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建设如火如荼,男人们如同上了发条般,在宇文殇精密如钟表齿轮的蓝图指挥下,挥洒着汗水,将梦想一点点夯入坚实的土地。
而在凉州城内,三家连通的后院,时光却仿佛被调慢了节奏,弥漫着一种温暖、宁静而略带紧张的期盼。
丽娘的肚子已经高耸如山丘,八个多月的孕肚让她行动颇为不便,大部分时间都倚靠在铺着厚厚软垫的躺椅上。
王五紧张得如同惊弓之鸟,早早就在自家宅子里打通了通道,紧邻药铺,与韩家、宇文家宅院相连,中间有精巧的回廊和月洞门相通。
还请了三位经验最丰富的稳婆轮流值守,更夸张的是,他几乎每日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药瞎子的药房门口。
“药老前辈!您看丽娘今天这脉象如何?脸色是不是有点红?她昨晚说腿有点抽筋,要不要再开点药?还有这安胎药的方子,您再给掌掌眼,加两片参须行不行?”王五搓着手,满脸堆笑,眼神里全是小心翼翼的焦虑。
药瞎子正小心翼翼地分拣着一簸箕晒干的珍稀药材,闻言头也不抬,没好气地骂道:“滚!你个五大三粗的莽汉子,整日里婆婆妈妈,絮絮叨叨!老头子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丽娘丫头好得很!脉象平稳有力,胎气充足!腿抽筋那是缺钙,多吃点骨头汤,晒晒太阳!再敢来烦我,信不信我拿金针扎得你三天说不出话?!”
王五被骂得缩了缩脖子,却一点也不恼,反而陪着笑:“是是是,药老教训的是!我这不是…这不是头一回当爹,心里没底嘛…嘿嘿,您老别生气,我这就滚,这就滚去给丽娘熬骨头汤!”
说完,一溜烟跑了,留下药瞎子对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嘴里兀自骂着“没出息”。
大家对药铺后院传来的怒骂声早已习以为常,纷纷捂嘴偷笑道“瞧,准又是王五爷在讨骂!”
“去去去,嘀咕什么呢?掌柜的走过来骂道。”几个年轻的小伙计做鸟散了。
掌柜的看了看后院,也是摇了摇头,这王五爷平日看着五大三粗,是条硬汉子,就是对这婆娘实在是…唉!一言难尽啊!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耳朵,传来一阵热辣,想起自家凶悍的婆娘也是心有余悸,得,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别笑谁!
叶青霜的孕肚也已明显隆起,约莫四五个月的光景。她性子温婉沉静,虽也显怀,但行动还算利索。
宇文殇心疼娘子,特意在自己精心设计的宅院里,辟出一方小巧玲珑的花园,在假山流水旁,用上好的楠木和透光琉璃,打造了一座精巧绝伦的“暖阁凉亭”。
这亭子冬有地龙取暖,夏有机关引风纳凉,四面通透,可赏园景。亭内设置了一张特制的、带有柔软靠垫和扶手的贵妃榻,榻边设有一个小巧的铜铃,连着隐蔽的丝线,直通宇文殇的工作间和最近的仆役房。
只要叶青霜轻轻一拉,无论宇文殇在捣鼓多么复杂的机关,都会第一时间冲过来。
“阿殇,这也太夸张了…”叶青霜看着丈夫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亭子的各种“安全设计”,哭笑不得。
“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宇文殇一脸严肃,“你身子重,这里最安全舒适!累了就躺躺,闷了就看看园子,有什么不舒服,立刻拉铃!千万不能硬撑!”他反复叮嘱,直到叶青霜无奈又甜蜜地点头应允。
三个宅子相连,极大地方便了苏月禾。她成了这小小“暖阁凉亭”的总调度和厨娘。每日处理完药铺的、济善堂和祁云山那边必须她过问的紧要事务,她的重心就完全放在了两位姐妹身上。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暖阁凉亭里,微风习习,花香袭人。丽娘半躺在贵妃榻上,舒服地眯着眼。
叶青霜则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手里笨拙的绣着一件小小的婴儿肚兜。她的手常年拿银针,对这小小的绣花针还真是不太擅长,只是为了腹中的小宝贝她依然坚持绣着。
这时,苏月禾亲自提着一个三层的大食盒走了进来。
“来来来,开饭了!今天的‘月禾特供’来了!”苏月禾笑盈盈地打开食盒,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第一层:是两盅炖得金黄透亮的虫草花鸡汤,汤面上只飘着几点金黄的油星,一看就是撇得极干净,里面是炖得酥烂的鸡腿肉和饱满的虫草花。
第二层:一盘清炒的碧绿时蔬,特意选了嫩菜心,翠色欲滴;一盘清蒸鲈鱼,鱼肉雪白,只撒了细细的姜丝葱段,淋了少许特制的豉油,最大程度保留了鲜美;还有一小碟凉拌木耳腐竹,爽脆开胃。
第三层:则是几样精致的点心:红枣核桃糕,专门用来补气血的、还有一碗山药小米糕,健脾养胃、一小碗温热的酒酿圆子,里面卧着两个嫩滑的水铺蛋。
“哇!妹妹,你这手艺,不开酒楼真是屈才了!”丽娘吸了吸鼻子,眼睛都亮了,挣扎着要坐起来。
“师姐,这也太丰盛了,我们哪里吃得完…”叶青霜也放下绣活,笑着摇头。
“吃不完也得吃!”苏月禾佯装板起脸,“你们现在可是两个人吃饭,营养必须跟上!师父说了,丽娘姐需要控制油脂,但营养不能缺;青霜你脾胃稍弱,要温补易消化。这些都是按方子来的,快趁热吃!”
她一边给两人盛汤布菜,一边看着丽娘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脸颊和红润的气色,打趣道:“丽娘姐,瞧你这油光水滑的,王五哥的骨头汤和我的滋补汤双管齐下,效果显着啊!再这么下去,等小娃娃出来,怕是要抱不动娘亲咯!”
丽娘美美地喝了一口鲜掉眉毛的鸡汤,满足地喟叹一声:“哎呀,管他呢!先吃痛快了再说!反正有你和药老在,我放心得很!再说了,”
她得意地摸摸肚子,“我肚子里这个,将来可是要继承他爹的镖局和他娘我的锦绣阁的!现在多吃点,以后才有力气干活!”
叶青霜小口吃着清甜的鲈鱼,也笑道:“丽娘姐说的是。师姐,你看新城那边送来的草图了吗?宇文给我看了工坊区的规划,我们的药材工坊和丽娘姐的织造工坊位置都特别好,紧挨着引水渠,用水方便。
宇文还说,以后工坊里要用上他设计的‘水力捣药臼’和‘水力纺纱机’,能省不少人力呢!”
提到新城,三个女人的话题立刻热烈起来。
“水力纺纱机?”丽娘来了兴趣,“这倒新鲜!宇文老弟就是点子多!月禾妹子,你是不知道,我连以后锦绣阁新城的铺面怎么布置都想好了!一楼卖咱们凉州特色的混纺料子和成衣,二楼辟出雅间,专供贵客定制,还要请几个西域的画师,把最新的花样子都画出来!让那些太太小姐们来了就不想走!”
苏月禾笑着点头:“这主意好!青霜,你的医馆学堂也别落下。新城人口会越来越多,孩子也多,女科和小儿科太重要了。药妆香膏的工坊就挨着药材工坊建,原料取用方便。赛义德伯伯多了,他认识几个大食的香露师傅,等新城建好,可以重金请过来交流技术!”
“嗯!”叶青霜眼中闪着光,“师姐,我还想着,等新城有了规模,我们可以办个‘医药大会’,邀请各地的名医来交流切磋,也把咱们药王谷和凉州特色的医术、药材推广出去。让祁云新城,不仅成为商路枢纽,也成为医药圣地!”
“好!这个志向更大了!”苏月禾由衷赞道,“咱们姐妹齐心,丽娘姐的锦绣繁华,青霜妹妹的杏林春暖,再加上我的…嗯,就做个居中调度的‘总管’吧!咱们把祁云新城,打造成一个既有筋骨血肉,商贸工坊,又有灵魂温度的地方!让石头和星澜公主回来时,看到一个充满活力、温暖又强大的新家!”
“对!就这么干!”丽娘豪气地一挥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那繁华盛景,胃口也好了起来,又夹了一大块鱼肉。
叶青霜也温柔而坚定地点头,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仿佛在传递着对未来的无限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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