上,地上很快多出许多空酒瓶,林祈面色如常丝毫不见醉态。
00崽飞到他肩上,瓮声瓮气很小声劝道:“幼幼,我们回去吧。”
林祈放下酒瓶,好半晌才低哑问出声:“能回去吗?”
“当…”然。
00崽住了口,此刻林祈眼眸漆黑没有瞳仁透着无边的诡谲和暴肆,它瞬间意识到他的意思,“幼幼,你是想返回原世界?”
那个初始世界,由神话渲染神魔尽在的世界。
“做不到么?”
他垂下眼皮低低问了声,又仰头喝完了瓶中酒水。
“可以回去,可是幼幼…”
00崽小爪子纠结的松合,像是在抓空气,“一旦你选择回去,我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小世界何止万千,一旦回去距离相隔亿万光年之久,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大爹气息即刻就会湮灭在时光洪流里。
没有气息作指引,它和幼幼又会陷入刚开始漫长寻大爹的状态。
而且,再来一次,谁都不敢保证还能找到…
林祈攥紧了手中酒瓶,似乎压抑太久竟然笑了。
笑声很低,杀意和愠怒几乎化作实质。
包间里温度开始下降,寒霜蔓延,不过短短几息整个包间就成了冰窟,森森寒气弥漫。
00崽一个不慎成了小冰雕,有些滑稽的站立在沙发上。
‘咔嚓’一声,手里的酒瓶不堪重负碎成了无数冰晶,纷纷扬扬的从指尖散落在地上。
林祈凤眼黑意缭绕,杀意在周身激荡。
他没有丝毫责怪裴容砚的意思。
再世为人,每一世都会因身份、所处环境的限制而有些不同。
性子不同,长相不同…
除了爱他这一点,从未变过。
林祈不会怪裴容砚,即便那人轻视自己的生命,甚至以命作为赌注诱饵…
想要回去,也并非赌气。
他想要,戮神。
林祈手背皮肤泛起金泽,伟力孕溢其中透着匹练的战伐之气。
若不是祂们……
东宸不会死,神魂更不会献祭四散八方。
这一切都是祂们的错,是那些古神的错。
他的东宸是世间最纯白无瑕的雪,温柔而不冰冷。
本可高高在上,无垢圣洁的。
林祈鼻尖发出细微的闷哼,凤眸漆黑褪散恢复正常却透露着迷惘。
是…他的错。
若是没有他的存在,东宸不会被那些古神针对。
也不会死。
是他太过贪心,梼杌血脉里的劣根性拉着东宸下了神坛。
它蛊惑着、祈求着大爱世人的神明,偏爱,独爱甚至霸占皆归它所有。
林祈凤眼透出笑意,冰冷而自嘲的笑。
祂们该死,自己同样不无辜。
他抬起的手隐隐发颤,从未有过的恐慌和逃避。
00崽好不容从冰块里脱困,看清林祈的状态后整个统都吓傻了。
它从未见过这种状态下的林祈。
矜贵又毒舌,残暴却温柔,永远自信骄傲,永远运筹帷幄,这才是它认识的大魔王。
眼前面露恐慌自弃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
邻市林祈落脚的酒店房间里。
一个伤了左臂的俊美男人,沉默的站在打开的衣柜前,不知道的已经站了多久。
衣柜里,染了血的米白高定外套静静的挂在角落。
裴容砚眼神充斥着不可置信,仿佛有什么已知而固定的观念碎了。
他抬起没有受伤的右手,微颤着摸上外套上已经干涸的血点。
不是幻觉。
他记得很清楚,这些血点是林祈为他拔下木刺不小心溅上的。
雨林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林祈真的去找了他,而且成功救下了他和Lovis。
若是先前还有怀疑,这件染血的外套就是最好的证明。
裴容砚捏紧了外套一角,鼻子莫名一酸眼眶跟着泛红,心口一阵紧缩随即如潮水般的心疼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林祈。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个名字,心口像是破了一个永远无法填补的大洞,空旷、无助、压抑…
裴容砚脸颊一凉。
他抬手摸去,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竟然哭了。
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忘记了。
忘了什么呢,裴容砚心口疼的发麻发木,一双含情目死死盯着柜子里那件染血的米白色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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