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王石昊磊掀翻棋盘的惊雷在京都炸响之际,千里之外的潼关通往凉州的官道上,一辆玄机阁特制的四轮马车正平稳而迅疾地奔驰。
车厢宽大如斗室,底部暗藏精钢机簧,无论路面如何颠簸,车内始终只有细微的晃动。
车厢内,韩牧野躺在一张铺了厚厚软垫的矮榻上,双目紧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但胸膛的起伏已趋于平稳,不再有那种令人心惊的急促。
苏月禾坐在榻边矮凳上,一根纤细的银针稳稳捻入丈夫头顶百会穴旁的开窍穴,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她眼下的青黑浓得化不开,整个人瘦了一圈,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沉静明亮,如同寒潭深处的星子。
三个孩子蜷缩在车厢另一角铺开的厚毡毯上。八岁的陌儿靠坐在车壁,右臂被木板和布带固定着,悬吊在胸前,小脸绷得紧紧的,嘴唇抿成一条倔强的线。
睿儿和宁儿这对三岁的龙凤胎,一左一右依偎在哥哥身边,大眼睛里噙着泪水,怯生生地望着榻上昏迷不醒的父亲,小手紧紧抓着陌儿没受伤的左臂衣角,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娘…爹爹什么时候醒?”宁儿带着哭腔小声问,声音细细的。
苏月禾捻针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平稳。她没有回头,声音放得极柔:“快了,宁儿乖,爹爹累了,要好好睡一觉才能有力气抱宁儿和睿儿。”
睿儿把脸埋在陌儿胳膊上,闷闷地说:“坏人打爹爹…陌哥哥的手也痛…”
陌儿身体一僵,悬着的右臂传来一阵钝痛,但他咬紧牙关没吭声,只是用没受伤的左手笨拙地拍了拍弟弟的头,低声道:“不痛了,爹爹会好的。”
他看向母亲疲惫却挺直的背影,又看看父亲毫无血色的脸,一股超越年龄的沉重压在他的小肩膀上。
他记得驿馆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记得那个叫赵德昌的狗官狞笑着让人打他胳膊时的剧痛,更记得娘亲如鬼魅般出现时,手中软剑带起的冰冷寒光和喷溅的温热鲜血…那一夜,潼关驿馆成了修罗场,也成了他童年崩塌的深渊。
爹爹的伤,娘亲的疲惫,弟妹的惊恐,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
“娘,”陌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紧绷,“我们…回凉州…就安全了吗?”
苏月禾终于缓缓收回银针,用干净的软布擦拭针尖。她转过身,走到孩子们身边,挨着陌儿坐下,将他轻轻揽入怀中,也圈住了两个小的。
温暖而带着淡淡药香的气息包裹住三个惊魂未定的孩子。
“嗯,回凉州就安全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那里有我们的家,有药铺,有你青霜姨,有王五伯伯,有宇文叔叔…还有很多很多能保护我们的人。坏人…不敢去那里。”
她低头看着陌儿打着夹板的右臂,眼中痛色一闪而逝,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夹板边缘,“陌儿的手,青霜姨会帮你治好的,娘也会一直陪着你。记住,伤的是手臂,不是志气。等你好了,爹爹会亲自教你用左手使剑,可好?”
陌儿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和话语中的力量,一直强撑着的倔强终于松懈下来,鼻头一酸,重重点头,把脸埋进母亲肩窝,闷闷地“嗯”了一声。
睿儿和宁儿似乎也被这份坚定安抚,紧绷的小身体软了下来,依偎在母亲和哥哥身边,呼吸渐渐平稳。
车厢内只剩下车轮碾过官道的规律声响,以及韩牧野悠长却微弱的呼吸。
车帘被轻轻掀开一角,宇文殇探进头来,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倦色,但眼神依旧锐利。他压低声音:“嫂子,老韩情况如何?”
苏月禾小心地放开孩子们,让他们靠着软垫继续休息,自己走到车帘边:“命是保住了,内腑伤势太重,又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至少需要静养数月。现在全靠一口真气吊着,不能受惊扰颠簸。这车…很好,多谢你。”
宇文殇松了口气:“自家兄弟,何须言谢。这车是玄机阁匠作大监的手笔,专门为运送贵重物品或伤病要人设计,内衬软钢,底部有机关减震,寻常箭矢都射不穿。我已安排最可靠的兄弟轮流驾车,日夜兼程,再有两日,必能抵达凉州。”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声音压得更低:“凉州刚传来消息…有些不对。”
苏月禾眼神一凝:“怎么?”
“王五哥派人递出的消息。”宇文殇从袖中取出一张细小的纸条,“我们离城这几日,凉州府衙和城防营调动频繁,尤其是城西我们三家看中的那片宅地附近,多了不少陌生的‘货郎’和‘脚夫’,似乎在探查什么。
王五哥派人暗中摸过底,不像是沙匪,倒像是…官面上的人,但路子很野,查不到根脚。”
苏月禾接过纸条,快速扫过上面简短的暗语,脸色沉了下来。城西那片宅地,是她和丽娘、青霜前些日子看好的,准备三家毗邻而居,置办产业,安顿下来。如今竟被人盯上了?
“逍遥王那边…”宇文殇迟疑道,“王爷在潼关掀了桌子,动静太大。我担心…有人想趁牧野兄重伤,我们在外奔波的时机,在凉州老巢给我们下绊子,甚至…釜底抽薪。”
苏月禾将纸条凑近角落的炭盆,火苗瞬间吞噬了它,化作一缕青烟。她望着跳跃的火光,眼神幽深:“树欲静而风不止。王爷那边雷霆手段,我们这边…也不能任人揉捏。”
她抬头看向宇文殇,眼中闪过一丝当年青鸾小旗的冷冽,“阿殇,传讯给王五哥:让他的人暂时按兵不动,只盯梢,弄清那些人的目的和幕后主使。药铺一切照旧,所有给军中和边民的药,分量只许多不许少,账目更要清晰明白…”她顿了顿,“请青霜师妹,秘密配几味药。”
宇文殇心头一跳:“嫂子是说…”
“防患于未然。”苏月禾声音平静无波,“‘醉春风’、‘三日软筋散’,还有…‘见血封喉’的淬毒药粉。配好后,分批秘密送进城西我们看中的那几处空置宅院的地窖里。手脚要干净,不要用玄机阁的人,让王五哥找绝对可靠的、凉州本地的生面孔去做。”
宇文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嫂子这是…在准备战场!醉春风是强效迷烟,三日软筋散能让人筋骨酸软无力,而那“见血封喉”…更是暗杀所用的剧毒!她竟要提前在未来的家宅地下埋下这些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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