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刘备一掌狠狠拍在案几上，震得笔砚跳动。
他眼中先是难以置信，继而燃起被背叛的熊熊怒火，最后化为一片死寂的灰败。
“好！好一个司马仲达！”他惨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自嘲与绝望，“鸩酒……终是毒发了！他这是要坐观我与刘昆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
他猛地转向简雍，眼中布满了血丝：“二弟！如今之势，如之奈何？”
简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洒衣襟，泣声谏道：“大哥！司马懿鹰视狼顾，其心叵测，拥兵自重，绝不会真心回援！”
“襄阳已成孤城、死地！北有刘昆虎狼之师，南有司马懿腹心之患，内无强兵，外无援军！”
“当此存亡之秋，唯有断臂求生！不若弃守襄阳，西走益州，联合刘璋，凭借蜀道天险，尚可徐图后计！若迟疑不决，恐……恐玉石俱焚啊！”
他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弃城？西走？”刘备喃喃重复着，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但下一刻，一股桀骜不屈的火焰在他眼底重新燃起。
他“锃”地一声拔出腰间双股剑之一，寒光一闪，狠狠劈在面前案几的一角！
木屑纷飞，那一角应声而落！
“吾刘备！起于微末，纵横半生，历尽劫波，岂能效那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他持剑而立，须发皆张，虽身形不算高大，此刻却有一股凛然之气。
“襄阳乃景升兄（刘表）基业，吾受其托付（虽实为篡取，但此刻需冠冕堂皇），岂能轻弃？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吾当与襄阳共存亡！”
他当即下令：刘辟、龚都二将率城中两万大军即刻渡江。
既加强南岸樊城防务，作为犄角之势，也为万一襄阳不守时留一条可能的退路。
而他自己，决定坐镇襄阳核心，亲自指挥这场注定艰难的守城战。
在呼啸军团强攻宛城的时候，一万汉军精锐昼伏夜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武关城外五里的密林之中。
四月初三，寅时三刻。
主将陈到伫立在一棵老榆树下，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住数里外武关城高耸的雉堞。
这座城池规模虽然不大，却是南阳与司州之间的一道重要关口，负责抵挡来自关中的攻击。
墙垛间，一队队郡兵不断地在来回巡哨。
他们手中兵刃在火光中发射着冷冽的寒光，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格外醒目。
\"将军，据校事府密探来报，守军三千尽是荆州老兵，战力不弱。\"副将李蒙低声对陈到说道。
陈到点了点头，脑海中浮现出数日前接到的唐王军令：\"武关乃南阳侧翼咽喉，取之可断刘备援军通路。然需以巧破力，莫损我精锐。\"
陈到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转身对李蒙低语道：\"是时候了，让兄弟们准备进城。\"
黎明时分，城东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早已等候在城外的百姓开始鱼贯而入，挑着担子、推着小车，人声渐渐嘈杂起来。
陈到将百余名精锐分成十二股，每人肩挑的柴捆都经过特殊处理，内层巧妙地藏着短刃。
他脸上抹了锅灰，又抓把泥土搓碎在衣襟上，让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常年劳作的樵夫。
斗笠压下时，他的余光敏锐地瞥见那名佩戴铜牌的什长。
此人颧骨高耸，一双鹰目不断扫视着入城的人群。
\"你，停下！\"痞气十足的郡兵王三儿突然横刀拦住队伍前列的士兵张武。
他用刀鞘挑衅地戳着柴捆，发出沉闷的响声：\"这捆柴怎么比铁砧还沉！\"
被盯上的张武是幽州人，此刻喉结剧烈滚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的幽州口音根本不同于南阳一带，只要一开口，便会露馅。
陈到急步上前，脸上堆着谦卑的笑，殷勤地说道：\"军爷明鉴，这是俺堂弟，是个哑巴。咱们是北山村的，拿这点柴火只为换点盐巴钱。\"
说话间，一串铜钱已悄无声息地滑入王三儿袖中。
王三儿嘿嘿一笑，满足地转身就要去找下一个目标。
\"慢着！\"那什长猛然转头，盯着陈到。
他大步走到陈到身边，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仔细端详了起来。
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陈到大手上的虎口老茧，疑惑地说道：\"樵夫的手茧该在掌心，你这虎口的茧子分明是练枪所致！\"
陈到点头哈腰，赔笑道：“军爷，咋可能呢？俺们都是附近山民，整天干农活，手上怎么可能没有老茧呢？”
什长眉毛一挑，看着这个身长八尺的年轻汉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他围着陈到转了转，说道：“嗯？你这个汉子，竟然长得这么壮实？怕不是寻常樵夫吧！来人呐，搜身！”
王三儿慌忙走了过来，在陈到浑身上下摸索了一阵。
于是他朝什长抱拳，无奈地说道：“什长，啥都没有发现哇！他们应该都是附近的山民吧！没问题的。”
什长大眼一瞪，喝道：“你没听说吗？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这些人形迹可疑，给老子仔细搜。出了问题，拿你是问。”
王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连搜查了好几个人，依然是一无所获。
这时，东方一轮红红的朝阳冉冉升了起来。
好多人赶着进城，生怕耽误了自己的事，不由得纷纷叫嚷了起来。
王三儿听得有些烦躁，他原本就不想继续搜查下去了。
此刻气正没出处呢，不由得大喝道：“都给老子闭嘴！没听到咱们什长的话吗？”
说罢，不耐烦地朝身边一担柴火狠狠踹了过去。
柴火被踹飞了出去，只听得“咣当！”一声，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刃应声落地！
空气骤然凝固，众人不知所措地盯着地上的短刃。
“他们是奸细！来人，拿下！”什长随即反应了过来，大声狂吼道。
身后数名郡兵听到什长的命令，连忙挺着刀枪冲陈到他们杀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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