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川雪,两心同
寒川之巅的风裹着碎雪,打在凌雪脸上像细小的冰刃。她望着雪地里那抹刺目的红,喉咙像是被冻住的铁,发不出半点声音。凌霜就站在那里,红衣猎猎,身后是影阁密密麻麻的黑衣人,每个人手中的兵器都闪着与天色同色的寒光。
“把剑谱交出来,”黑袍阁主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或者,你就看着她肠穿肚烂。”他手里的青铜小罐突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无数虫子在里面蠕动。
凌霜的身子猛地一颤,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她呕出一口黑血,溅在洁白的雪地上,像一朵骤然绽开的红梅。“别…交…”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
凌雪的手紧紧攥着怀中的半卷剑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是师父临终前交到她手上的,说寒川剑谱的真谛,从来不在完整。可此刻看着凌霜痛苦的模样,她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只要能让姐姐活下去,别说是半卷剑谱,就算是要她这条命,她也愿意给。
“雪儿,别信他!”沈砚之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焦急。他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剑尖斜指地面,随时准备应战。“师父说过,剑谱若合,便是武林浩劫!”
凌雪没有理会他。她看着凌霜又一次弯下腰,剧烈地咳嗽着,每一声都像是咳在她的心上。十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雪天,她贪玩跑到后山的冰潭边,脚下一滑差点掉下去,是凌霜扑过来抓住了她。那时姐姐的手被冰棱划破,流了好多血,可直到把她安全送回师门,都没喊过一声疼。
“我给你。”凌雪的声音有些发颤,她举起那半卷剑谱,准备扔过去。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凌霜突然抬起头,原本因痛苦而涣散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她的右手闪电般握住腰间的佩剑,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影阁的规矩,叛徒当诛——”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黑袍阁主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注意力还集中在凌雪手中的剑谱上。等他反应过来时,冰冷的剑锋已经刺穿了他的心口。“你…你敢…”阁主的眼睛瞪得滚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前的血洞,黑色的袍子迅速被染红。
“有何不敢?”凌霜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只是那笑容很快就被痛苦取代。母蛊随着宿主的死亡开始疯狂反噬,尖锐的疼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子在同时切割她的五脏六腑。她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里,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姐姐!”凌雪惊呼一声,再也顾不上剑谱,疯了似的扑过去。
阁主手中的青铜小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母蛊失去了宿主,在雪地上扭动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可凌霜的痛苦丝毫没有减轻,她的脸已经疼得扭曲,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沾在苍白的脸颊上。
“姐姐,你怎么样?”凌雪慌得手足无措,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从脖子上解下那块冰纹玉佩。那是师父给她们的,她和姐姐一人一块,她的是冰纹,姐姐的是火纹,合在一起,便是寒川剑谱的图案。
她记得师父说过,这对玉佩不仅是身份的象征,更藏着寒川剑法的最后一重境界。只是这么多年,她们谁也没能参透其中的奥秘。
凌霜的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那是三年前,她们下山执行任务时遇到埋伏,姐姐为了护她,被敌人的毒箭划伤的。那伤口总也愈合不了,时不时会隐隐作痛,凌霜总说是小伤,不让她担心。直到前几天沈砚之说起子母蛊的事,她才明白,那根本不是毒箭的后遗症,而是子蛊在体内作祟的征兆。
凌雪颤抖着将冰纹玉佩按在那道伤疤上。就在玉佩接触到皮肤的瞬间,奇迹发生了。
一直被凌霜握在掌心的火纹玉佩突然发烫,她下意识地松开手,那玉佩像是有了生命般,自动飞向冰纹玉佩。两块玉佩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即迸发出耀眼的白光。
那白光越来越盛,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光团,将凌雪和凌霜包裹在其中。周围的风雪仿佛都被这光芒冻结了,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静止。影阁的残余势力被这突如其来的白光震慑,纷纷后退,有些人甚至被光芒的冲击力震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
光芒散去时,影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满地狼藉。
凌雪低头看向怀中的凌霜,她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痛苦的神色已经缓解了不少。“姐姐,你感觉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擦去凌霜嘴角的血迹,声音里带着哭腔。
凌霜虚弱地笑了笑,眼神却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哭什么,”她抬手,想揉揉凌雪的头发,却发现手臂有些无力,“我还没死呢。”
“小时候你总抢我糖葫芦,”凌雪吸了吸鼻子,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这次换我护你。”
“傻丫头。”凌霜笑中带泪,她摊开手心,那枚火纹玉佩还在微微发烫,“早说过…我比你厉害…”她确实比凌雪厉害,从很小的时候就是。师父教的剑法,她总是一学就会;后山的小路,她总能找到最快捷的那条;就连闯了祸,她也总能想出办法瞒天过海。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所有的“厉害”,不过是想护着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妹妹而已。
沈砚之走过来,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姐妹,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他收起长剑,轻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这里。”
凌雪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扶起凌霜。“能走吗?”她关切地问。
凌霜试着站起来,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已经能勉强行走了。“你姐姐我,没那么娇气。”她拍了拍凌雪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沈砚之在前面开路,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凌雪扶着凌霜跟在后面,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在雪地里。寒川之巅的风依旧很大,但凌雪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冰纹玉佩,又看了看凌霜掌心的火纹玉佩,突然明白了师父的用意。
寒川剑谱的真谛,从来都不是要将两卷合二为一,而是要让持有剑谱的人,能够心意相通,携手并肩。就像她和姐姐一样,虽然偶尔会争吵,会闹别扭,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
“姐姐,”凌雪轻声说,“等这件事结束了,我们去江南吧。”
“去江南做什么?”凌霜好奇地问。
“听说江南的春天很美,有好多好吃的,”凌雪笑了,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我们去开一家糖画铺,就像小时候在镇上看到的那样。我给你画最大的糖葫芦,好不好?”
凌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好啊,”她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向往,“不过,画糖画的手艺,可得你学。我可没那个耐心。”
“没问题!”凌雪拍着胸脯保证,“到时候,我天天给你画糖葫芦,让你吃个够。”
阳光终于穿透云层,洒在雪地上,反射出晶莹的光芒。远处的山峦被白雪覆盖,像是披上了一层洁白的外衣。沈砚之回头看了看并肩走着的两姐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影阁的阁主死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事情已经结束。影阁的势力盘根错节,想要彻底铲除,还需要很长的路要走。但他相信,只要这两姐妹同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
就像寒川剑谱的真谛是“舍”,而姐妹二人的情谊,是“合”。舍掉执念,合二为一,方能无坚不摧。
凌雪扶着凌霜,一步一步走下寒川之巅。她们的身后,是渐渐远去的风雪;她们的前方,是充满未知的未来。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远的路,她们也有勇气走下去。
火纹玉佩在凌霜的掌心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着什么。而凌雪胸前的冰纹玉佩,也似乎感受到了这份暖意,散发出淡淡的光泽。两块玉佩,就像两颗紧紧相依的心,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不会分开。
寒川的雪,终会融化。而她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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