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想着死在这儿?你哪来的胆子?”
男人嗓音低沉,语气却不容质疑地怒斥道。
“你的命是本宫的,要死也只能死在本宫手里!你想逃?这条命还得先留给本宫,不许轻贱!”
宋初尧缓缓睁开眼,睫毛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雨水,模糊了视线,更搅乱了理智。
她一时之间难以判断现实还是梦境。
“殿下?你怎么……怎么会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凌楚渊抬头看了眼井口的高度和四周的距离。
“不是早就说了吗?你逃不了。”
他目光转回到她身上,语气一如既往地压迫,“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本宫都有办法把你找出来。”
这句话,他曾用过无数次,每一回都是用来压制她的反抗。
然而直到今天,当这句话真的再次响起,宋初尧才真正感到心中剧烈震动。
眼眶发热,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凌楚渊注意到了她那条受伤的脚踝显然已无法行动。
他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毫不犹豫地将她从水中捞起,然后轻轻一托,将她背起。
接着,他伸手拉了拉事先一同扔下来的绳子,确保它足够牢固后,回头望向趴在自己背上的人:“搂住我。”
她感受着他坚实的肌肉,和他身上的温度。
在这个步步惊心的深宫之中,她头一回尝到了被人拯救的感觉。
然而为何,那个亲手将自己推向万丈深渊的人,竟也是唯一一个冒着生命危险将她从黑暗泥沼中救起的人?
她一直默默地注视着他,看着他背着自己一步步离开枯井,走向旁边的一座亭子。
待她安置坐下后,她继续看着他弯腰蹲下,小心地把她冻得发麻的双脚放在自己膝盖之上。
她看着他伸出手来,缓缓脱去已经被积水泡软变皱的鞋袜。
直到那温热的手掌悄然覆上她的脚踝时,一阵突如其来的触感猛地唤醒了她。
宋初尧浑身骤然一颤,眼神猛然变得慌乱。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一般地缩回自己的脚。
“你要干什么?”
在这个年代,女子的脚是非常私密的地方。
尤其是对于一个未曾出嫁的闺中女子。
哪怕只是无意中露出了半寸脚背,都会被视为有损闺誉。
不过再想想他们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隐隐缠绵的复杂关系。
凌楚渊随手将那些湿发甩到了身后。
接着,他缓缓地蹲下身来,低头看着眼前的宋初尧。
那个正紧紧护着自己伤脚、眼神中透着羞怯的女子。
他冷冷一笑,眼神凌厉地看着她。
“哪怕你现在跪着,求我帮你处理脚伤,我也提不起任何兴趣!”
顿了顿,他语气更是带着几分不耐,又补了一句。
“如果你执意要瘸一辈子,那就继续倔强下去好了!”
宋初尧抿着嘴唇,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她不是没有脾气。
只是知道现在的局面不是讲理的时候。
她也清楚,这个人从不是个讲理的人。
凌楚渊冷笑一声,眼神一冷。
下一秒便毫不犹豫地伸手,一把抓过她那只已经肿得如同发面馒头一样的脚踝。
突如其来的痛意袭来。
宋初尧瞬间痛得牙关紧咬,额头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
但疼痛她早已经习惯了。
从小到大,不知承受了多少次比这更剧烈的折磨。
她早就学会了隐忍,哪怕此刻痛得仿佛连气都喘不上来,她也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凌楚渊并没看她的脸,但目光始终盯着她的脚踝,眉头却越皱越紧。
她难道一点都不会喊痛吗?
这种疼法,换了别人早就哀嚎出声了。
可是她偏偏不吭一声。
倔强得令人生气!
她的性子,到底是何时变得这样的?
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烦躁的怒气。
可手上的动作,却不知不觉地变得轻柔了几分。
不说了别的,只说他处理伤势的经验,的确比一般人熟练太多了。
那几下按揉,虽然依旧有些疼痛。
但却带着一种奇怪的舒适感。
原本肿得吓人的脚踝竟真的慢慢舒服了许多。
然而,好景不长,宋初尧的神色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她突然察觉到了,凌楚渊所使用的按摩手法,竟是如此熟悉。
如此……温暖。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曾有过一次脚踝受伤。
那次,也是在山里。
她一个人被娘亲带着避暑时,不小心从岩石上摔了下来,脚踝肿得老高。
那天晚上,有一个身影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轻声安慰,小心翼翼地揉捏着她的伤处。
整整一夜,没有停手。
那时候,她一直以为那温柔体贴的照料者是她的娘亲。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今天,眼前这个人用着同样的手法、同样的动作。
她的心忽然猛地揪紧了!
宋初尧抬起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位浑身湿透、眉头微皱的男人。
她缓缓抬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心跳剧烈。
原来……
那年,在山洞中守了她整整一夜,低声哄着她入睡。
为她轻轻按摩受伤脚踝的那个人……
是他?
宋初尧瞪大了双眼。
她早就知道凌楚渊曾喜欢自己,却一直以为那种情感,只是成年之后的一时动心。
那份喜欢,比她想象的还要久远得多。
甚至早在她未曾察觉之时。
宋初尧的目光缓缓变得迷离。
记忆中那张冷峻的脸与眼前的凌楚渊重叠在一起。
她眼前的这个人,恍惚之间似乎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凌楚渊。
凌楚渊察觉出她的异常,缓缓抬起了目光。
他愣了一下,眉间微微一动,紧接着低声皱眉问道:“是我弄痛你了?”
宋初尧轻轻咬住下唇,声音微颤,眼眶泛红地低声说道:“嗯,疼……真的很疼。”
凌楚渊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也陡然严厉起来。
“再疼也得忍着!谁让你一个人跑到这种地方来的?要不是我恰好路过,怕是都不会有人给你收尸!”
也许是被他过于强势的语气吓到了。
也许是内心深处积压的情绪终于有了一个宣泄口。
宋初尧的眼睛越发湿润。
她别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夜色之下,她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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