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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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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长风破浪会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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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霄玉液的烈焰在血脉中奔涌,烧灼着喉舌,也蒸腾着思绪。

陈太初借着那汹涌的酒意,眼神却越发凝聚出一种穿透万里的清明。

厅堂内烛火摇红,映着王伦与王大郎两张被风霜与酒气浸润的粗粝面孔,窗外圆月的清辉透过窗棂,仿佛在紫檀桌面洒下了一片冰封的沙盘。

“金山之土,广袤无垠……”陈太初的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却字字如钉,敲在寂静的厅堂,“沃野千里,大河奔流,林木参天……乃我华夏子孙,万代繁衍之基!” 他手中的青玉酒杯重重一顿,酒液在杯中激荡。

“然我辈,非贼非寇!” 他陡然拔高声音,目光锐利地刺向王伦和王大郎,“金戈铁马,只为掠土夺财?非是英雄!欲在此万世基业扎根……首要之务,是与彼处土人——休戚与共, 祸福同当!” 他指着桌面,仿佛点着那片洪荒大地。

王大郎重重点头,瓮声道:“老弟此言在理!咱们能站稳脚跟,靠的不光是拳头硬,最初也是拿盐巴、铁器、种子换他们的金子,帮他们打宿敌部落!那些肯跟咱们走的部落,如今日子可比以前强多了!” 他曾是厮杀汉,如今成了边疆的“领主”,更知怀柔与交心之重。

“对!是兄弟,不是刀俎鱼肉!” 王伦拍桌附和,白发随动作激烈晃动,“打打杀杀只能占一时一地,人心归附,才是咱汉家根基扎得深的源头!道理都懂!只是……” 他脸上兴奋转为凝重,眼巴巴地望着陈太初,“元晦老弟啊!道理是好,可要落到实处,千头万绪……金山那边,宋人太少太少了!李俊兄弟一去南洋寻新土,多年没信回来。留下的,满打满算老弱妇孺才几千口!撒在那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原野上,连个水花子都溅不起!”

他猛地灌了口酒,焦灼如沸:

“汴梁城热闹!中原初定!可太初你也清楚,河北、燕云,那是被金狗刮地三尺扒了三层皮的地方!十室九空啊!官家为了填那些破败疆土,不也是咬着牙从京东、青州、德州强迁百姓过去?那是剜东墙补西壁!中原的元气……远没恢复!人!哪来的丁口充实金山万里?靠金山那点自己生养的崽儿?猴年马月!”

陈太初脸上的酒晕更深了一层,眼中燃烧的火焰却未曾熄灭。他身子微微前倾,凑近二人,压低了声音,如同在酝酿一项惊天机密:

“路要一步步走。罗五湖、柳德柱他们,靠着沧澜巨舸和新铸的钢炮,商队已经摸到极西之海彼岸的‘欧罗巴’了!大宋的船,就是贯通寰宇的筋脉!”

“你们俩,”他手指隔空点在王伦和王大郎鼻尖,“就在汴梁!以金山运回的狗头金和那几样稀罕物(玉米种子、奇异宝石、皮毛)为本钱,光明正大地立个商号!就叫‘万里长风’!”

“万里长风?”王伦与王大郎眼睛同时一亮,咀嚼着这蕴含壮阔志向的商号名。

“正是!”陈太初语调带着一种谋略得逞的酣畅,“一来,你们有了身份,往来东西名正言顺,随时可以回汴梁向我或枢密院面陈金山情状;二来,也是最紧要的——” 他眼中精光爆射,“以此为纽带,向四方招人!”

“但凡大宋境内,因灾因乱或贫困难以为生的流离子民、走投无路的手艺人、梦想着海外发财的勇悍之辈……皆可用你‘万里长风商号’的名义招募!” 他语速加快,如同洪流奔涌,“商号出船、出粮资,组织有序迁徙!许诺金山垦荒者——授田!免税三年!金山之地,只要肯出力,石头缝里也能刨出金子!这不是空话,是实实在在的活路!”

“岳飞、贾进坐镇中枢,主管兵部迁徙流民安顿旧辽燕云、山东新辟荒地;华启督管磁州、太原军工;宋江掌河北、京西路安抚民政……这些地方!凡有难以就地消化的流民,或是新收边地民众贫困至极者……便知会你们的商号!枢密院给暗令,地方官府会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暗中疏导!这是一条暗河,一条给金山输送人丁的命脉!” 他重重一拍桌子,“但此渠,必要快! 待到北地平定,中原粮丰库盈,百姓安居恋土之时,再招人……就千难万难了!”

一番话如醍醐灌顶!王伦激动得浑身发抖,颤巍巍站起,对着陈太初深深一躬到地!王大郎更是眼睛通红,“噗通”单膝跪地:“老弟!王伦兄弟和我今日对海神爷发誓……”

陈太初却一把将他们托住,眼神坦荡,带着一丝洞悉世情的疲惫与了然:“你我兄弟,何必誓言?你王伦伯约是何等人物?若真有一星半点称王称霸、裂土封疆的歪心,当年在梁山泊八百里水泊逍遥自在时,何必应我之召?何必甘心为我驱使,远走万重浪?” 他看着王伦,“哥哥你智计百出,却始终认得一个‘义’字当头!此心此志,元晦心知肚明!”

王伦胸中激荡,千言万语堵在喉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太初知我……知我深甚!” 当年梁山,他确非雄主之才,不过是一识时务且重情义的书生被逼入草莽。若非陈太初的出现、指引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信重,他王伦,要么早成一坡黄土,要么还在江湖打滚挣扎!

“既如此,兄弟我便将金山万代之根基要义,托付二位兄长!” 陈太初语气陡然变得沉凝而不可抗拒,酒意化作一股开天辟地般的意志:

“其一,持戈卫土! 成立‘金山卫’,专责扫荡不服之强力部族,抵御海盗侵扰!选精壮锐士,以旧军精锐骨架,辅以归化当地健勇之部族!兵,不可懈怠!此乃立身之根!”

“其二,” 他目光灼灼,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乃国家之公器!非一人一家之私财! ” 此言一出,王伦、王大郎俱是心神剧震!此论闻所未闻!陈太初的声音继续回响:

“凡金山所辖之地,无论开拓新荒,或收复旧土,一概收归国(大宋)有! 万民皆有垦种之权,按劳力、按家口授田!只向朝廷——也就是金山之管理机构——缴纳十一之租税!其余所得,悉归己有! 永不准私相买卖田亩!土地只能因继承、开荒、国家再分配而流转!租子要低,低到只需勤恳便有积蓄! 盖因那金山沃野,本就无边,何须盘剥百姓以养豪强?”

“其三,教化! ”陈太初强调着,手指点在虚空,仿佛在镌刻律令,“农忙开荒,农闲筑城!无论童叟妇孺,必得识我华夏文字!开设蒙学,‘三百千’是底线!凡孩童及适龄者(包括归化土人),每月至少习文识数十日!使汉话通行于路,习汉礼渐入乡俗!金山之地,当为我华夏礼义廉耻在海外之嫡脉!”

王伦和王大郎屏息凝神,只觉得胸中一股滚烫的激流冲撞不休!这……这不仅仅是安民垦边的方略,这是要在这万里海外的洪荒沃土之上,再造一个……一个截然不同、公平清明的新天地!它如此高远,却又如此清晰可行!比单纯的金银掠夺、奴隶压榨,更有着令他们灵魂悸动的力量!

陈太初说至最后,带着一丝醉酒的喟叹与难以言喻的憧憬,望着烛光深处:“或许……我大宋国运,将来那最后一道关隘之外……意想不到的转折与生机……便在你们手中那片辽阔之地上孕育。或许有朝一日……” 他停顿,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奇异的模糊,“连我陈太初……也要去往那大洋深处……天狗所化之新土……”(天狗吞月传说之地,暗喻大洋洲)

王伦与王大郎霍然抬头,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与无与伦比的使命感!

厅堂一时沉寂如古井。

唯有跳动的烛火,在陈太初深邃的眼底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那光影中,似有茫茫大海、如林巨舰、无垠沃野、炊烟袅袅的村落、书声琅琅的学堂……

一份在烈酒浇灌下诞生的、关乎万里之外新世界血脉根基的“金玉律令”,已然镌刻在这三位生死兄弟的灵魂深处!

海外的巨舰,已经载着华夏火种与迥异于旧土的崭新曙光,只待乘风破浪,驶向属于它们的大洋彼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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