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行人稀少,且大多面带菜色,步履虚浮,眼神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与不安。
往日里热闹的商铺,十有八九都关着门,就连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令人心神不宁的腥甜气息。
一名身着普通青衫,气质却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男子,缓步走在长街之上。
他正是从东海远道而来的林枫。
他没有选择日行千里的神骏宝马,而是一路步行而来。对他而言,这亦是一种修行,感受这片土地的脉搏与呼吸。
越是靠近这燕门关,他便越能感觉到一种“不对劲”。
此地的“气”,很乱。
不是天陨山脉那种源自上古的狂暴之气,而是一种后天形成的,带着病态、衰败的死气,如同附骨之疽,正从地底深处,一点点地渗透出来,侵蚀着城中每一个生灵的根本。
“是‘天机阁’的手笔么……”
林枫的眼神平静无波,心中却已了然。
看来,他来对了。
他没有去官府驿站,也没有寻找客栈,而是径直朝着城西一座占地极广的巨大堡垒走去。
“铁衣堡”。
燕门关的守护者,一个传承了近千年的武林世家。
铁衣堡的先祖,曾是大周开国元勋,后解甲归田,在此地筑堡,立下“蛮族不退,铁衣不卸”的祖训,世代镇守国门,在西北武林乃至整个大周,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若说燕门关有什么异常,铁衣堡,必然是第一个知晓的。
堡垒门前,守卫森严,八名身穿黑色铁甲的堡中弟子,手持长刀,眼神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他们的脸色同样不好看,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躁。
“站住!铁衣堡今日谢绝一切外客,速速离去!”
见到林枫走来,为首的弟子立刻厉声喝道。
林枫脚步未停,目光平淡地扫了那弟子一眼。
仅仅是一眼。
那名弟子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形压力笼罩全身,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渊海,自己的那点内力修为,在对方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张了张嘴,那句“再不走休怪我们不客气”的话,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我找你们少堡主,萧北辰。”
林枫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你是什么人?怎会认识我们少堡主?”那弟子强压下心头的震骇,涩声问道。
“故人。”林枫言简意赅。
正在这时,堡垒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中气十足,却隐含怒意的年轻声音。
“何人在外喧哗!不知道我爹正在静养吗?!”
话音未落,一个身穿银色劲装,剑眉星目,面容俊朗,却一脸戾气的年轻人,大步流星地从门内走了出来。
正是铁衣堡少堡主,萧北辰。
他看到林枫,先是一愣,随即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了审视与不耐。
“你是谁?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一位‘故人’。”
林枫看着他,淡淡开口:“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父亲,萧擎苍。”
“你父亲当年名震西北的‘千叠浪’刀法,刚猛有余,却在第七叠时,会有一瞬的力竭,此乃其罩门所在。此事,除了他自己,天下间,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
此言一出,萧北辰脸色剧变!
“千叠浪”刀法的罩门,乃是父亲一生武功最大的秘密,除了几位生死至交,绝不可能外传!
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青衫男子,究竟是谁?
他为何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你到底是谁?!”萧北辰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惊疑不定。
“一个路人。”
林枫依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带我去见你父亲。他的病,或许我能治。”
“什么?!”萧北辰失声惊呼,“你能治我爹的病?!”
他父亲,铁衣堡堡主,“西北狂刀”萧擎苍,半个月前突然一病不起,浑身筋脉萎缩,内力不断流失,请遍了方圆百里的名医,都束手无策!
所有人都说,是堡主早年征战,暗伤积累,如今集中爆发,已是药石罔效,命不久矣。
这也是为何,如今铁衣堡上下人心惶惶,而他这个少堡主,更是压力如山,性情也变得愈发暴躁。
现在,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竟开口说能治好他父亲?
萧北辰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警惕。
“阁下究竟有何目的?我铁衣堡虽然遭逢大变,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他手按腰间刀柄,内力暗提,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林枫看着他,微微摇头。
“你的心,乱了。”
他不再多言,只是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萧北辰身前三尺外的空气,轻轻一点。
没有劲风,没有声响。
然而,萧北辰却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只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指力,穿透了空间,精准无比地撞在他即将提起的内力关隘上。
那股指力,温和却又霸道,瞬间冲散了他凝聚的内力,让他胸口一闷,蹬蹬蹬连退三步,一张俊脸涨得通红,眼中充满了骇然与难以置信!
隔空三尺,一指点散自己的护体真气!
这是何等恐怖的修为?!
就算是自己父亲全盛时期,也绝对做不到!
这……这已经不是凡俗武功的范畴了!
“你……前辈……”
萧北辰再也不敢有丝毫怀疑,那声“阁下”也瞬间变成了“前辈”,他收起兵刃,对着林枫深深一揖。
“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前辈,还请前辈恕罪!”
“方才……多有得罪,求前辈救我父亲一命!我铁衣堡上下,愿为前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就明白,眼前之人,是他们铁衣堡唯一的,也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带路吧。”
林枫收回手指,淡淡地说道。
……
铁衣堡,内院,堡主卧房。
房间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床上,躺着一个面容枯槁,双目紧闭的中年男子,正是曾经威震西北的萧擎苍。
他气息微弱,胸膛只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若非他曾是顶尖高手,生命力远超常人,恐怕早已……
床边,站着几位铁衣堡的元老,个个愁眉不展,唉声叹气。
看到萧北辰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众人都是一愣。
“辰儿,这位是……”一位白发长老开口问道。
“三长老,这位是林前辈,是来为我爹治病的。”萧北辰恭敬地介绍道。
“治病?”
那三长老上下打量了林枫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怀疑。
“少堡主,堡主的病,连‘药王谷’的孙神医都束手无策,这位前辈……未免也太年轻了些。此事,不可儿戏啊。”
“是啊,少堡主,如今堡中情势危急,切不可轻信外人。”
其他几位元老也纷纷附和。
他们并非不敬,只是关心则乱。
“住口!”
萧北辰厉声喝道,他此刻对林枫,已是敬若神明。
“前辈的能为,岂是尔等可以揣测的!都给我退下!”
几位元老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林枫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议论。
他走到床边,目光落在萧擎苍的脸上。
片刻后,他伸出手,在萧擎苍的胸口几处大穴上,轻轻拂过。
“他中的,不是病,也不是毒。”
林枫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而是‘煞’。”
“煞?”萧北辰和几位元老都是一愣,这个词,他们只在一些志怪传说中听过。
“天陨山脉的‘地煞之气’,被人用特殊的手法,引入了燕门关下的地脉之中,日夜侵蚀,无声无息。”
林枫解释道:“常人沾染,会精神萎靡,百病丛生。而武者,尤其是像你父亲这样内力深厚的武者,则会成为‘地煞之气’最好的‘容器’。煞气入体,会不断吞噬他的内力和生机,直到他油尽灯枯为止。”
“这……这怎么可能?!”三长老失声惊呼,“天陨山脉距离此地足有百里之遥,谁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引动地煞之气?!”
“天机阁。”
林枫吐出了这三个字。
在场众人,除了萧北辰,都是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前辈,那天机阁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为何要如此歹毒,残害我燕门关数十万军民?”萧北辰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问道。
“他们的目的,远不止于此。”
林枫的眼神,望向了天陨山脉的方向,变得有些深邃。
“引动地煞,只是第一步。他们是在‘养地’。”
“等到此地煞气浓郁到极点,便会以此为根基,布下一个巨大的‘阵’。到那时,整个天陨山脉积蓄了万年的狂暴之气,都会被引爆。”
“届时,方圆千里,将化为一片绝地,寸草不生,生灵涂炭。而他们,则可以从中,获取他们想要的东西。”
林枫的这番话,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在众人心头!
所有人都被这个恐怖的图谋,骇得面无人色,浑身冰凉。
千里绝地,生灵涂炭!
这等手笔,简直是丧心病狂,是魔鬼所为!
“前辈!我爹他……还有救吗?”萧北辰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地问道。
这才是他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若早半个月,我只需一指,便可为他驱除煞气。”
林枫看着萧擎苍,微微摇头。
萧北辰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但现在,煞气已与他的心脉、丹田融为一体,强行驱除,他必死无疑。”
“那……那怎么办?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萧北辰的眼中,涌上绝望。
“办法,自然是有的。”
林枫话锋一转。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体内的煞气,源自天陨山脉的地脉煞眼。我需要去煞眼的核心,取一样东西,以毒攻毒,方能引出他体内的煞气根源。”
“天陨山脉……煞眼核心?”
萧北辰喃喃自语,他知道,天陨山脉自古便是禁地,别说核心,就是外围,都鲜有人敢踏足。
据说,曾有宗师级的高手不信邪,闯入其中,三天后,却疯疯癫癫地跑了出来,见人就杀,最终被乱箭射死。
“前辈,那地方太危险了!”三长老急忙劝道,“您身份尊贵,怎能为您堡主一人,以身犯险?”
“我并非只为他一人。”
林枫淡淡道:“天机阁的图谋,我必须阻止。救他,只是顺手而为。”
他看向萧北辰:“你,敢不敢随我走一趟?”
萧北辰猛地一怔。
他没想到,林枫竟然会问他。
去天陨山脉?去那个九死一生的绝地?
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但一想到病床上命悬一线的父亲,想到燕门关数十万军民的安危,一股热血,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
他身为铁衣堡少主,世代守护此地,岂能临阵退缩!
“晚辈……敢!”
萧北辰挺直胸膛,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好。”
林枫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赞许。
“准备一下,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说完,他转身便走,留下一屋子心神激荡的铁衣堡众人。
……
一个时辰后。
天陨山脉,外围。
林枫与萧北辰的身影,出现在这片被死亡气息笼罩的山林之中。
此地的树木,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褐色,枝干扭曲,如同挣扎的鬼爪。
地上,铺满了厚厚的枯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空气中,那股令人心神不宁的腥甜煞气,比在燕门关时,浓郁了十倍不止!
萧北辰内力运遍全身,手持长刀,紧张地戒备着四周,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感觉自己的内力,在这里运转得极为晦涩,心头也像是压了一块大石,烦躁不堪。
反观林枫,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仿佛在自家的后花园散步。
那些足以让一流高手都感到不适的煞气,在靠近他身体三尺范围时,便如同春雪遇暖阳,自行消融,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跟紧我。”
林枫头也不回地说道,“收敛心神,意守丹田,不要被煞气侵入脑海。”
“是,前辈!”
萧北辰急忙应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两人一路向着山脉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煞气越是浓郁,四周的环境也越发诡异。
偶尔,能看到一些动物的骸骨,甚至还有人类的枯骨,散落在地。
“吼——!”
突然,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前方的密林中响起!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带着一股腥风,朝着两人猛扑而来!
“小心!”
萧北辰瞳孔一缩,想也不想,一招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就朝着那黑影当头斩下!
当!
一声金铁交鸣的巨响!
萧北辰只觉得虎口剧震,手中的精钢长刀,竟险些脱手飞出!
他定睛一看,心中顿时一片冰凉。
那黑影,竟然是一个人!
一个浑身皮肤青黑,双目赤红,指甲长如利爪的“怪物”!
他的胸膛,被萧北辰一刀砍中,却只是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连皮都没有破!
“这……这是什么怪物?!”萧北辰骇然失色。
“被煞气完全侵蚀,失去理智的武者。”
林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们已经不算‘人’了,只剩下杀戮的本能,而且肉身被煞气淬炼得坚逾钢铁,寻常刀剑难伤。”
“吼!”
那“怪物”一击不中,再次咆哮着扑了上来,双爪挥舞,带起阵阵破空之声,招式毫无章法,却快得惊人!
萧北辰咬紧牙关,将“千叠浪”刀法施展到了极致,刀光层层叠叠,护住周身,与那怪物战在一处。
但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完全落入了下风。
对方悍不畏死,不知疼痛,力量奇大,每一击都让他气血翻涌。
而他引以为傲的刀法,砍在对方身上,却只能带起一串串火星。
“该死!”
激战了三十多招,萧北辰已经气喘吁吁,内力消耗大半,身上还被爪风扫中了几下,火辣辣地疼。
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
林枫,动了。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朝着身后,随意地,屈指一弹。
咻!
一道无形的劲气,后发先至。
那劲气,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威势。
但它却精准无比地,击中了那怪物攻向萧北辰的爪心“劳宫穴”。
“噗!”
一声轻响。
那怪物坚逾钢铁的爪子,如同豆腐一般,被劲气瞬间洞穿!
紧接着,那道劲气余势不衰,沿着它的手臂经脉,一路逆行而上!
“砰!砰!砰!”
一连串沉闷的爆响,从怪物的手臂、肩膀、胸膛内传出!
它的身体,仿佛被人在内部引爆了一串鞭炮!
最后,“轰”的一声,整个身体炸成了一团黑色的血雾,消散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萧北辰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团消散的血雾,又看了看林枫那依旧云淡风轻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一指……
仅仅是随意的一指……
就秒杀了一个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怪物?
这就是……前辈的实力吗?
这已经不是武功了……
这是神迹!
“愣着做什么,继续走。”
林枫的声音,将他从震撼中拉了回来。
“是……是!”
萧北辰咽了口唾沫,急忙跟上,心中对林枫的敬畏,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接下来的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数波这样的“煞鬼”袭击,其中不乏一些生前是成名高手的存在,实力比第一个更为恐怖。
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林枫轻描淡写地,一指弹杀。
仿佛在他眼中,这些足以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怪物,与路边的蝼蚁,并无区别。
渐渐地,萧北辰也从最初的震撼,变得有些麻木了。
他开始明白,自己与前辈之间的差距,已经无法用“境界”来衡量。
那是……生命层次的差别。
……
两人深入山脉腹地,足足走了两个时辰。
前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方圆数里的巨大谷地。
谷地之内,寸草不生,地面呈现出一种被鲜血浸透的暗红色,一道道巨大的裂痕,如同大地的伤疤,纵横交错。
而在谷地的中央,有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坑洞,直径足有百丈。
无穷无尽的,肉眼可见的黑色煞气,正从那坑洞中,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那里,便是“地煞煞眼”!
然而,更让萧北辰头皮发麻的,是谷地中的景象。
只见在煞眼周围,密密麻麻地,站着数以百计的,之前他们遇到的那种“煞鬼”!
这些煞鬼,如同最忠诚的卫士,一动不动地拱卫着煞眼。
而在煞眼的正上方,虚空中,竟悬浮着一座由无数白骨搭建而成的诡异祭坛!
祭坛之上,盘膝坐着一个身穿黑白相间道袍,须发皆白,手持一卷古朴棋盘的老者。
那老者双目微闭,神态安详,仿佛与这片绝地融为了一体。
他的手指,在棋盘上,不时地轻轻敲击,发出的“嗒”、“嗒”声,竟与下方煞气涌动的节奏,完美契合。
似乎,他正在用这方天地,下一盘大棋!
“天机阁的人!”
萧北辰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除了那个神秘莫测的天机阁,谁还会有这等诡异的手段和气派?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枫两人的到来,那祭坛上的老者,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很奇特。
那是一双没有丝毫感情,仿佛蕴含着无数星辰生灭,看透了世间万物运转规律的眼睛。
他的目光,越过了下方数百名煞鬼,直接落在了林枫的身上。
“呵呵呵……”
老者忽然笑了,笑声沙哑,如同夜枭。
“山野小观,竟能迎来这等贵客,贫道‘弈星叟’,有失远迎了。”
他自报家门,语气不卑不亢,仿佛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一位前来对弈的棋友。
“弈星叟?”
林枫看着他,眼神平淡,
这股让他讨厌的味道,他真的是太熟悉了。
“天机阁的‘棋’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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