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的指尖还按在左臂伤口上，符印燃尽的最后一缕光顺着血脉钻进识海。系统界面剧烈震颤后归于沉寂，仅余一点微弱红芒在角落闪烁，像将熄未熄的炭火。
她喘了口气，膝盖一软，整个人压向地面，手掌撑在湿泥里，指缝间渗出暗红。背上的小灵动了动，呼吸贴着她的肩胛起伏，温热而短促。她没抬头，只用眼角余光扫过前方——那道洞口仍在，黑色藤蔓般的纹路缓缓蠕动，像是某种活物在皮下爬行。
她慢慢收拢五指，把泥水和血混成的糊状物攥在掌心，然后一点点挪动身子，借着倒塌石墙的遮挡，侧身贴地滑行三尺。碎石硌进肋骨断裂处，她咬住牙关，喉咙里泛起腥甜，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靠近了。
她将沾满泥血的手掌轻轻覆在洞口边缘的一块凸石上，闭眼凝神。《归元诀》残存的气息在经脉中勉强游走，真气细若蛛丝，却足够让她感知到地底传来的震动——不是脚步，也不是风声，而是一种低频的搏动，像是大地深处有颗心脏在跳。
小灵忽然抽了一口气。
她立刻回头，看见孩子眉头紧皱，嘴唇微微发紫。她迅速解下外袍一角，裹住他的头，另一只手抚上他额头。银光闪了一下，随即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没事的。”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娘在这。”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到掌心下的石头震了一下。那股搏动变强了，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从洞内弥漫而出。她屏住呼吸，缓缓睁开眼，右手已摸到了腰间的短刃。
洞内没有光，可她能看到空气在扭曲。一道模糊的轮廓悬浮在半空，正是之前逃遁的黑影，但形态不再完整——它的下半身如同烟雾般散开，与地面那些黑色纹路相连，仿佛根系扎进了泥土。它面对虚空，头部微微低垂，像是在……行礼？
颜洛汐眯起眼。
她不敢贸然启用“心灵洞察”，怕惊动对方。但她知道，刚才那一瞬的感知不会有错——这地方不对劲。不是藏身之所那么简单。那些纹路不是封印，也不是阵法，而是通道，是连接点。
她悄悄从袖中抽出一根细铁针，这是系统最后具现出来的东西，原本用于破解机关锁芯，现在只能赌一把。她将针尖抵在自己虎口，用力一划，血珠滚落，滴在脚边一块不起眼的碎石上。
血没渗进石头，反而浮在表面，像油滴在水上。
她瞳孔微缩。
这不是普通的地。这里的土、石、空气，都被某种力量浸透了，连血液都无法正常渗透。她抬眼看向那片扭曲的空间，黑影依旧静止，但它周围的空气正以极慢的速度旋转，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旋涡。
她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探入怀中，摸出那面巴掌大的铜镜残片。镜面布满裂痕，边缘参差不齐，是刚才用尽最后一丝系统能量勉强凝聚出来的。她小心翼翼将镜子斜插进两块断石之间的缝隙，调整角度，让镜面朝向洞内。
微弱的银光从镜中折射出来，照在地面上。
那一刹那，她看清了。
所有黑色纹路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按照某种规律延伸，最终汇聚于地下三尺左右的位置，形成一个圆形节点。而从节点向上，有一条极细的能量线直通黑影胸口的核心裂痕——它正在被修补。
她在镜中看到的不只是地形，还有流动的光。那些光呈暗紫色，带着粘稠的质感，像是从四面八方抽调而来，源源不断地注入那个节点。
这不是修复，是供养。
她手指收紧，几乎捏碎铜镜。就在这时，小灵突然睁开了眼。
孩子的目光没有焦距，直勾勾地盯着地面，嘴唇轻微开合：“它……在下面说话。”
颜洛汐心头一震。
她低头看去，地面毫无异样。可当她再次看向铜镜时，却发现镜中景象变了——原本只是映出纹路流向的画面，此刻竟浮现出几道断续的波纹，像是声音的轨迹，在节点周围盘旋。
地下传来的声音，肉耳听不见，但能被特殊感知捕捉。
她立刻意识到，小灵不是在形容，是在陈述事实。那股搏动根本不是心跳，而是某种低语的共振。这个节点不仅接收能量，还在传递信息。
她缓缓收回铜镜，动作轻得如同落叶。不能再靠近了。再往前一步，说不定就会触发警报。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只能听。
她靠在断墙后，把小灵往怀里搂了搂。孩子的体温有些低，但她不敢生火，也不敢调动灵力取暖。她只能用自己的身体贴着他，一点一点传递热量。
洞内的黑影忽然动了。
它抬起残缺的手臂，对着虚空做出一个下压的动作。紧接着，地底的搏动骤然加快，节点处的暗紫光芒暴涨了一瞬，随即又沉下去。与此同时，远处迷雾中某个方向，传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回应——不是声音，也不是能量波动，而是一种……同步的震颤。
就像信号接通了。
颜洛汐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铜镜。镜面上，那几道声波轨迹开始变化，排列成某种她看不懂的序列。她猛地想起系统曾经给过一次失败的技能传承——“古语解码”，说是能破译失传文字，但她始终没能学会。
但现在，她不需要懂内容。她只需要知道一件事：这不是单方面的汇报。它是双向交流。那个黑影背后，还有东西在操控。
而且不止一处。
她数了数刚才震颤传来的方向，至少三个方位有回应。这意味着，这种节点可能不止这一个。这片迷雾之下，或许埋着一张网。
她握紧短刃，刀柄上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掌心。她不敢擦，怕留下痕迹。她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还不知道她跟到了这里。
小灵的睫毛又颤了颤，这次他没有睁眼，但嘴唇再次微启：“冷……下面……有很多眼睛。”
颜洛汐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没问什么是眼睛，也没追问细节。她只是缓缓将左手移至孩子颈后，轻轻按了一下特定穴位——这是系统早年给过的“安魂术”残篇，只能维持片刻镇定。
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
她抬起头，目光穿过铜镜的裂缝，落在那团不断吸收能量的黑影上。它已经开始重塑躯体，虽然缓慢，但确实在恢复。只要再给它时间，它就能完全复原，甚至更强。
但她不会让它等到那一刻。
她不动声色地将短刃收回腰间，然后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张空白符纸。纸很薄，边缘已经磨损，是系统休眠前偷偷留存的能量结晶所化，无法发动攻击，但可以记录。
她用指尖蘸血，在符纸上画下一个极简的标记——三点连线，中间一点下沉，代表“节点”。这是她自创的记号，只有她自己看得懂。
符纸吸饱血后微微发烫，随即变得冰凉。她将其折好，塞进内衣夹层。
现在，她要做的不是破坏，不是反击，而是确认。
确认这张网有多大，连向何处，以及——谁在另一端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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