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坠向地面的瞬间,只觉腰间一紧,一股柔中带刚的力道猛地将他往侧面带。他下意识攥紧刀柄,睁眼时正撞进一双覆着轻纱的眼——那双眼在火光里亮得像寒星,却没半分温度。
对方踩着坠落的断木借力,足尖在半空轻点,竟带着他硬生生横移了丈许,落进一条堆满杂物的暗巷。落地时秦朗踉跄了下,刚要开口,后颈便被轻轻按住,一股淡淡的冷香钻进鼻腔,混着硝烟味竟奇异地压下了喉间的腥甜。
“别动。”女子的声音很轻,像河西的风刮过冰面,听不出情绪。
秦朗这才发现自己左臂被烧伤,小腿还插着片燃烧的木屑。对方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青瓷瓶,倒出半瓶药膏,指尖带着凉意拂过伤口,灼痛感竟瞬间褪了大半。她的动作极快,包扎伤口时指尖偶尔触到他的皮肤,像冰粒擦过,快得让人抓不住痕迹。
“你是……”秦朗刚要问,对方已站起身,宽大的黑袍扫过地上的火星,带起一阵风。
她没回头,只留下一句:“往南走,第三条巷有暗道通王府。”声音里听不出男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秦朗望着她的背影,黑袍下摆绣着朵极淡的银月,在火光里闪了下便隐入阴影——那纹样他似乎在哪见过,却一时想不起。等他反应过来要追,巷口已空无一人,只有墙角的几株骆驼刺还在微微晃动,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火光造出的幻影。
他低头看了眼包扎整齐的伤口,药膏带着清苦的草木香,绝非军中常用的金疮药。这人手眼通天,竟能在刀光剑影里精准找到他,还带着如此奇特的伤药……是友是敌?
远处的厮杀声越来越急,赵毅的呐喊混着北魏人的嘶吼撞进巷口。秦朗不再多想,握紧刀柄往南走——不管对方是谁,此刻能让他回到战场的,便是生路。
第三条巷果然藏着道暗门,是块松动的青石板。秦朗掀开石板钻进去,暗道里潮湿阴冷,隐约能听见头顶的马蹄声。走了约莫半柱香,前方透出微光,竟是镇北王府的地窖入口。
“秦公子?”地窖里守着个民壮,见他钻出来,又惊又喜,“您没事?王爷和赵将军都快急疯了!”
秦朗刚要说话,忽然听见地窖外传来兵刃交击声。他快步掀帘出去,正撞见赵毅带着东宫卫与一群北魏亲卫厮杀,银甲上的血迹已凝成暗红。陈崇岳靠在廊柱上,手里换了柄长刀,正指挥玄甲军封堵侧门。
“秦朗!”陈崇岳见他出来,眼里的焦虑散了大半,“你去哪了?”
“遇到点波折。”秦朗含糊带过,拔刀加入战团,“叛军主力在哪?”
“吐谷浑人见势不妙,带着残兵往北门跑了!”
赵毅一剑挑翻个亲卫,喘着气道,“现在是拓拔烈的亲卫在死磕,这老东西疯了,非要冲进王府!”
秦朗目光扫过庭院,地上的尸体里,北魏亲卫占了大半。东宫卫的伤亡也不轻,赵毅肩胛的箭伤还在渗血。他忽然想起暗巷里那女子的话,心头一动——若不是她及时援手,自己此刻怕是已成了钟台下的一具焦尸。
“得想办法逼退拓拔烈。”秦朗劈翻个扑来的亲卫,对陈崇岳道,“他亲卫虽悍,但没了吐谷浑人相助,已是强弩之末。咱们烧了他的粮草,断了他的后路,再让赵将军带东宫卫佯攻他的中军帐,定能吓退他。”
陈崇岳点头:“就依你!亮儿已带民壮去烧外城的北魏营寨,正好前后夹击!”
厮杀声再次掀起高潮。秦朗冲在最前面,刀光起落间,忽然瞥见王府的飞檐上掠过一道黑影——黑袍、银月纹,正是暗巷里的女子。她站在檐角,像只栖在暗处的夜枭,目光正落在他身上,见他望过来,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屋脊后。
秦朗心头剧震。
她竟一直在跟着他。
是巧合?还是……有人特意派来护着他?
刀风忽然扫到面前,他猛地回神,挥刀格挡,却慢了半分,肩胛被划开道口子。赵毅及时赶来替他挡下后续攻势,吼道:“秦公子!走神要命!”
秦朗咬牙劈开面前的敌人,目光却忍不住再次瞟向飞檐。那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卷着火星掠过琉璃瓦,仿佛那道黑影从未出现过。
但他知道,她就在附近。
就像一道无形的屏障,藏在硝烟与火光之后,默默护着他的周全。
拓拔烈的亲卫终于开始后退。当陈亮带着民壮在外城放起大火,映红半边天的火光里,北魏人的嘶吼渐渐变成了溃逃的混乱。赵毅率军追杀了半里地,才在陈崇岳的命令下退回内城。
残阳终于从云层里探出头,照在布满尸体的街巷上,将血迹染成暗红。秦朗靠在王府的朱门上,看着玄甲军和东宫卫清理战场,忽然摸了摸腰间——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锦囊,锦囊里装着些干燥的草药,正是治烧伤的特效药。
他捏着锦囊,望向城外的戈壁。
黑袍、银月、冷香、神秘的药膏……这些碎片在脑海里拼凑,忽然想起去年在京城翠云楼,沈如烟弹奏的琵琶曲里,似乎也带着这样的冷香。
是她吗?
秦朗握紧锦囊,指腹摩挲着上面绣的银月。不管是谁,这份情,他记下了。
风卷着硝烟掠过城头,带来远处隐约的号角声。秦朗知道,拓拔烈虽退,却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京城的乱局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但此刻,他望着身边喘息的弟兄,望着镇北王府上重新竖起的玄甲军大旗,忽然觉得没那么难了。
至少,他还活着。
至少,暗处有双眼睛在护着他。
至少,姑臧城的天,还没塌。
他拔出刀,将上面的血珠甩在地上,转身走向陈崇岳:“王爷,该清点伤亡,修补城防了。”
阳光落在他带伤的肩上,像镀了层金。而远处的飞檐后,黑袍女子望着他的背影,轻轻按了按腰间的银月令牌,转身没入了河西的暮色里。她的任务还没完成,只要秦朗还在姑臧一日,她便会在暗处守一日。
这是圣女的令,也是她自己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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