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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谢文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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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念军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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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八章:念军上学了

1951 年的早春,黄土坡上的积雪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化,但那凛冽的寒风似乎已经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威力,风中少了几分刺骨的寒意,反而隐隐约约地夹杂着一些刚冒头的青草气息。

黎明时分,天色依然昏暗,整个村庄都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然而,在谢文东家那座略显破旧的土坯房里,却早已亮起了灯光。微弱的光芒透过窗户纸,照亮了屋内的一角。

张彩霞正蹲在炕边,借着那点微弱的光线,专注地给儿子谢念军系着新做的蓝布书包带子。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手中的书包是一件珍贵的宝物。

“慢点穿,别把棉袄蹭破了。”彩霞的声音软乎乎的,手指捏着针脚细密的书包带,轻轻拉了拉——这书包是她攒了半个月的碎布,夜里就着煤油灯缝的,上面还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念”字。念军刚满七岁,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小棉袄,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他伸手抓着书包带,急得直跺脚:“娘,快点嘛!爹说今天要背我去学校,晚了先生该不等我了!”

“急啥?先生还没开门呢。”谢文东从灶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糊糊,上面还卧了个金黄的荷包蛋——这鸡蛋是他昨天去镇上换的,特意给念军上学第一天留的。他把碗放在炕边的小桌上,弯腰摸了摸儿子的头:“先把糊糊喝了,不然上学路上该饿了。”

念军噘着嘴,却还是乖乖坐下,捧着碗小口喝起来。彩霞站在一旁,看着父子俩,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想起去年麦收后,谢文东从县里开会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她说要送念军上学:“咱这辈子没念过书,不能让孩子也睁眼瞎。村里新办了学校,先生是城里来的文化人,得让念军去学认字,将来做个有出息的。”

那时候她还犯过愁,家里的麦子刚分完,除去口粮,也剩不下多少。可谢文东铁了心,说就是再紧巴,也得供孩子上学。后来还是王满仓听说了,主动送来半袋玉米面,说这是互助组大伙的心意:“东子为咱组里操了不少心,念军上学是好事,咱大伙也得帮衬帮衬。”

“想啥呢?”谢文东的声音把彩霞拉回现实,他已经把念军的新铅笔盒装进了书包——这铅笔盒是他用家里的旧铁皮罐头做的,边缘磨得光滑,还在上面刻了个小太阳。“该走了,再晚真要迟到了。”

谢文东蹲下身,让念军趴在自己背上,伸手托住儿子的腿。念军搂住父亲的脖子,手里攥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兴奋地说:“爹,先生会教我写自己的名字吗?我还想学会读报纸,到时候读给你听!”

“会的,只要你好好学,啥都能学会。”谢文东站起身,脚步稳当得很。彩霞跟在后面,手里拿着件小棉袄,生怕念军路上冻着。

刚走出家门,就碰到了隔壁的李大嫂和几个媳妇在村口唠嗑。李大嫂看见他们,笑着迎上来:“东子,这是送念军上学去啊?瞧这孩子,穿得真精神!”

“可不是嘛,今天第一天上学,得让他高兴高兴。”谢文东笑着回话。

旁边的赵二婶凑过来,伸手摸了摸念军的书包:“这书包真好看,彩霞你手真巧。听说城里来的先生可严了,念军这么小,能适应不?”

彩霞笑着说:“严点好,严点才能学到东西。再说念军这孩子,别看年纪小,可懂事了,肯定能听先生的话。”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赵二婶压低声音,看了一眼谢文东,“听说先生知道东子以前在部队的事,会不会对念军有啥想法啊?”

这话一出,旁边的气氛顿时有点僵。谢文东脸上的笑容淡了淡,却没生气,只是说:“二婶,我以前在部队是打鬼子的,没做过亏心事。先生是文化人,不会瞎琢磨的。”

李大嫂赶紧打圆场:“就是,东子是咱村的英雄,念军也是好孩子,先生肯定喜欢。再说了,东子现在是互助组的模范,先生巴结还来不及呢,咋会有想法?”

赵二婶也觉得自己话说得不妥,赶紧点头:“是我多嘴了,东子你别往心里去。念军,到了学校要好好学,回来给婶子背首诗啊!”

念军在谢文东背上,用力点点头:“知道了,二婶!”

几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谢文东就背着念军往学校走。路上,念军趴在父亲耳边,小声问:“爹,赵二婶说的部队是啥地方啊?你以前去过吗?”

谢文东脚步顿了一下,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他想起十几年前,自己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跟着部队在山里打鬼子,那时候枪林弹雨,身边的弟兄一个接一个倒下。有一次,他的班长为了掩护他,被鬼子的子弹打中,临死前还攥着他的手说:“东子,要是能活着回去,一定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爹?”念军的声音把他拉回来。谢文东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部队是保家卫国的地方,爹以前在那里,是为了让老百姓能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好了,鬼子被打跑了,你能安安稳稳上学,就是爹最大的心愿。”

念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脸贴在谢文东的背上。他能感觉到父亲的肩膀很宽,很结实,像家里的老槐树,能为他遮风挡雨。

村里的学校就在村东头,是一间翻新的土坯房,门口挂着块木牌子,上面写着“向阳村小学”四个黑字。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本书,正在来回踱步——他就是教书先生,姓周,是从城里来的,听说以前在师范学校教过书。

“周先生,早啊!”谢文东走上前,轻轻把念军放下来。

周先生转过身,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着说:“谢同志早,这就是念军吧?”他蹲下身,摸了摸念军的头,“这孩子虎头虎脑的,眼睛亮,像你。”

念军有点害羞,躲在谢文东身后,偷偷看着周先生。谢文东把儿子拉到身前,说:“念军,快跟先生问好。”

“先生好。”念军小声说,声音还有点奶气。

周先生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递给念军:“以后我就是你的先生了,在学校要听话,知道吗?”

念军接过糖,攥在手里,用力点点头。谢文东把书包里的铅笔盒拿出来,递给儿子:“这是爹给你做的铅笔盒,里面有两支铅笔,一块橡皮,你要好好爱护,别弄丢了。在学校要听先生的话,跟同学好好相处,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爹说。”

“我知道了,爹。”念军接过铅笔盒,抱在怀里,“爹,我会好好学认字,等我学会了,就给你读报纸,读你带回来的小册子。”

谢文东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眼眶有点热。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家里穷,别说上学,就连吃饱饭都难。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认识几个字,不用每次看告示都得求人。现在,他的儿子终于能走进学堂,这比他自己当上模范互助组组长还高兴。

“好了,快进教室吧,其他同学都到了。”周先生站起身,牵着念军的手,往教室里走。

念军走到教室门口,还回头看了一眼谢文东,挥了挥手:“爹,娘,我放学再找你们!”

彩霞赶紧挥手:“去吧,别担心我们。”

谢文东站在门口,看着儿子的身影消失在教室里,心里五味杂陈。彩霞走到他身边,轻轻靠在他的肩上:“时间真快,还记得念军刚出生的时候,才这么点大,现在都能上学了。”她用手比划着,眼里满是温柔。

谢文东握住她的手,感慨地说:“是啊,要是那些弟兄能看到,该多好。他们当年抛头颅洒热血,就是为了让孩子们能过上好日子,能安安稳稳上学。现在心愿实现了,他们也能瞑目了。”

彩霞知道他又想起了以前的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们肯定能看到,他们在天上看着呢,看着你把互助组带好,看着念军好好长大,看着咱村里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两人站在学校门口,看着教室里传来的读书声,心里都暖暖的。过了一会儿,村里的几个媳妇也来了,都是送孩子上学的。李大嫂看到他们,笑着说:“东子,彩霞,你们还没走啊?我家狗蛋刚才还跟我说,要跟念军做同桌呢!”

“是吗?那太好了,俩孩子能互相照应。”彩霞笑着说。

赵二婶也来了,手里牵着她的小孙子,有点不好意思地对谢文东说:“东子,早上的事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家小孙子也在这上学,以后还得让念军多带带他。”

谢文东笑着说:“二婶,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孩子们能一起上学,一起进步,才是好事。”

正说着,教室里突然传来一阵争吵声,紧接着,就看见念军哭着跑了出来。谢文东和彩霞赶紧迎上去,抱住儿子:“念军,咋了?谁欺负你了?”

念军擦着眼泪,抽噎着说:“爹,他们……他们说你是打仗的,说你手上有血,不让我跟他们玩……”

谢文东的心猛地一沉,他抬头往教室里看,只见几个孩子站在门口,怯生生地看着他。其中一个孩子的父亲,是村里没加入互助组的刘老三,以前就跟谢文东有点过节。

周先生也跟着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谢同志,对不起,是我没管好孩子们。刚才那几个孩子胡说八道,我已经批评他们了。”

谢文东深吸一口气,把念军抱起来,擦干他的眼泪:“念军,别听他们的。爹以前打仗,是为了保护老百姓,手上的血,是打鬼子的血,不是坏人的血。你要记住,爹没做错事,你也没做错事,不用怕他们。”

念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还是有点害怕,紧紧搂着谢文东的脖子。彩霞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对周先生说:“周先生,孩子们还小,不懂事,可他们的家长要是这么教孩子,以后念军在学校可咋过啊?”

周先生叹了口气:“我知道,刘老三他们几家,一直对互助组有意见,觉得东子你出风头,占了好处。他们肯定是在家里跟孩子说了你不少坏话。”

李大嫂在旁边听了,生气地说:“刘老三也太过分了!东子为咱村做了多少事,他不感激就算了,还教孩子说这种话,真是没良心!”

赵二婶也说:“就是,回头我去跟刘老三说说,让他别再瞎教孩子了。孩子们在一个学校上学,闹僵了对谁都不好。”

谢文东摇了摇头:“不用了,二婶。这事要是我去说,反而会让他觉得我心虚。我相信周先生能处理好,也相信孩子们相处久了,会知道念军是个好孩子,知道我不是他们说的那种人。”

周先生点点头:“谢同志,你放心,我会好好跟孩子们说,也会找刘老三他们谈谈。念军是个聪明的孩子,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他上学。”

谢文东把念军放下来,蹲在他面前,认真地说:“念军,爹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你不能因为别人说几句坏话就哭,就不想上学了。你要记住,只要你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别人说啥都没用。你好好学认字,将来做个有出息的人,就是对他们最好的反驳。”

念军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慢慢停止了哭泣,用力点点头:“爹,我知道了,我还要上学,我还要给你读报纸。”

周先生笑着说:“这才是好孩子,走,先生带你回教室,跟同学们好好说清楚,他们肯定会跟你做朋友的。”

念军拉着周先生的手,回头看了一眼谢文东和彩霞,然后走进了教室。谢文东和彩霞站在门口,心里还是有点不放心。李大嫂安慰他们说:“东子,彩霞,你们别担心,周先生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能把这事处理好。再说念军这孩子懂事,不会受欺负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各自离开。谢文东和彩霞往家走,路上,彩霞小声说:“东子,你说刘老三他们会不会一直跟咱作对啊?念军在学校,会不会还受委屈?”

谢文东沉默了一会儿,说:“不管他们怎么作对,我都不会让他们影响到念军。互助组的事,我会继续做好,让大伙都能过上好日子。至于念军,我相信他能慢慢适应,能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话虽这么说,可谢文东心里还是有点隐隐的担心。他知道,刘老三他们对互助组的意见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因为“分层播种法”的事,就跟他闹过别扭。现在念军上学了,他们又把气撒在孩子身上,以后还不知道会出啥幺蛾子。

回到家,谢文东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一看,是王满仓。王满仓手里拿着个布袋子,走进来说:“东子,我听说念军上学第一天就受委屈了?这是我家老婆子蒸的馒头,给念军带几个,让他下午吃。”

谢文东接过布袋子,感激地说:“叔,谢谢你,还让你惦记着。”

王满仓叹了口气:“刘老三那几家,就是眼红你,眼红互助组。之前因为分麦子的事,就跟我闹过,说咱互助组偏心。现在又教孩子说这种话,真是太不像话了!”

“叔,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这事不能硬来。”谢文东说,“周先生已经答应会找他们谈谈,我想先看看情况。要是他们还不收敛,咱再想办法。”

王满仓点点头:“你说得对,不能硬来。不过你也别太忍让,要是他们敢欺负念军,咱互助组的人肯定不答应!”

两人聊了一会儿互助组的事,王满仓才离开。谢文东坐在炕边,看着窗外,心里想着念军在学校的情况,想着刘老三他们的事,还有农科所之前提到的,让他去研究改良农具的事,觉得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中午的时候,念军放学回来了,脸上虽然还有点委屈,却比早上好多了。他跑到谢文东身边,兴奋地说:“爹,先生今天教我认了三个字,是‘天’‘地’‘人’,我还会写了!”他拿起铅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了起来。

谢文东看着儿子认真的样子,心里的担心少了几分。他笑着说:“念军真厉害,才一天就学会了三个字。下午上学,还要好好学,知道吗?”

“知道了!”念军用力点点头,然后又小声说,“爹,上午跟我吵架的那几个同学,已经跟我道歉了,他们说以后跟我一起玩。”

彩霞高兴地说:“真的?那太好了!周先生肯定跟他们好好说了。”

“嗯,先生跟他们说,爹是英雄,是打鬼子的,还说我有个好爹。”念军骄傲地说。

谢文东和彩霞都笑了,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中午吃饭的时候,念军吃了两个馒头,还喝了一碗玉米糊糊,吃得津津有味。下午上学的时候,他自己背着书包,不用谢文东背了,还跟父母说:“爹,娘,我自己能去学校,你们不用送我了。”

谢文东和彩霞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都暖暖的。彩霞说:“你看,孩子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

谢文东点点头,却还是有点担心。他知道,这只是开始,以后念军在学校,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刘老三他们会不会真的就此罢手?周先生能不能一直护着念军?念军的成长路上,还会遇到哪些困难?

这些问题像种子一样,在他心里扎下了根。他看着远处的学校,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会保护好念军,让他能安安稳稳上学,能健康快乐地长大。

下午的时候,谢文东去互助组的仓库查看种子。刚走到仓库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他仔细一听,是刘老三和另外几个没加入互助组的人。

“你说谢文东,凭啥他的儿子能上学?凭啥他能当模范?”刘老三的声音带着不满,“要不是他搞那个互助组,咱的地也不会被他管着,咱的麦子也不会比他少!”

“就是,我听说县工作组又要来看他了,还说要给他发奖状。他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会种个麦子吗?”另一个人的声音说。

“我看他儿子也长不了啥出息,有个打仗的爹,以后谁敢跟他来往?”刘老三又说。

谢文东站在门口,拳头紧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仓库里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不是气刘老三诋毁自己,是气他们连孩子都不放过——念军才七岁,刚踏进学堂,凭什么要被卷进这些成年人的恩怨里?

他深吸了两口气,压下心里的火,轻轻推开门。仓库里的人猛地回头,看见谢文东,刘老三的脸瞬间僵了,手里的粮袋“咚”地掉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东……东子,你咋来了?”

谢文东没看他,径直走到堆种子的角落,拿起账本翻了翻,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我来核对种子数量,明天要给各组分下去。刘三叔,你们要是没事,就别在仓库里扎堆了,这里的种子都是互助组大伙的,碰坏了不好交代。”

刘老三身边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弯腰捡起草帽:“那啥,我们就是路过,这就走,这就走。”说完一溜烟跑了,只剩刘老三杵在原地,脸一阵红一阵白。

“东子,我……”刘老三想解释,却被谢文东打断。谢文东合上册本,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怒气,只有一种让人心虚的平静:“刘三叔,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互助组刚办的时候,你说怕吃亏,不愿加入,我没劝你;后来麦子丰收,你说我们分得多,我也让满仓叔给你算了对比账,证明咱是按地亩和出工分的——这些我都能让着你,可念军是孩子,他没招你没惹你,你别把气撒在他身上。”

刘老三的头垂得更低,踢了踢地上的石子:“我……我就是随口说说,没真想跟孩子过不去。”

“随口说说也不行。”谢文东的声音提高了一点,“孩子的心像张白纸,你教他啥,他就信啥。你要是觉得我谢文东做得不对,你冲我来,别在背后教孩子说那些没良心的话。我以前打仗,是为了谁?不是为了让你们现在能安稳种地、能让孩子上学吗?”

这话像重锤砸在刘老三心上,他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愧疚。他想起十几年前,鬼子来村里抢粮,是谢文东带着几个后生跟鬼子拼命,才把粮车截下来。那时候的谢文东,胳膊上还中了枪,流着血还在喊“别让鬼子把粮抢走”。

“我……我知道了。”刘老三的声音低了下去,“以后我不跟孩子说那些了,也不让他们跟念军闹别扭。”说完,他拿起粮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谢文东站在仓库里,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知道,刘老三心里的疙瘩没那么容易解开,但至少今天,他把话说开了,念军在学校能少点麻烦。

傍晚的时候,念军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用铅笔歪歪扭扭地写着“谢念军”三个字。“爹!娘!你们看!先生教我写自己的名字了!”他跑到炕边,把纸递给谢文东,眼里闪着光。

谢文东接过纸,仔细看着,虽然笔画歪歪扭扭,却写得很认真。他想起自己小时候,连笔都没摸过,直到在部队里,班长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他练了半个月才写像样。现在,他的儿子才上学一天,就能写出自己的名字,他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念军真厉害,比爹小时候强多了。”谢文东把纸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以后每天都写一遍,等你写得好看了,爹给你买新铅笔。”

“真的?”念军眼睛一亮,“那我明天就写十遍!”

彩霞端着饭菜走进来,笑着说:“别光想着写字,先吃饭。今天我给你煮了鸡蛋,补补脑子。”她把一个剥好的鸡蛋递给念军,又给谢文东盛了一碗小米粥,“下午周先生托人带话,说念军在学校表现好,还帮同学捡了铅笔,先生夸他懂事。”

“是吗?”谢文东看着念军,“念军,你跟上午吵架的同学和好了?”

念军点点头,嘴里塞着鸡蛋,含糊地说:“和好了,我们还一起玩了捉迷藏。他们说,以后再也不说爹的坏话了,还说要跟我一起学认字。”

谢文东和彩霞对视一眼,都笑了。晚饭吃得很热闹,念军一直在说学校里的事,说先生教了他唱歌,说同桌的女生有个花书包,说得津津有味。谢文东和彩霞听着,偶尔插两句话,心里满是欣慰。

晚上,念军睡着了,彩霞坐在煤油灯旁缝衣服,谢文东坐在旁边,翻看着白天的账本。突然,彩霞开口说:“东子,下午我去村口洗衣裳,听见李大嫂和赵二婶她们唠嗑,说刘老三的媳妇去周先生家了,给先生送了一篮子鸡蛋,还跟先生道歉,说以前是她们不对,不该教孩子说坏话。”

谢文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没想到刘老三还真听进去了。这样也好,以后念军在学校,能安心上学了。”

“可我还是有点担心。”彩霞放下针线,看着谢文东,“刘老三他们虽然现在不闹了,可要是以后互助组再出点啥好事,他们会不会又眼红,又找念军的麻烦?”

谢文东放下账本,握住她的手:“别担心,有我在呢。不管他们怎么闹,我都不会让他们伤害到念军。再说,互助组的日子越过越好,他们看着眼红,说不定以后还会主动加入呢。”

彩霞点点头,靠在谢文东的肩上:“希望如此吧。我这辈子没啥心愿,就想让你平平安安,让念军能好好上学,将来做个有文化的人,别像我们一样,一辈子跟土疙瘩打交道。”

“会的。”谢文东轻轻拍着她的背,“念军肯定会有出息的,等他长大了,说不定还能去城里上大学,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夜深了,煤油灯的光映着两人的身影,温馨又安静。窗外的风轻轻吹着,带着早春的寒意,却吹不散屋里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念军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去学校,回来就跟谢文东和彩霞说学校里的事,有时候还会背先生教的诗,虽然背得磕磕绊绊,却很认真。村里的人也渐渐改变了对谢文东的看法,以前那些说闲话的人,见了谢文东也会主动打招呼,有的还问互助组下次分种子的时候,能不能带上他们。

这天下午,谢文东正在地里查看麦苗,周先生突然找了过来。周先生手里拿着一张纸,笑着说:“谢同志,好消息!县里要举办小学生识字比赛,每个村选一个学生参加,我想让念军去试试。”

谢文东又惊又喜:“真的?念军能行吗?他才上学没几天。”

“怎么不行?”周先生笑着说,“念军聪明,学得快,这几天认的字比别的孩子都多,还写得认真。只要再好好准备准备,肯定能拿个好名次。”

谢文东心里很高兴,他想了想,说:“那太好了!我回去跟彩霞说,让她好好帮念军准备。要是念军能拿奖,不仅他高兴,咱村也光荣。”

周先生点点头:“是啊,这不仅是念军的事,也是咱村的事。我已经跟其他老师商量好了,每天下午放学后,我给念军补补课,教他多认几个字,多背几首诗。”

谢文东感激地说:“周先生,真是太谢谢你了。念军能遇到你这么好的先生,是他的福气。”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周先生说,“念军是个好苗子,我得好好教他,不能耽误了他。”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先生才离开。谢文东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满是感激。他觉得,念军能遇到这么好的先生,能在这么好的环境里上学,都是以前那些弟兄用命换来的。他一定要让念军好好读书,不辜负那些弟兄的牺牲,不辜负周先生的期望。

晚上,谢文东把县里要举办识字比赛的事跟彩霞和念军说了。念军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谢文东的脖子说:“爹!我要去比赛!我要拿第一名!”

彩霞也很高兴,赶紧说:“那我明天就去镇上给你买新本子和新铅笔,你可得好好跟先生学,别辜负了先生和你爹的期望。”

“我知道!”念军用力点点头,“我每天都要学两个时辰,肯定能拿第一名!”

接下来的日子,念军每天放学后,都去周先生家补课,回来还跟谢文东和彩霞背诗、认生字。谢文东只要有空,就会陪着他,帮他纠正发音,彩霞则会给他煮好吃的,补补身子。互助组的人知道了,也都很支持,李二柱还说,要是念军拿了奖,他就给念军买糖吃,王满仓则说,要让念军在比赛的时候,好好给咱村争光。

转眼到了比赛的日子,谢文东特意跟互助组的人请了假,要送念军去县里。早上,彩霞给念军穿上了新做的蓝布褂子,梳了个整齐的小分头,还给他带了两个煮鸡蛋和一个白面馒头。念军背着新书包,里面装着周先生给他准备的识字卡片,兴奋得睡不着觉,天不亮就起来了。

“念军,别紧张,到了县里,就跟在学校一样,好好发挥就行。”谢文东蹲下身,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不管能不能拿奖,爹都为你骄傲。”

“我不紧张!”念军挺起小胸脯,“先生说了,我肯定能拿奖,我要给爹、娘和先生争光!”

谢文东笑了,背起念军,往村口走去。刚到村口,就看见周先生、王满仓、李大嫂和赵二婶他们都在等着。王满仓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递给谢文东:“东子,这里面是大伙凑的几块钱,你带着,要是在县里饿了,就给念军买点吃的。念军,到了县里要好好比,别给咱村丢脸!”

李大嫂也说:“念军,要是拿了奖,回来婶子给你做花衣裳!”

念军看着大伙,用力点点头:“谢谢大叔大婶!我肯定能拿奖!”

周先生拍了拍念军的头:“别骄傲,到了考场要认真看题,别慌。我已经跟县里的老师打过招呼了,他们会照顾你的。”

“谢谢先生!”念军说。

众人又叮嘱了几句,谢文东才背着念军,跟周先生一起往县里走。路上,念军趴在谢文东的背上,小声问:“爹,县里的学校是不是比咱村的大?是不是有很多学生?”

“是啊,县里的学校很大,有很多教室,还有很多学生。”谢文东说,“等你比赛完了,爹带你去县里的学校看看,让你见识见识。”

“真的?”念军眼睛一亮,“那我更要拿第一名了!”

谢文东笑了,心里却有点隐隐的担心。他不知道,念军到了县里,会不会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会不会因为县里的学生都很优秀,而失去信心?还有,这次比赛,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这些问题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上。他看着前方的路,心里暗暗祈祷,希望念军能顺利比赛,希望他能实现自己的愿望,拿个好名次。

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县里。县里的学校果然很大,门口挂着“县第一小学”的牌子,里面有很多穿着整齐的学生,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周先生带着他们找到了考场,跟监考老师打了招呼,然后对念军说:“念军,进去吧,别紧张,好好考。”

念军点点头,背着书包,走进了考场。谢文东和周先生站在考场外,心里都很紧张。谢文东不停地往考场里看,希望能看到念军的身影,却什么也看不到。

“谢同志,别担心,念军很聪明,肯定能考好。”周先生安慰他说。

“我知道,可我还是有点放心不下。”谢文东说,“这是他第一次来县里,第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比赛,我怕他不适应。”

两人站在考场外,聊了一会儿念军的学习情况,不知不觉就到了考试结束的时间。考场的门一开,学生们纷纷走了出来,念军也跟着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

“念军,考得怎么样?”谢文东赶紧迎上去,抱起他。

“爹!我都会!”念军兴奋地说,“先生教我的字我都认出来了,诗也背下来了,监考老师还夸我写得好呢!”

谢文东和周先生都笑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从县里回来的路上,念军一直在说考试的事,说县里的老师很和蔼,说同桌的学生跟他一起讨论题目,说得津津有味。谢文东听着,心里满是欣慰。他觉得,念军这次肯定能拿奖,肯定能给咱村争光。

可他不知道,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刘老三正在跟村里的几个人商量着什么。刘老三手里拿着一张纸,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对那几个人说:“你们看,这是我托人从县里拿来的,上面写着这次识字比赛的评委名单。我听说,其中一个评委是我的远房亲戚,只要咱跟他打个招呼,念军就算考得再好,也拿不了奖……”

那几个人听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纷纷说:“还是刘三叔有办法!让谢文东再出风头,这次一定要让他失望!”

刘老三把纸叠好,放进怀里,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谢文东,你不是想让你儿子拿奖吗?我偏不让你如愿!我倒要看看,你儿子拿不了奖,你还有啥脸面在村里待着!”

而此刻的谢文东,还不知道刘老三的阴谋,还在跟念军商量着,要是拿了奖,该怎么庆祝。他不知道,一场针对念军的阴谋,正在悄悄酝酿。念军能不能顺利拿到奖?刘老三的阴谋会不会得逞?念军的成长路上,还会遇到哪些意想不到的困难?

这些疑问,像一团迷雾,笼罩在谢文东的心头。他看着身边兴奋的儿子,心里暗暗发誓,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会保护好念军,让他能顺利实现自己的愿望,让他能在成长的路上,少一些坎坷,多一些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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