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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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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分食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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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五年五月初五,当渤海湾的第一缕晨光刺破薄雾,映亮旅顺口嶙峋的东鸡冠山时,沉寂月余的山野已被鼎沸的人声、金石撞击声与号子声彻底唤醒。

巨大的花岗岩条石,如同被驯服的巨龙脊骨,在“杭育!杭育!”的震天号子声中,由数千名赤裸上身的宋军工兵和归化辽民牵引着粗若儿臂的铁索,沿着新辟的陡峭坡道,一寸寸挪向山顶垒砌的雄浑基座。

旅顺要塞,这座注定要扼断高丽、锁钥渤海的虎门巨闸,已初露狰狞。

岳飞并未披甲,只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布袍,立于东鸡冠山北侧鹰巢岩制高点。

猎猎海风吹拂他鬓角微霜,目光却锐利如钉,牢牢盯住下方蜿蜒海岸线上星罗棋布的防御节点。

“禀帅!”王贵一身泥灰,指着山脚正在开挖的巨大壕堑,“依甲字图!山下第一道‘环海壕’深两丈、阔五丈,引潮灌之已成!其内侧‘虎蹲炮垒’三百座正筑护坡!半埋铁芯滚木待发!”

他转向身后层叠山峦,“山上三道叠垒:头道‘千仞墙’高四丈,临海一面俱覆铁汁浇筑之斜面石壁!二道‘飞火连城’配三重虎蹲炮、神火飞鸦巢!三道‘镇海台’为帅府中枢!其下暗渠、储粮地宫、火药库皆凿岩为室,深埋于山腹!”

杨再兴抚摸着刚刚竖起在鹰巢岩顶、足有合抱粗的青铜炮管,冰凉的触感下是压抑的狂暴。

这尊炮铸有“怒海镇涛”铭文,形制前所未有,炮口却直指对岸若隐若现的铁山岛。“此‘镇海吼’,真能炮击六里?”

“张猛遣船拖来的‘千斤神威’改。”岳飞眉目不动,“配新制‘火龙出水’长铳药(颗粒发射药),海上试射已有五里之遥,铁山岛、老铁山皆在覆盖之下。”

他屈指敲了敲冰冷炮身,声如金铁,“炮火之绳,当自此始!金州地峡掘断工程,如何?”

“七千健卒昼夜轮作!自南关岭至柳树屯,十五里长、五丈深之壕堑已通其半!”

张宪接口,语带兴奋,“两侧筑土山立铳台!壕内灌引海水之日,便是辽东半岛化为孤岛悬于海外之时!高丽纵有雄兵百万,亦难飞渡!”

岳飞颔首,目光掠过炮口指向的茫茫深海。旅顺是锁钥,金州地峡是断链,而他脚下这门镇海巨炮,则是最终能将高丽水师彻底驱离渤海的利齿!铁山、金州、旅顺,三处相互咬合的钢铁支点,终将撑起大宋雄视东海的嶙峋骨架。

混同江北,黄龙府故地,宁江州(今吉林松原)城郊。

刺骨的寒风卷过皑皑雪原,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

韩世忠勒马立于一座覆满积雪的土丘之上,身后是森然矗立的数千黑甲铁骑。

他并未着帅袍金甲,一身玄色铁鳞札甲外罩黑色狼皮大氅,目光如雪原上的苍狼,扫视着下方跪伏于冰冻雪地中的大片人影。

那是数千名剽悍的女真战士,发辫灰败,皮袍破损,脸上刻着战败的屈辱与茫然。

为首老者白发编辫垂于胸前,头戴一顶镶嵌野猪獠牙的陈旧皮冠,正是女真白水部大萨满——完颜石鲁。

他身后数十位赤膊壮汉抬着沉重祭品:整只烤熟的鹿、牛,甚至一头罕见的白色巨狼,鲜血凝固在皮毛上,森然刺目。

“韩帅!”女真通译官声音颤抖,“石鲁言:白水部愿举族归附,献白山白鹿之神骸为质,永世为大宋守边,甘为前驱!只求…赐予一方休养生息之地,勿为奴!”

韩世忠目光落在巨鹿头骨眉心处一道深深的箭痕上——那是当年完颜阿骨打射杀辽主祭天白鹿的神箭之痕。

祭品是真,卑屈亦是真。此等悍勇山民,刀架颈项尚可跪伏,然骨血深处皆属桀骜难驯之虎狼。

“大萨满请起。”韩世忠下马,声音在空旷雪原上沉沉回荡,字字如冰锤砸地,“尔族归化,可。

然有三:其一,自组白水骠骑营,以原百夫长领兵,直属我镇北军!

其二,随军赐黑水河畔新划草场为居地,免十年赋税徭役!

其三,他猛地拔出腰畔御赐“白虹”宝刀,铮然一声插入面前雪地,深及刀镡!“自尔以下,营中千夫长至十夫长,凡应募者,以刀割掌,血滴此‘寒铁令’之上!饮‘断金酒’盟誓!自此血骨为契,只认我韩家帅旗,只遵我镇北军令!违誓者——”他刀锋般的目光扫过众人,“举族皆屠!”

冰冷的声音裹着血腥杀气,让所有通译与女真头领皆汗毛倒竖!

血酒为盟,是女真部落间最残酷的效忠契约!

以血染寒铁令,便是将全族性命钉在了铁与血的神柱之上!

石鲁浑浊的眼中骤然爆发出狼一样的光芒!

他从怀中掏出一柄镶嵌黑曜石的骨刃,毫不犹豫地在掌心狠狠一划!

滚烫的鲜血瞬间涌出!

他率先一步跨到那柄插在雪地中的白虹宝刀之侧,将掌中热血,狠狠按在冰冷的刀脊之上!

“阿布卡赫赫(天神)在上!”他嘶哑高吼,“白水之血!自此融于寒铁!归于帅旗!”

数十名白水部大小头领如同被点燃的篝火,纷纷割掌滴血!

一队亲兵抬上数十坛烧得滚烫、浸染着金沙与刚死野狼骨灰的烈酒。

寒铁令被浸入血酒之中!

韩世忠抽出刀,任寒铁令沉入血酒,溅起一片触目惊心的红浪。

他率先捧起沾着骨灰与凝固血珠的酒碗,森然道:“饮!”

“饮——!”数千汉军、女真混杂的吼声撕裂长空!

寒铁令自血酒中捞起,已成一块暗红妖异的“血符”。

韩世忠命人将其悬于临时搭建的帅台旗杆顶端。

风过雪原,血符凝冰,呜咽如鬼泣,俯瞰着这片即将被彻底重构的冰雪疆域。

一支融合汉家军制与女真悍勇的铁骑,在血腥的盟约中浴火而生。

大连湾,樯橹如林,帆影蔽空。

曾经悬挂高丽玄鹄旗的庞大舰群,此刻桅杆顶已尽数升起一面巨大的新式旗幡——墨蓝底色上一只抓握铁锚与火铳的狰狞玄鳞爪,其上赫然两个如血殷红的大字:“北洋”!

“镇海王号”艉楼高台之上,张猛却无半点得意之色。他眉头紧锁如刀砍斧凿,翻动着水师录事官呈上的舰船勘验簿册,口中怒骂连连:“破铜烂铁!废物!”册页翻动,不断响起他暴跳如雷的吼声:“高丽龟船?蠢笨如石龟!主龙骨居然用鱼胶粘合?撞两下就得散了架!‘大将军’炮?全是老掉牙的笨锻铁!药室不齐!膛线全无!还不如老子的虎蹲炮利索!拆!全拆!只留船板桅杆!废物回炉重铸!”

数十名原高丽水师匠户头领跪伏在冰冷的甲板上,冷汗涔涔,大气不敢喘。

“报——!”传令兵飞身而上,“登州转运使李大人遣快船来投!言登莱船坞‘镇海级’第一舰‘定海号’龙骨已铺设!另按帅爷新图,已改制二十四架‘蜈蚣脚’排桨!”

张猛眼中暴戾稍敛:“定海号?”他展开随信图样:流线型船身,双层硬帆索具系统,最扎眼是两侧加装了仿若蜈蚣百足的巨大轮桨!“好!告知李宝!船壳加厚!炮位甲板留够!船头炮位按本帅那张‘龙吻巨铳’图做!药室加倍!撞角给我用熟铜包尖!”

他一把合上册页,对着跪地的匠户头领吼道,“都听清了?给你们三个月!”

“把这些高丽破烂拆骨剥皮!按本帅新法!给我重组!炮!要至少两百门新锻的‘海字长筒加料炮’!”

“撞角!要能开山裂礁的!船体!要能抗飓风扛炮子的!再造些‘水鬼舟’(单兵水下突袭船)!做不到,尔等脑袋正好给新炮试射当靶子!”

吼声如雷滚过甲板。

张猛一脚踹开脚下碍事的锁链,大步踏上前舰楼最高处。

整个大连湾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锤击声、锯木声、铁水淬火声、巨木倾倒声喧嚣沸腾。

无数被俘的高丽战船被拖入临时船坞,在宋军匠户与归化辽民工匠的驱使下,如同待宰巨兽被快速肢解、回炉、再造!

一条条承载着旧时代骸骨的新船龙骨,开始在这片饱吸了血与火的港湾中铺设,冰冷的北洋海水下,一个钢铁般的新时代正在缓缓抬头。

张猛立于镇海王号龙筋巨炮之旁,远眺东方海疆,他的舰队,终将在铁与火的熔铸中,成为北洋真正的主人。

辽阳城,节度使行辕。

地龙烧得极暖,几无一丝辽东寒气。

陈太初立于巨幅辽东舆图前,左手白子,右手黑子,指尖于图上山河脉络间无声游移。

三处最新军情通报并何栗的《辽东布政条陈》静静摊开在案几之上。

“辽南,岳飞以旅顺锁高丽之喉,金州断辽东之脊。”

他指尖一点旅顺口,落一黑子。“辽北,韩世忠饮血寒铁,纳女真为鹰犬。”第二枚黑子定在黄龙府。

“北洋水师初聚。”又一黑子落于大连湾。

三枚黑子,如同三根楔入辽东腹地的精钢镇钉!稳固得连案上灯火都仿佛不再摇晃。

何栗立于侧,屏息凝神:“枢相明鉴!三帅镇于外!然内政之网仍需速织!”

他展开条陈,“请设三府:辽东都护府驻辽阳,总揽民政刑名;渤海经略府驻锦州(应为营口),专司盐铁船务;白山招抚司驻宁江州,羁縻女真诸部、统管榷场互易!另,”

他深吸一口气,“辽东三城(大连、金州、旅顺)新附之地,急需流官干吏填补!然朝中诸公…多以江浙闽粤繁剧之地为念,视辽东为畏途恶地…”

陈太初未置一词,手中白子拈起。

灯影摇曳,将这位帝国经略使削瘦的身影长长投于墙上山河之间。

他眼瞳深处似有寒潭千丈,此刻潭底却无惊无喜,只有辽河封冻般的冷寂。

黑子已定,然白子如何落?

落在何处?

朝堂之上的暗涌,边疆骤扩的权柄,皆在指端白子悬而未决的微颤之间。

良久,白子被轻轻搁回棋罐。

陈太初转身,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流官怕远?那便擢升本府辽籍吏员!通判、幕职、县丞、主簿…凡能通晓汉话、粗通文墨、实心办差之归化士民,不拘出身,先行署理州县实缺!授‘代理’官身,考绩优异者,三年后上奏朝廷转正!”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非恩典,乃权宜之用!辽东官学、蒙学、译学即刻于辽阳、锦州、宁江、开原四城开馆!教汉学农工!三年后,我等要的是自己能握笔管库的辽东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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