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都干了大半辈子了,谁还愿意一直给你家卖命?”
“我现在就想天天逍遥快活!”
“虽说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儿,但也不想再干活了!”
这话一出,整个谨身殿顿时鸦雀无声。
原本还昂着头的蓝玉默默低下头,暗暗打量了胡大老爷一眼,心里直呼佩服。
娘的,这才是真牛人啊!
敢在陛下面前这么说话的,除了胡大老爷,恐怕也就徐达了。
可他不知道,如今的徐达在朱元璋面前也收敛了许多。
朱元璋对胡大老爷这番“胡氏言论”已经习以为常了。
倒不是他脾气变好了,纯粹是听得太多,免疫了。
刚开始听着震惊,再听愤怒,可如今听了十几遍,爷俩早就见怪不怪了。
“行了,惟庸,这次叫你来是有正事商量。”
“海外开发和掠夺的事儿本来就是你提的,不找你商量,大家心里都没底。”
“你先看看这份奏报,看完再说!”
朱元璋刚说完,宋利立即将御案上的奏折递到胡大老爷手中。
胡大老爷顺手接过,眼角却狠狠剜了宋利一下。
\"看什么看?\"
\"还不快去搬椅子、沏茶、端点心!\"
\"在我府上时,短过你吃喝吗?\"
宋利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一愣,下意识望向朱元璋。
朱元璋只是沉着脸摆摆手,宋利连忙去张罗了。
胡大老爷不再理会,专心翻阅手中的奏折。
这叠奏报分为三份,分别来自傅友德、李景隆和蓝玉。
首份恰巧是李景隆的。
看着看着,胡大老爷忽然笑出声来。
他抬眼盯着李景隆,毫不掩饰脸上的戏谑。
\"李九江,滋味如何?\"
\"这回正经当主帅,可算知道带兵不易了吧?\"
换作旁人这般调侃,李景隆早该翻脸了。
可面对胡大老爷,他只能苦笑着拱手。
虽未言语,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求您高抬贵手。
胡大老爷为何揶揄李景隆?
皆因他在登陆建城后吃了场败仗。
奏折中虽含糊其辞,后面又大书特书攻城略地的功绩。
但胡大老爷何等精明?
这点文字游戏岂能瞒过他?
若说初战失利尚可理解。
后续行事倒也算中规中矩。
胡大老爷意兴阑珊地放下李景隆的奏折,转而拿起蓝玉的。
刚看几行便连连吸气。
好个蓝疯子,果然名不虚传!
本是让他占块地盘便于通商赚钱。
这厮倒好,险些灭了人家国祚!
往后还怎么做买卖?
胡大老爷抬眼瞪着蓝玉,怒气冲冲道:
\"蓝玉,我看你这辈子就当定先锋了!\"
\"让你当主帅,你就敢这般胡来!\"
\"朝廷筹措的军费器械,就让你这么糟蹋了?\"
蓝玉的暴脾气也是看人的。
换作旁人这般斥责,他早该动手了。
但在胡大老爷面前,又有朱元璋父子在场,他也只能嘟囔着辩解两句。
\"为何不能担任主帅?\"
\"你就说我打赢没有?\"
胡大老爷瞪了他一眼,满脸不耐。
\"这是胜负的问题吗?\"
\"我总算明白陛下为何急着召我入宫了。\"
\"原来是替你与李九江收拾残局。\"
\"惟学的奏报我尚未过目,但我敢断言,他那头必定毫无纰漏!\"
蓝玉顿时语塞,撇了撇嘴,转头看向别处。
无他,胡大老爷句句戳中要害。
朱标此时出面解围。
毕竟蓝玉是已故太子妃的舅父,更是铁杆心腹,这些年对他鼎力支持。
尽管蓝玉贪功冒进、恣意妄为的性子让他头疼不已,但若非万不得已,谁愿自损臂膀?该拉一把时终须伸手。
\"伯父慧眼如炬!\"
\"边陲事务,您最是通透。\"
\"蓝玉与李九江此事,您看如何补救妥当?\"
原本默不作声的蓝玉,忽闻自己名次竟列于李九江之前,岂非意味着自己过错更甚?
素来要强的他岂能忍气吞声?
环视一周,朱元璋不敢顶撞,朱标不便争执,唯有胡大老爷可作发泄对象。
当即冲着胡大老爷嚷道:
\"姓胡的休要信口雌黄!\"
\"我蓝玉身为大明将领,为国征战、开疆拓土,何错之有?\"
\"今日若不给我个交代,我绝不服气!\"
胡大老爷眯眼斜睨,满脸鄙夷地摇头。
\"啧啧,蓝玉啊蓝玉,瞧瞧你这死鸭子嘴硬的蠢相。\"
\"明明搞砸差事蠢钝如猪,还摆出这副洋洋得意的嘴脸!\"
\"跟谁学的毛病?\"
蓝玉万没料到,竟在宫中当着朱元璋父子遭此羞辱。
暴脾气瞬间爆发,赤红着眼抡拳便朝胡大老爷轰去!
\"住手!\"
朱标急呼未落,局势已出乎意料。
胡大老爷见拳风袭来非但不避,反倒眼露兴奋。
新学的擒拿术正愁没处试手!
只见他后撤半步偏头闪避,旋即箭步突进扣住蓝玉右臂,转身沉肩弓背,腰胯猛然发力——
\"砰!\"
刹那间,蓝玉还未回过神,就被胡大老爷一个过肩摔重重摔在地上。
胡大老爷迅速按住蓝玉的手臂,反扣在背后,抬手朝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怎么?翅膀硬了?在外面横行霸道惯了,敢跟你胡爷叫板?\"
\"不知死活的东西!\"
\"还敢跟老子动手?\"
\"不服气是吧?胡爷让你爬起来,再较量较量?\"
蓝玉此刻仍是懵的。
他怎么也想不通。
明明是自己先出手。
怎么反倒躺地上了?
更可恨的是胡大老爷那阴阳怪气的腔调,听得人火冒三丈。
这能忍?
\"再来就再来!\"
\"刚才是我大意了,被你偷袭!\"
\"有本事松开,咱们重新比过!\"
面对蓝玉的叫嚷,胡大老爷冷笑两声,当真松开了手。
看着蓝玉摇摇晃晃站起来,胡大老爷轻蔑地勾了勾手指。
\"来!正好让你胡爷松松筋骨!\"
结果,蓝玉冲了上去,蓝玉又倒下了!
笑话!
蓝玉这些将领的本事,在于冲锋陷阵、排兵布阵、运筹帷幄。
他们可不是项羽那般力拔山兮的绝世猛将。
徒手对上精通基础武学的胡大老爷,还想近身搏斗?
这不是自讨苦吃嘛!
要知道擒拿这门功夫,在古时战场上根本不成体系。
就算要生擒敌将,也不过是避开要害砍几刀。
砍不死就算活捉了。
直到现代才专门研究出这套制服对手的技法。
偏巧胡大老爷的\"基本功\"极为扎实。
尤其是这擒拿手,专治蓝玉这样的莽夫。
于是,蓝玉一次次爬起,一次次倒下......
被接连用过肩摔、十字固、锁喉等招式折腾得精疲力竭后,胡大老爷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
\"服不服?蓝蛮子?\"
\"不服咱继续练!\"
\"嘿,别说,这大清早活动筋骨,就是痛快!\"
胡大老爷扭腰甩臂,满脸畅快。
好家伙,原来会武功欺负人是这般痛快。
前世读书时虽也打过架,但那时都是小孩子胡闹。
无非是你一拳我一脚的乱打一气。
可眼下不同,蓝玉也算身经百战的老手。
而自己更是使出了全套擒拿功夫,配合拳脚招式,打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为何要在擒拿时掺入拳脚招式?
还不是因为蓝玉那张嘴实在招人烦?
若不趁机狠狠揍他一顿,岂非浪费这大好机会?
如今打得蓝玉鼻青脸肿,胡大老爷总算舒坦了。
接下来,就看蓝玉如何应对。
不服?
不服接着打便是!
“算你狠!”
“老子认栽!”
蓝玉终究还是服了软!
不服不行!
即便学了新本事,出手时仍是本性难移。
可胡大老爷是什么人?
能躲则躲,躲不过就往死里阴的主儿。
既然对上了蓝玉,若不趁机下黑手,岂不是白白浪费良机?
这一番较量下来,蓝玉不仅被接连摔得浑身瘫软,
身上还被胡大老爷各种阴招折腾得死去活来。
不服也得服!
“姓胡的,你不是文官吗?”
“这些手段,哪儿学来的?”
蓝玉既已服软,索性问个痛快。
胡大老爷却懒得理他,
只是掸了掸衣袍上的尘土,抬眼望向正看得起劲的朱元璋:
“怎么?陛下看戏看高兴了?”
“今日召我来,莫非不是商讨番邦之事,专程让我教训蓝玉的?”
朱元璋被他一呛,当即板起脸道:
“咱岂会做这等事?”
“不过你能收拾蓝玉这厮,让他长点记性,倒也不错!”
“这小子狂得没边,再不知收敛,早晚咱得宰了他!”
此言一出,瘫在地上的蓝玉猛然惊醒。
他骇然望向朱元璋,
却见对方面色冰冷,毫无玩笑之意。
这一刻,蓝玉终于怕了。
他清楚,朱元璋说要时,绝非恫吓。
这分明是最后的通牒。
若再不知死活,等待他的唯有断头台。
回想往日所为,蓝玉连喊冤的底气都没了。
正如朱元璋所言,他已辜负多次机会,
再狂下去,唯有死路一条。
胡大老爷见状,亦是摇头轻叹。
他一把拽起地上的蓝玉,自己回到座位,抿了口茶,盯着失魂落魄的蓝玉道:
“蓝玉!”
“你小子够狠,敢冲敢杀,对陛下、对大明也算忠心!”
“没人觉得你会怂,更没人觉得你敢违抗军令!”
“可年轻时敢打敢冲是本事,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只会这一套,那不是白活了吗?”
“怎么?”
“一把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似的只会蛮干?”
“真打算当一辈子莽夫?”
蓝玉想辩解,刚张嘴就被胡大老爷抬手打断。
“就说这次出征!”
“你们的任务,出发前陛下和太子早交代清楚了吧?”
“占城、通商!”
“这两件事办妥,功劳自然到手!”
“结果呢?”
“派你去剪羊毛,你倒好,直接把羊宰了,还乐呵呵地扛回一块肉!”
“以后羊毛从哪儿来?”
蓝玉脸涨得通红,哑口无言。
傅友德见状,终于站了出来。
他不得不插手——蓝玉毕竟是他们这一派的人,往日交情不浅。
他若不拉一把,蓝玉这次可就真完了。
“胡大人,您看蓝玉这事儿还能补救吗?”
“再者,往后远征遇上不服管教的藩国,总不能放任不管吧?”
胡大老爷闻言,眉梢一挑。
“惟学脑子转得快!”
“不过,你差事办得虽好,可还是没悟透。”
“蓝玉干的那叫杀鸡取卵,连根都掘了。”
“咱们真正要做的是什么?”
“得让他们半死不活地给咱们卖命挣钱!”
“这点,你们不妨问问陛下。”
“当年老朱家当佃户,不就是被人这么折腾的?”
胡大老爷话音刚落,朱元璋的脸瞬间铁青。
他堂堂皇帝,竟被人当面揭了老底。
可气归气,能怎样?
在座谁不知道彼此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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