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集团军，前线指挥部。
巨大的全息地图，如同一块被鲜血浸染的画布，悬浮在指挥室的中央。
无数个猩红色的光点，汇聚成两股汹涌的潮汐，正疯狂地冲击着两道向内收缩的蓝色铁钳。
那是林震天率领的第六装甲师，与萧炎的地狱火师。
【这里是第六师！我们已经撕开了敌人的第二道防线！】
林震天粗重的咆哮，混合着电磁炮开火的尖啸，从通讯器里炸开。
【这些杂碎的抵抗越来越疯狂了！像是被捅了屁股的野狗！】
全息地图上，代表第六师的蓝色箭头前端，战况激烈到了极点。
数十辆99G型电磁主战坦克，组成锋利的矛头，强行楔入密集的怪物群中。
电磁炮每一次无声的开火，都会在尸潮中犁开一道焦黑的真空地带。
紧随其后的“堡垒”重型履带式步兵战车，如同移动的钢铁壁垒，车顶的遥控武器站喷吐出密集的火舌，将试图靠近的“利爪”型丧尸撕成碎片。
“报告！第六师左翼遭遇大规模‘巨锤’冲击！”
一名数据分析员的声音，打破了林震天的狂热。
“数量超过五十！它们正在强行突破我们的侧翼防线！”
地图上，一片代表着重型单位的深红色斑块，狠狠地撞在了第六师的侧面。
【狗娘养的！】
林震天怒骂一声。
【预备队顶上去！把这些铁疙瘩给我砸成废铁！】
“司令。”
李俊的手指在数据板上飞速滑动，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惊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冷漠的专注。
“第六师的战损比正在攀升。”
“敌人的攻击模式改变了，它们不再是无序的冲锋，而是有明确目标的饱和式攻击。”
“它们想拖住我们的两翼，给陆师长那边减压。”
聂云没有看李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那张巨大的地图上。
“不。”
他开口了。
“它们不是想减压。”
“它们是想回去。”
“回到它们的胃里去。”
林岚站在聂云身后不远处，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背影。
明明整个指挥部都回荡着战场传来的，令人心悸的轰鸣，可他周围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安静得可怕。
“命令。”
聂云的声音响起。
“重炮旅，‘天罚’一号预案。”
“对G-7区域，进行三轮急速射。”
李俊的动作顿了一下。
G-7区域，是第六师与地狱火师之间的空隙地带，那里并没有大规模的敌人。
“那会暴露我们的火力覆盖逻辑。”
“执行。”
聂云只说了两个字。
“是！”
李俊不再有任何疑问，立刻将指令下达。
……
沪海，东部战区联合指挥部。
顾淮安，冯涛，魏征，三名旧时代的将军，如同三尊石化的雕像，站立在屏幕前。
“疯了，真是疯了。”
冯涛的喉结滚动着，他看着屏幕上那片被炮火反复清洗的区域。
“在没有敌人的地方进行火力覆盖？”
“这是在浪费弹药！”
魏征摇着头，他脸上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不，你看。”
他指着屏幕。
“炮击之后，那片区域的地下能量反应，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
“他们……他们在攻击地下的东西！”
就在这时，屏幕上的战局再次发生了变化。
那片被炮火覆盖的区域，周围的地面突然开始塌陷，紧接着，数以千计的，各种形态的变异体，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地下涌出。
它们没有冲向第六师，也没有冲向地狱火师。
而是不顾一切地，冲向了那片刚刚被炮火犁过的，空无一物的焦土。
仿佛那里有它们必须守护的东西。
然后，等待它们的，是来自两翼的，早已调整好射角的交叉火力。
这是一场预设好的屠杀。
冯涛张着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引以为傲的抢滩登陆，饱和攻击，在这场特别的战争面前，显得那么粗糙，那么原始。
“他们不是在打仗。”
顾淮安缓缓开口，他的声音沙哑。
“他们是在解剖。”
“用炮火一层一层地，剥开这座城市的皮肤，切断它的血管和神经。”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把地面上的这些怪物，当成真正的敌人。”
顾淮安的身体，微微颤抖。
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被全新理念冲击后，产生的战栗。
他终于看懂了。
看懂了聂云的疯狂。
看懂了陆谦那看似鲁莽的突进。
看懂了那两支正在向这里高速移动的舰队。
这是一个横跨了海、陆、空，甚至地下的，巨大到令人窒息的棋盘。
而他们，之前连棋盘的全貌都没有看到。
……
破晓集团军，前线指挥部。
【哈哈哈哈！漂亮！】
林震天的笑声，再次从通讯器里传来。
【聂司令，你这招釜底抽薪，真是他娘的绝了！】
【这些杂碎现在就像没头的苍蝇，全乱套了！】
聂云没有理会他的吹捧。
“林师长，收缩阵线，转入防御姿态。”
【什么？】
林震天的笑声戛然而止。
【现在是最好的进攻机会！我们一鼓作气就能……”
“执行命令。”
聂云打断了他。
通讯那头沉默了。
足足过了十几秒，才传来林震天那压抑着怒火的声音。
【……是！第六师全体，转入防御！】
“司令，林师长他……”
林岚忍不住开口。
“野兽在绝望的时候，才会露出最致命的獠牙。”
聂云回答了她。
他抬起手，在全息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章州海岸线排污口的红点上，轻轻一点。
那个红点，在过去的十分钟里，闪烁的频率，提升了百分之三十。
“它急了。”
聂云的语气很平静。
“它正在把所有能调动的力量，都从沉睡中唤醒。”
“这才是我们真正要等的敌人。”
他转向通讯官。
“接通陆谦。”
很快，陆谦那张沾着硝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的背景，是钢铁歼灭师正在高速运转的指挥车，无数的数据流在他身后闪过。
【说。】
“图纸拿到了？”
【拿到了。】
陆谦的回答言简意赅。
【一个小时内，我可以找到主管道的爆破点。】
“太慢了。”
聂云摇头。
“我给你四十分钟。”
陆谦的眉毛挑了一下。
【我的工程营需要时间建立前进基地。】
“我让两个空降旅都配合你。”
聂云说道。
“彦胜军的‘猎鹰’和张震的‘苍鹰’，会为你扫清前进道路上的一切障碍。”
“我需要你，在四十分钟内，把那根管子，给我炸上天。”
【……】
陆谦沉默了。
他看着屏幕里的聂云，那个比他还年轻几岁的，整个集团军的司令。
【好。】
他只说了一个字，便切断了通讯。
聂云关掉通讯，重新看向主地图。
“李俊。”
“在！”
“让‘深蓝仲裁者’舰队，前出三十海里。”
“命令‘深海守望者’舰队，启动‘海神之矛’声呐阵列，进行广域扫描。”
“我要知道，海里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尺寸。”
一道道命令，从聂云的口中发出。
每一道命令，都意味着数以万计的士兵，数以百计的战舰，开始按照他的意志而行动。
林岚看着这一切，她忽然觉得，自己对战争的理解，是那么的浅薄。
她父亲的勇猛，陆谦的锐利，在这张巨大的棋盘面前，都只是其中一枚棋子。
而真正掌控棋局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用整个闽南战役做棋盘，用数万大军做诱饵，用两支庞大的舰队做猎网。
只为了，钓起深海之中，那头看不见的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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