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场的哨声像块烧红的烙铁，“嘀”地烫在东京球场的热浪里。中国队的队员们从球员通道里鱼贯而出，纪风走在最前面，林宇轩塞给他的那张回防路线图在球衣里硌着胸口，像块带着温度的烙铁。他回头时，正看见林宇轩拄着拐杖跟在队尾，7号球衣的下摆扫过通道墙壁上的队徽，护膝里渗出的冰水在瓷砖上拖出两道浅痕——刚才在更衣室里，这家伙非要把自己的护腿板塞给纪风，说“我这副带防滑胶，你加速变向不容易崴脚”，此刻那副护腿板正隔着球袜磨着纪风的小腿，带着林宇轩残留的体温。
通道出口的风裹着声浪砸过来，西班牙球迷区的红黄色浪涛里，有人举着“阿森西奥进球”的灯牌，闪烁的光映在梅里诺的发胶上。西班牙国奥队的球员们已经在场上热身，米格尔·古铁雷斯正对着球门做拉伸，右腿肌效贴在阳光下泛着亮黄，他每次抬腿都刻意停顿半秒，像是在向中国队示威——那是林宇轩最擅长的射门角度，如今却成了对方的破绽。布莱恩·希尔则在禁区线上练任意球，他的球鞋踢在球侧时，会故意让球带着强烈的外旋，球撞在门柱上弹回来，他捡球时特意往中国队这边瞥了眼，嘴角勾着点少年人的挑衅。
中国队的队员们刚站定位置，就被西班牙队的逼抢压得喘不过气。李阳的护腿板还裹着冰袋融化的水，跑动时膝盖发出“咔”的轻响，他刚想弯腰调整，佩德里在中场拿球时，左脚轻轻一扣就躲开了李阳的铲断，他的球鞋在草皮上划出浅痕，仿佛在丈量着中国队防线的破绽。奥斯卡·希尔突然从右路插上，接到传球时甚至有余裕抬头看了眼王帅的站位，那记外脚背传中带着强烈的旋转，擦着横梁飞过时，王帅扑身扑救，指关节在门柱上撞出闷响，球虽然挡出去了，他却捂着手指在地上滚了半圈，贴布被冷汗浸得发皱。
“用髋！艾瑞克用髋顶他！”林宇轩的喊声混在球迷的欢呼里。混血少年正被布莱恩·希尔压在禁区线附近，听见喊声立刻侧身，用髋部狠狠一顶，布莱恩·希尔果然踉跄着往旁边倒，却在倒地前用脚尖勾了下球，险些传给前插的拉法·米尔。周洋赶过来一脚解围，球却打在西班牙队中卫保·托雷斯的胸口，弹回了禁区。
第65分钟，梅里诺在中场突然加速，他的跑动像踩着无形的节拍，步频快得让李阳根本跟不上。这小子甚至有空回头看了眼边裁，确认没越位后，突然将球挑向中国队防线身后——阿森西奥插上时，球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的肌效贴，他起脚射门的瞬间，王帅扑到了极致，指尖堪堪碰到球，把球托出了横梁。
角球区的西班牙球迷开始唱《马卡报》赛前预测的夺冠曲，歌声里，西班牙队的战术板仿佛活了过来。保·托雷斯在禁区里卡位时，手臂始终架在潘志胸前，每次起跳都带着隐蔽的推搡；布莱恩·希尔在边线附近发界外球时，故意把球往周洋腿上砸，逼得裁判吹了中国队的球权，却成功消耗了30秒。
中国队的进攻越来越艰难。潘志在对方禁区里拼抢时，被对方后卫马里奥·赫尔南德斯用肩膀撞在后背，他踉跄着转身，想把球传给插上的纪风，脚却像灌了铅，传球力度偏了半米，被西班牙门将乌奈·西蒙轻松没收。纪风弯腰撑着膝盖，汗水流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他想起上一场林宇轩在这里连过三人的样子，那时的前锋线像把锋利的刀，而现在，他们更像块被反复捶打的铁，钝了，却还硬撑着不裂开。
第73分钟，西班牙队又一次把球吊进禁区。拉法·米尔争顶时，后脑勺的汗珠甩在周洋脸上，周洋下意识抬手去抹，裁判的哨声突然响了——布莱恩·希尔在旁边捂着膝盖打滚，草皮上的划痕显示他根本没被碰到。
纪风扶着膝盖喘气时，看见林宇轩在替补席上比划着什么。他眯起眼辨认那手势——是“往布莱恩·希尔右膝捅”，笔记上画着小人的那页突然在脑海里清晰起来。他刚想调整位置，布莱恩·希尔已经带着球冲了过来，那小子故意把右腿往纪风脚边送，纪风猛地收脚，却还是被裁判吹了犯规。看台上爆发出哄笑，布莱恩·希尔爬起来时，偷偷冲纪风眨了下眼，那表情和林宇轩笔记里画的小人重叠在一起。
第70分钟，中国队好不容易组织起一次像样的进攻。周洋在中场断下奥斯卡·希尔的传球，想分给前插的纪风，可他的腿像灌了铅，传球力度偏了半米，被西班牙后卫卡瓦哈尔轻松截走。纪风看着球滚向对方半场，突然觉得眼眶发涩——要是林宇轩在，现在该是他像道闪电似的冲过去，用外脚背把球勾回来，然后笑着喊“看我的”。可现在，前锋线上只有潘志在对方三名后卫中间冲撞，每次转身都带着踉跄，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在草皮上，洇出的深色斑点像片干涸的湖。
西班牙队的反击来得更快了。卡瓦哈尔把球传给佩德里，这小子在中场连续两个踩单车，把李阳晃得失去重心，然后突然直塞给拉法·米尔。皇马前锋接球时，胸口的队徽在阳光下闪了闪，他带了两步突然起脚，球像枚炮弹直奔球门右上角。王帅飞身扑救时，贴满胶布的手指在球上蹭了一下，球擦着横梁飞出时，他重重摔在草皮上，护膝撞出的闷响隔着半场都能听见。
林宇轩在替补席上猛地用拐杖砸了下地面，金属杆撞在水泥台上的脆响，穿透了西班牙球迷的欢呼。纪风抬头时，看见他正扯着嗓子喊：“别站死！潘志回中场接应！”7号球衣的领口被汗水浸得发皱，可他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疲惫，像根绷紧的弦，牵着场上每个人快要松懈的神经。
第80分钟的哨声在热浪里炸响时，中国队的防线正被压在禁区前沿。佩德里在人群里轻巧地转身，足球在他脚下像听话的宠物，而中国队的队员们互相搀扶着站直，每个人的球衣都能拧出汗水，可没人往后退——就像林宇轩在更衣室里说的，他们和7号一起在踢，哪怕此刻，7号的主人正拄着拐杖，在替补席上用目光替他们挡住扑面而来的红黄色浪潮。
第80分钟的哨声余音刚落，西班牙队的传球又像密不透风的网罩下来。佩德里在中场控球时，脚腕轻转就避开了周洋的抢断，梅里诺突然从斜后方插上接应，两人撞墙配合的瞬间，中国队的防线被撕开一道裂缝。拉法·米尔在禁区前沿做了个假射真扣，李阳扑空的瞬间，球已经滚向右侧——阿森西奥正抬着右脚等待，王帅飞身扑过去的刹那，纪风突然从斜刺里冲出来，用膝盖将球顶出了边线。
草皮被他的钉鞋划出三道深痕，纪风趴在地上剧烈咳嗽，喉咙里全是血腥味。他看见林宇轩在替补席上猛地站起来，拐杖“哐当”砸在地上，7号球衣的袖口被风掀起，露出护腕里渗出来的血丝——那是上一场拼抢时被对手鞋钉刮的，队医说要养三周，他却缠着绷带看完了所有录像。
西班牙队发边线球时，布莱恩·希尔故意慢悠悠地擦着球，裁判的手表秒针跳得像重锤。保·托雷斯突然上前挡在纪风身前，胳膊肘往他肋骨上顶了顶，用西班牙语低声说：“你们的7号不在，撑不了多久了。”纪风没回头，只是盯着草皮上自己的影子，那影子在热浪里扭曲着，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第83分钟，转机突然撕开了闷热的空气。周洋在中场铲断奥斯卡·希尔的传球时，膝盖重重磕在草皮上，他咬着牙把球捅给纪风，自己却抱着腿滚了半圈。纪风接球的瞬间，看见米格尔·古铁雷斯正从左路回防——这位巴萨一线队的队友，此刻正弓着腰喘气，右腿肌效贴在阳光下泛着刺目的黄，那是林宇轩在笔记里圈了三次的“体能临界点”。
“就是现在！”纪风听见林宇轩的吼声穿透声浪。他突然加速，左脚外脚背将球往边线一拨，身体像张拉开的弓，硬生生从米格尔身侧挤了过去。两人的肩膀撞在一起时，米格尔闷哼一声，踉跄着伸手想拉球衣，却只抓到一把汗水。
央视解说席上，段暄猛地前倾身体，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纪风突破了！他甩开了米格尔！巴萨的队友在这一刻被甩在了身后——中国队的左路出现了真空！”
纪风带着球冲向禁区，草皮在脚下飞速后退。拉法·米尔从斜后方追来，钉鞋刮着草皮发出刺耳的响，纪风突然急停变向，右脚将球扣向内侧，米尔扑空的瞬间，他已经闯入了禁区弧顶。
“单刀了！纪风单刀！”段暄的声音劈了个叉，“西班牙队的防线被彻底撕开，乌奈·西蒙弃门出击了——”
英国天空体育的解说员马丁·泰勒攥紧了笔：“看看这个年轻人的冷静！他面对的是巴萨青训营出来的顶级门将，但他没有急着射门……”
纪风的余光瞥见乌奈·西蒙的膝盖在颤抖——林宇轩的笔记第21页写着“西蒙扑救时习惯先抬右腿”。他突然减速，等门将重心前移的刹那，右脚内侧轻轻一推，足球贴着草皮往球门右下角滚去。
“射门——！”段暄的声音几乎破音，“球在滚……在滚……”
西班牙tVE的解说员卡伦布突然沉默，手指深深掐进桌布。他看见米格尔·古铁雷斯疯了似的回追，却在禁区线上摔了一跤，右腿肌效贴彻底松脱下来，像条无力的黄蛇。
足球滚过草皮的声音，比全场七万人的呼吸声更清晰。它擦着乌奈·西蒙的指尖，擦着门柱内侧的白漆——
“要进了！”马丁·泰勒猛地站起来，“这将是打破僵局的进球——”
“砰！”
一声闷响撞在所有人的耳膜上。足球狠狠砸在右侧立柱内侧，弹回来时，正撞在冲过来的保·托雷斯腿上，滚出了底线。
东京球场的空气像被瞬间抽干。纪风站在禁区里，看着门柱上那道新鲜的凹痕，汗水从下巴滴在草皮上，砸出一个又一个小坑。
段暄的声音带着难掩的失落，却依旧紧绷着：“立柱！球打在了立柱上！纪风的这记单刀……只差了几厘米！但我们看到了希望！中国队还在坚持，他们没有倒下！”
卡伦布松了口气，靠回椅背：“西班牙队逃过一劫。米格尔的回防虽然慢了半拍，但这记门柱救了他们——现在需要稳住节奏，不能给对手任何机会。”
马丁·泰勒推了推眼镜，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这是本届奥运会最精彩的突破之一。纪风展现了超越年龄的冷静，而林宇轩的战术笔记显然起了作用——他精准预判了西蒙的扑救习惯。”
纪风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球，往角球区走时，看见林宇轩正拄着拐杖鼓掌，左手紧紧攥着那包里昂巧克力，包装纸上的法文被汗水浸得模糊。两人的目光在热浪里撞在一起，林宇轩突然做了个“继续”的手势，眼角的疤在阳光下亮得像道勋章。
第85分钟的哨声响起时，角球还没发出。纪风站在角球点前，看着西班牙队的防线像堵墙似的竖起，突然想起林宇轩在更衣室里说的话：“踢球不光靠腿，还得靠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人墙，落在潘志微微抬起的右肩上——那是他们高中时约定的暗号，意思是“后点”。
角球开出的瞬间，西班牙队的禁区像突然涨潮的礁石滩。保·托雷斯张开双臂，像座移动的山挡在李阳身前，两人的肩膀死死抵在一起，李阳起跳时被他用手肘往下压了半寸，指尖只够到球的下缘，皮球歪斜着飞向禁区外。
卡瓦哈尔在边线附近稳稳接住球，右脚顺势将球往前一推，西班牙队的反击如出鞘的刀，瞬间刺穿了中国队疲惫的防线。周洋想横向拦截，却被梅里诺用一个轻巧的踩单车晃得重心偏移，膝盖重重磕在草皮上，他眼睁睁看着球从自己手边滚过，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
“西班牙队反击！速度太快了！”央视解说席上，段暄的声音带着焦灼，“中国队的队员们回防跟不上节奏，他们太累了——”
艾瑞克像道旋风从左路回追，锁骨的擦伤被汗水泡得生疼，他伸直手臂想去拉阿森西奥的球衣，却被对方轻巧地侧身躲开。这位皇马前锋带着球狂奔时，球衣后背的号码在风里贴成一片，他突然减速，等王帅弃门出击的刹那，右脚外脚背轻轻一撩——
“球进了！”西班牙tVE解说员卡伦布猛地站起来，声音震得麦克风嗡嗡响，“阿森西奥！他晃过了门将！1-0！西班牙队在第86分钟打破了僵局！”
足球撞进网窝的闷响，像块巨石砸进中国队的心脏。王帅跪在地上，双手撑着草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贴布被汗水浸得像层透明的膜。艾瑞克扶着膝盖喘气，汗水滴在草皮上，和刚才纪风射门的位置连成一片湿痕。
看台上的红黄色浪潮瞬间沸腾，西班牙球迷举着国旗跳起来，歌声像海啸般吞没了球场。中国队的替补席鸦雀无声，林宇轩攥着拐杖的手泛出青白，金属杆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球网里旋转的足球，突然想起国奥队集训的雨天，纪风踢飞点球后，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场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李阳一瘸一拐地从禁区里走出来，护腿板磕着膝盖发出轻响，他抬头时，看见潘志蹲在草皮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肩膀微微耸动。周洋还坐在地上，用袖子擦着脸，没人知道那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
“别愣着！”纪风突然吼了一声，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还有四分钟！加上伤停补时，够我们再进一个！”
艾瑞克猛地抬起头，混血少年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他突然一把拉起周洋：“起来！你忘了林宇轩说的？加时赛他们更怕体能消耗！”
林宇轩在替补席上缓缓站直，拐杖在地面敲出笃笃的响，像在给队友们打节拍。他扯着嗓子喊，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三分：“保·托雷斯的膝盖在打颤！看他站位！往他左后方传！”
央视解说席上，段暄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坚定：“虽然落后，但中国队的小伙子们没有放弃！纪风在鼓励队友，艾瑞克也站了起来——足球场上最动人的从来不是领先时的欢呼，而是落后时依然挺直的脊梁！”
纪风走到点球点附近，弯腰捡起地上的球，往中圈走时，故意撞了撞潘志的肩膀：“想不想让你爷爷的鲅鱼有机会上桌？”高中锋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像突然点燃的火星。
周洋拍掉裤子上的草屑，摸了摸口袋里的黄牌，塑料牌的凉意让他清醒了几分：“刚才那下是我大意了，接下来看我的。”
林宇轩看着场上重新站成一排的队友，突然笑了笑，伸手抹掉护膝边渗出的冰水。阳光穿过他的指缝，落在战术笔记第32页——那里画着个小小的箭头，从禁区弧顶指向球门左下角，旁边写着“纪风最擅长的位置”。
第四官员举牌的瞬间，他看见纪风回头往替补席看了一眼，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出火花。林宇轩突然举起拐杖，往球门的方向指了指，那动作和高中时在看台上喊“左路空了”时一模一样。
比赛重新开始的哨声像根细针，刺破了场上凝滞的空气。张军在场边来回踱步，西装外套早被他扔在替补席，衬衫后背洇着深色的汗渍，他不停地挥手喊着：“压上去！三个前锋全顶在前面！”声音里的沙哑混着场边的欢呼声，竟生出几分破釜沉舟的决绝。
中国队的球员们像被拧紧的发条，拖着灌铅的腿往前冲。潘志在禁区里和保·托雷斯卡位时，肋骨被对方胳膊肘顶得生疼，却硬是用后背扛住位置，像座不肯挪动的礁石。纪风在左路往返冲刺，每次变向都能听见膝盖发出“咔”的轻响，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一次次往西班牙队防线的缝隙里钻。
西班牙队的防守像块密不透风的铁板。卡瓦哈尔在右路贴防时，几乎把身体挂在纪风身上，连裁判都忍不住鸣哨警告，他却趁着死球间隙，对着队友们喊着什么，保·托雷斯立刻抬手调整了站位，三人防线瞬间缩成铁桶。
第88分钟，转机突然从疲惫里钻了出来。周洋在中场拦截梅里诺的传球时，被对方用脚勾住了脚踝，他踉跄着往前扑，却在倒地前用胸口将球护住，裁判的哨声终于响起——任意球，距离球门25米。
周洋刚想爬起来，右腿突然剧烈抽搐，他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队医背着药箱冲过来，想把他扛到场边，他却死死攥着草皮摇头：“别……让我看完这个球。”队医无奈，只能跪在地上帮他拉伸小腿肌肉，他咬着牙仰头看，目光死死钉在艾瑞克身上。
央视解说席上，段暄的声音带着难得的亮色：“关键的任意球！艾瑞克站在了球前——这位巴黎圣日耳曼的17号，在俱乐部就以精准的定位球闻名，现在他穿着中国队的11号球衣，肩负着全村的希望！”
法国canal+频道的解说员勒纳尔笑了笑：“看看艾瑞克的站位，和他在王子公园球场罚任意球时一模一样。他的父亲是潮汕人，母亲是里昂人，此刻里昂的酒吧里肯定挤满了为他加油的乡亲——”
艾瑞克站在球前，指尖划过球面的纹路。风突然停了，热浪像层保鲜膜裹在身上，他想起出发前母亲塞的那包巧克力，想起父亲在机场说的“不管代表谁，踢得漂亮就行”。里昂的外公应该正举着手机直播，屏幕里的自己，此刻正站在世界瞩目的球场中央。
他后退三步，目光越过人墙，落在球门右上角——那是乌奈·西蒙扑救的盲区，林宇轩的笔记第19页画着红色的叉。
“艾瑞克助跑了——”段暄的声音屏住了呼吸。
艾瑞克的左脚狠狠踩在球侧，右脚内侧如鞭子般抽出，足球带着强烈的外旋冲向人墙。保·托雷斯奋力起跳，指尖却只够到球的下缘，球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后，突然在空中拐出道诡异的弧线。
乌奈·西蒙飞身扑救时，身体几乎横过来，指尖在球上蹭了一下——
全场的呼吸都停了。
足球撞在横梁下沿，弹在门线上，又被赶过来的卡瓦哈尔一脚踢飞。
“横梁！又是横梁！”段暄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却立刻拔高，“但没关系！还有时间！伤停补时显示有5分钟！”
艾瑞克捂着脸蹲在地上，肩膀微微发抖。周洋在远处突然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抽筋的疼痛变调，却异常清晰：“再来！我们还有机会！”
纪风跑过来拍了拍艾瑞克的后背，掌心的汗水蹭在他的11号球衣上：“刚才那下角度够刁了，下一次瞄准点就行。”
艾瑞克抬头时，看见林宇轩正拄着拐杖往场边挪，7号球衣在风里鼓起来，像只不肯折翼的鸟。他突然笑了笑，抹掉脸上的汗：“知道该往哪踢了。”
远处的周洋被队医半扶半抱地往场边挪，路过中圈时，他突然回头喊：“等赢了，我请全队吃潮汕牛肉丸！”声音刚落，抽筋的小腿又抽了一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让紧绷的队友们突然笑出了声。
比赛的时钟指向第90分钟，补时的红色数字在记分牌上跳动，像团不肯熄灭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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