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机,翻到方志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忍住了。
纪律就是纪律。
他不能问,也不需要问。
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转而拨通了李志豪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秒接。
“喂?远哥?”
耗子的声音带着点油烟气,背景是熟悉的锅铲碰撞声。
“耗子,”陈志远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轻松,“看新闻。”
“啊?啥新闻?我这正颠勺呢…”
“看本地头条。”陈志远言简意赅。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耗子一声变了调的、带着巨大惊喜和难以置信的嚎叫:
“我靠!!钱昌?张为民?被抓了?真的假的?远哥!是你?是不是你?!”
陈志远听着耗子语无伦次的狂吼,嘴角终于勾起一个发自内心的、畅快淋漓的笑容: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调侃。
“是纪委的同志…依法办案。”
“行了,安心炒你的菜吧。”
“以后…没人再往你酱油桶里塞东西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
将手机揣回兜里,双手插袋,深深吸了一口这自由而清洌的空气。
风暴的中心,尘埃落定。
而风暴之外,生活依旧。
陈志远转身,朝着灯火通明的车间走去。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挺拔。
钱昌倒了。
但属于他陈志远的路,还很长。
只是,少了这只挡路的恶虎,前方的路,似乎…平坦了许多。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陈志远办公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习惯性地“刷新”了脑海中的情报系统,一行信息出现:
【今日情报(普通):城南‘老杨头杂货铺’门口角落的废纸箱里,混在一堆旧报纸和破玩具中,有一个落满灰尘的紫砂茶叶罐(宜兴产,80年代老料,底款‘顾景舟徒工监制’)。罐体完好,但盖子有细微磕碰。老杨头不识货,当垃圾处理。实际收藏价值约2万元。】(不可升级)
“顾景舟徒工监制?”
陈志远挑了挑眉。
虽然不是顾景舟本人的作品,但沾上这个名字。
又是80年代的老料,两万块确实是个实在价。
关键是…
在废纸箱里?
当垃圾?
他看了眼时间,还早。
老杨头的杂货铺就在厂子附近,顺路。
陈志远对老杨头印象不错,一个老实巴交的孤寡老头。
守着个小铺子,东西卖得便宜,人也和气。
以前陈志远厂里缺个螺丝钉、少卷胶带什么的,没少去他那儿应急。
“这漏捡的…有点于心不忍啊。”
陈志远心里嘀咕。
情报系统提示“当垃圾处理”。
意思就是老杨头根本不知道这东西值钱。
自己要是真花五块钱买走,转手赚两万…
虽然合法,但总觉得有点欺负老实人。
他琢磨了一下,很快有了决定。
“算了,就当帮衬老人家了。
东西我按市场价低点收。
给他个惊喜价,让他高兴高兴。”
他想着老杨头拿到远超预期的钱时那惊喜的样子,嘴角不由带上了点笑意。
情报在手,赚钱的路子多的是,不差这一两万。
能帮到人,自己心里也舒坦。
打定主意,陈志远揣上钱包,溜溜达达就去了老杨头的杂货铺。
铺子门口,果然堆着几个半旧的纸箱。
里面乱七八糟塞着废报纸、空瓶子、几个缺胳膊少腿的塑料玩具。
陈志远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目标。
一个深紫色、落满灰尘的紫砂罐子,被压在一个破玩具车下面,只露出半个圆肚。
老杨头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眯着眼晒太阳,手里摇着把破蒲扇。
“杨大爷!晒太阳呢?”陈志远笑着打招呼。
“哟!小陈老板啊!”
老杨头睁开眼,见是熟客,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
“今天要买点啥?”
“随便看看。”
陈志远装作不经意地走到纸箱边,蹲下身,扒拉了几下,把那个紫砂罐子抽了出来。
他掸了掸灰,露出罐体温润的紫砂质地和底部模糊的款识。
没错,就是它。
“嘿,这破罐子啊,”
老杨头看了一眼,浑不在意。
“不知道哪个不要的扔我这了,占地方!
你想要?拿去吧!给个一块钱得了!”
他挥挥手,很是大方。
陈志远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他拿着罐子,走到老杨头面前,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杨大爷,这可不是破罐子。这是紫砂的,老物件了。
您看这底款…‘顾景舟徒工监制’,虽然比不上顾大师本人的,但也是好东西,值点钱的。”
老杨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茫然:“顾…顾啥?值钱?能值多少?五块?十块?”
陈志远笑着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
“杨大爷,这样,这罐子我挺喜欢,想拿回去泡泡茶。
我给您…两百块!您看行不?”
他特意报了个远超老杨头预期、但又远低于实际价值的“惊喜价”。
在他预想中,老杨头应该会惊喜地瞪大眼睛,然后乐呵呵地收钱。
然而老杨头脸上的茫然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先是震惊,随即是浓浓的怀疑,最后演变成一种精明的警惕和…贪婪!
他一把从陈志远手里夺过那个紫砂罐子。
像护宝贝一样紧紧抱在怀里,眼睛死死盯着陈志远:“两百?”
“小陈老板…你…你没蒙我吧?”
“这破罐子…真值两百?”
“不对!”
他猛地摇头,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要是肯出两百买它,那它肯定不止值两百!”
“你是不是知道它更值钱?”
陈志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完全没料到老杨头会是这种反应!
预想中的惊喜和感激没有出现,反而引来了猜忌和贪婪!
“杨大爷,您误会了…”陈志远试图解释。
“我就是觉得这罐子不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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