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6 章:茶引之谋(贸易渗透的经济武器)(至元四十三年春?汴梁虎符堂 \/ 盱眙互市点)
春天的汴梁,军器坊的铜匠正赶制一批特殊的铜模 —— 不是炮身部件,而是茶引的印版。萧虎站在案前,看着工匠将半只白虎錾刻在铜板上,虎爪恰好与南宋茶引的云纹边缘相扣。“要让南人知道,少了这半只虎,他们的茶到不了北岸。” 他指尖划过虎目,“印泥用朱砂混西域紫草,遇水不化,仿造者斩。”
周显捧着前朝茶引的样本(南宋商税司签发,印着缠枝莲纹),眉头紧锁:“茶引本是宋廷旧制,咱们依样画葫芦,怕是引不起他们警惕。” 萧虎冷笑一声,将两份茶引并排放好:“宋引管南岸,虎引管北岸,拼合方能通行 —— 这就叫‘南北相制’。” 他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给李默送版样,让白虎堂的人先熟悉查验法子。”
首批虎纹茶引在虎符堂的库房里码成了小山,分 “官引”“商引” 两类。官引的白虎纹鎏金,右上角盖着虎踞行省的朱印,由周显亲自掌管,仅限与南宋官府交易的 “贡茶” 使用;商引则是铜色,由李默的白虎堂发放,引面编号暗藏玄机 —— 单号属蒙古商户,双号属汉人降商,便于暗中统计。
发放当日,萧虎召来淮南最大的十家茶商,其中蒙古商户占六,汉人占四。“官引可免税三成,但需按市价给行省供茶;商引抽税五成,却能自主定价。” 他故意让蒙古商户先挑,阿剌罕的族兄抢到官引,笑得露出金牙,汉人茶商则默默领了商引,眼底藏着不甘。
周显低声提醒:“厚此薄彼,恐汉人商户生怨。” 萧虎却盯着那些商引:“怨才好。他们越想换官引,就越得给白虎堂效力。” 库房外的阳光斜照进来,在茶引上投下斑驳的虎影,像一张张张开的网。
消息传到盱眙时,南宋茶商王敬之正押着千担新茶泊在北岸渡口。他看着巡检出示的虎纹茶引样本,脸瞬间白了 —— 自己的宋引上只有缠枝莲,没有白虎。“北境何时出了这规矩?” 他扯住巡检的袖管,“我与虎踞行省有旧,去年还在这儿交易过!”
巡检是白虎堂外围成员,亮出虎纹佩:“萧将军新令,三月起,无虎引者不得入蒙古境。” 王敬之这才发现,渡口的木杆上贴满告示,朱笔写着 “私茶入界,没官问斩”。他的茶叶多是供往汴梁的官茶,耽误一日便要亏银十两,急得在船头直跺脚。
傍晚,李默的亲信 “茶博士” 凑过来,压低声音:“王掌柜若肯缴‘过界费’—— 每担抽三成,小人可为你通融,先领十张临时商引。” 王敬之望着船舱里堆如山的茶叶,咬碎了牙:“三成便三成!只是这北人,竟用张破纸卡我的脖子!”
临时商引送到王敬之手上时,已是深夜。引面的白虎纹歪歪扭扭,显然是赶制的次品,却盖着 “虎踞行省商税司” 的朱印。“这引只能用一次,下次想换官引,得跟李堂主‘商议’。” 茶博士收了银子,临走时丢下句话,“云雾茶场的赵掌柜,已给白虎堂送了二十匹蜀锦,换了长期商引。”
王敬之盯着那半只白虎,忽然明白萧虎的毒计 —— 所谓茶引,不过是巧立名目收 “买路钱”,而白虎堂就是收钱的爪子。他连夜让伙计将茶叶卸在北岸仓库,却发现看管仓库的竟是阿剌罕的部下,每桶茶还要另缴 “仓储费”。“层层盘剥,比宋廷的税还狠!” 他对着南方的月亮骂道,却不知自己的抱怨,已被茶博士记在账上,报给了李默。
虎纹茶引推行半月,淮南茶价涨了三成。小茶商因缴不起过界费,纷纷倒闭,大商户则抱团向白虎堂施压,要求降低抽成。李默在盱眙的 “虎记茶行” 召见众商,故意让蒙古商户坐在上首:“要降费可以,得答应一条 —— 你们的茶,优先供蒙古军器坊。”
军器坊用茶油制火药,这是公开的秘密。南宋茶商面面相觑,供军器坊等于资敌,但若不答应,生意就没法做。最终,还是王敬之先松口:“只要给官引,供哪里都行。” 他知道,自己的茶叶早就通过暗道卖给过宋兵,如今不过是换了个买家。
消息传到临安,茶栈的市价又跌了两成。史宅之看着奏报,捏碎了茶盏:“萧虎用一张纸,就搅乱了江南茶市,此计比十万兵还狠。” 他让人快马送密信给赵葵,“速查北境茶引流向,尤其注意军器坊的采购量。”
蒙古茶商巴特尔拿着官引,在盱眙渡口畅通无阻。他的骆驼队载着北地皮毛,换回的茶叶不仅免税,还能优先挑选嫩芽。“还是大汗的法度好。” 他对巡检笑道,露出镶银的牙齿,“南人想喝茶,就得看咱们的脸色。”
他不知道,自己的官引是萧虎故意放的饵。周显在虎符堂核对账目,发现巴特尔的茶叶有三成流入了南宋禁军大营 —— 通过白虎堂的外围商户转手,价格翻了一倍。“将军这是既赚南人的钱,又探南人的底。” 周显望着账上的数字,“光这月,官引的利润就够造五门虎蹲炮了。”
萧虎却盯着南宋的地图:“让巴特尔再涨两成价,我要看看,禁军肯花多少钱买茶。” 他要的不是利润,是摸清南宋的军费底线 —— 连茶叶都肯高价买,说明军饷尚足,南征还需再等。
李默的商引发放册上,记着一串隐秘的名字 —— 都是与白虎堂合作的南宋商户。给赵葵供应军粮的张大户,领了商引后,每次运粮都要顺带捎两箱 “北地新茶”;临安府尹的小舅子,则借着商引的便利,将南宋的丝绸偷运到北岸,换成蒙古的良马。
“这些人就是咱们的眼线。” 李默对碧螺队的探员道,“茶引上的编号,就是他们的代号。比如‘商引十三’,就是张大户,他的粮队明日会经过扬州,你们去‘验引’,实则查他的粮车里有没有军器。” 探员领命而去,腰间的虎纹佩与茶引上的白虎遥相呼应。
深夜,李默将商引流水账抄录一份,藏在茶砖里送往汴梁。账册的空白处,他用密写术注着:“南宋茶商多依附,可借机安插人手入江南。” 这才是茶引的真正用途 —— 经济控制只是表,情报渗透才是里。
帖木儿在军器坊看到运来的茶叶,勃然大怒。“咱们的骑兵在前线挨冻,你却让南人用几张破纸赚咱们的钱!” 他闯进虎符堂,将茶引摔在萧虎面前,“巴图鲁亲王在和林都听说了,骂你‘用银钱养南蛮’!”
萧虎捡起茶引,慢条斯理地抚平褶皱:“你以为我愿意?” 他推开舆图,“蒙古骑兵能过江吗?不能。但这茶引能让南人把军器、粮食送上门,比打十年仗还管用。” 他忽然提高声音,“等咱们的水师练好了,这些茶引换来的炮,就能轰开临安的城门!”
帖木儿被噎得说不出话,却仍不服气:“若南宋禁了茶叶,咱们岂不是束手无策?” 萧虎笑了:“他们敢禁?江南茶农靠咱们吃饭的,没有北境销路,他们会先反 —— 这就是‘饵养’的道理。” 帐外的风卷着沙尘掠过,茶引上的白虎在烛火下似要扑跃,映得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
和林的怯薛赤答木,拿着萧虎的茶引奏报,在忽必烈面前跪下。“萧将军推行虎纹茶引,每月入银五千两,却只上缴三成,其余都入了虎踞行省私库。” 他呈上密查的账册,“且商引多发给汉人,蒙古商户颇有怨言。”
忽必烈翻着账册,指尖在 “白虎堂” 三字上停顿。他想起萧虎的奏言:“以茶制南,以商养军”,当时觉得有理,此刻却嗅到了专权的味道。“让拔都亲王给萧虎捎句话。” 忽必烈合上账册,“官引需由和林派官共同掌管,商引的三成利润得上缴大汗府库。”
赤答木领命而去,却不知忽必烈另有密令 —— 让驻汴梁的怯薛暗中统计茶引流向,尤其注意萧虎与南宋商户的私下往来。黄金家族的猜忌,从不会因战功而消失,哪怕是萧虎这样的 “得力干将”。
盱眙的茶市已成北人的天下。南宋茶商想做生意,必须先到虎记茶行 “挂号”,领商引时还要押上田契或店铺 —— 白虎堂美其名曰 “担保”,实则是攥住了他们的命脉。王敬之的云雾茶场,如今一半的收成要靠虎纹茶引外销,他对着账本叹气:“我这茶农,竟成了北人的佃户。”
萧虎在汴梁收到李默的密报:“江南茶税锐减,临安府库空虚,理宗已下令严查走私。” 他将密报与茶引利润账册并排放好,对周显道:“你看,这纸比刀还利。” 窗外的石榴花开得正艳,像一团团燃烧的火,映在茶引的白虎纹上,竟透出几分血色。
夜色渐深,虎符堂的灯还亮着。萧虎拿起一张虎纹茶引,与南宋的缠枝莲引拼在一起 —— 完整的白虎踩着莲花,似要吞噬,又似相依。“这南北,终究要成一体。” 他低声自语,将茶引锁进铁柜,柜里的兵器与账册,在黑暗中完成了无声的交接 —— 经济的渗透,从来都是为军事的征服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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