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贯公将这篇文章读完后,又回到开头重读了一遍,接着又是一遍。放下杂志沉思良久,最后问,“月生兄是想让用这文章做杂志的开篇之作?须知,每份刊物的首期开篇之作,基本上等同于这份刊物的立场声明。月生兄是如何定位此份刊物,哦,这份《东方商业》?”
王月生先是看了一眼在座的另外四名老营学员,然后回答郑贯公的问题,“贯公,除了杂志的名称外,其他的栏目设置、标头、封面、具体内容,都是由主编来确认。这篇文章与其说是给读者看的,不如说是给这份杂志的编辑和记者看的。要这些位看什么呢?
首先,就是《东方商业》这份周刊,嗯,每周一期,它可以刊印新闻和时事内容,但一定要与商业有关;
其次,就是有关报道可以有评论和意见,但只限于从工商业者的角度,无论华商外商、官商民商、大商小商,表达他们的诉求,反映他们的立场,而不是对官府或者列强进行任何与商业无关的法理上、道德上、政治上的评论。贯公,你不要这么看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的答案是,对于那些明显错误、或者显失偏颇的官府和列强的举措,报道的原则是八个字:在商言商,点到为止;
第三,我们不但要对有关商业的信息和数据进行汇总、分析和发布,还要尽量地用更先进的经济理念,包括洋人传过来的理念,只要它先进,进行解说。同时,要推广和培养我们中国的工商业者,用更高的站位,和更广阔的视野,去看这个世界,去看这个行业,去看他们自家的产业;
第四,这篇文章是否发表、是否在首期开篇发表,全权请总编定夺。但是,这篇文章会作为一个标准,不是因为它有多高明,而是说,杂志今后的文章,无论是时事报道,还是相关分析,对于官府和洋人的批评程度或者用词,不能高于这篇文章的力度;其报道的深度和分析的科学性,不能低于这篇文章的力度”。
说完,看向郑贯公,暗示自己讲完了。可能是里面的信息量太大,郑贯公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月生兄,咱们从后往前说吧。你说报道的深度和分析的科学性,嗯,这个科学性的词我第一次听说,但应该是理解其意思了,但不低于这篇文章的力度,这个真的很难。不说别的,比如人手之类的,就说两个事情,第一,白手起家,哪里能那么迅速地建立起自家的新闻采访团队?国内的还好说,但看月生兄将杂志命名为《东方商业》,这东方二字,若我理解不差,不是说这份杂志聚焦于这个世界的东方一隅,恐怕是立足东方、面向世界的吧?”
王月生闻言,轻轻鼓掌,道,“贯公冰雪聪明,你且说完你那第二件事,然后我一起解答”。郑贯公闻听“冰雪聪明”四字,一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无暇多想,继续道,“这第二件么,就是既然立足商业,那么大量的内部数据和信息也是非常必要的,否则,何以做出专业性的分析和建议。当然,如果咱们只是要做成一个报道商业新闻的刊物,那倒没什么”。
王月生很高兴又从他嘴里听到“咱们”二字,向旁听的四人示意了一下。几人站起,走到桌前,将那四摞文件中的其中三摞各自摊开成一扇形,请郑贯公看。居然全是外国报纸,怕不是有几十份,其中有
英国的
the times《泰晤士报》,是此时全球影响力最大的精英报纸,年订阅费高达3英镑;
the daily telegraph《每日电讯报》,是英国的中产主流报,首创\"一便士报纸\"商业模式;
the manchester Guardian《曼彻斯特卫报》,是工业革命重镇喉舌,鼓吹自由贸易主义;
the daily mail《每日邮报》,1896年由阿尔弗雷德·哈姆斯沃思创办,以通俗易懂的内容和广泛的社会报道受到欢迎;
the daily Express《每日快报》,今年刚创刊,以短小精悍、浅显易懂的文章吸引中下层读者。
法国的
Le Figaro《费加罗报》,是巴黎最古老报,1826年创刊,文学艺术权威;
Le petit Journal《小日报》,发行量破百万的通俗报,首创插图增刊;
L'Aurore《曙光报》,左派知识界阵地,曾首发左拉《我控诉!》;
Le monde《世界报》,法国最着名的报纸之一,以客观、全面的报道和中立的政治立场着称;
Le temps《时报》,自由派代表,创刊于1861年,以「理性讨论」着称,曾发表过雨果、左拉等文豪的评论,1900年发行量约12万份,是知识分子的精神阵地;
Le matin《晨报》效仿英美新闻模式,首创战地记者制度。
德国的
Vossische Zeitung《福斯新闻》,柏林百年老报,1704年创,人称\"教授报\";
berliner tageblatt《柏林日报》,自由主义旗舰,1900年日发行量23万份;
hamburger Nachrichten《汉堡新闻》,德国重要的商业报纸,以财经新闻和商业评论为主;
Frankfurter Zeitung《法兰克福报》,1856年创刊,以经济与政治分析见长,被誉为“德国《泰晤士报》”,读者群多为企业家、学者及政府官员;
Allgemeine Zeitung《总汇报》,南德知识精英报,总部慕尼黑;
K?lnische Rundschau《科隆评论报》,天主教背景的大众报纸,创刊于1876年,以「社会关怀」为特色,发行量约15万份,覆盖莱茵兰地区中下层民众;
Vorw?rts《前进报》,社会民主党机关报,马克思主义传播核心。
意大利的
corriere della Sera《晚邮报》,米兰商业巨头控制,影响政府决策;
La Stampa《新闻报》,都灵工业集团喉舌,技术革新倡导者;
Il Secolo《世纪报》,米兰大众报纸,首创小说连载栏目;
L'osservatore Romano《罗马观察报》,教廷官方报,1861年创,全球天主教风向标。
美国的
the New York times《纽约时报》,精英阶层必读,以深度调查报道立身;
the wall Street Journal《华尔街日报》,金融界圣经,道琼斯指数发布平台;
chicago tribune《芝加哥论坛报》,中西部霸主,1900年日发行量18万份;
the washington post《华盛顿邮报》,政治内幕消息源,聚焦国会动态;
New York world《纽约世界报》,普利策旗下大众报,开创\"黄色新闻\"时代。
这些报纸的报头上都被细心地贴了写有中文译名和简介的纸条,让只懂中文和日文的郑贯公很方便地了解,而且,他用内行的眼光,不用翻译,就凭报头的数字看出来,这些报纸最晚的发行日期都是七天以前。
郑贯公有些结结巴巴地问,“这些报纸多长时间可以提供一次?每次都有这些吗?”
王月生道,“每周一次,每次都有这么多品类,但这次只是每份报纸一日份的,而正式开工后,每周一次,每次一周”。没办法啊,自己总不能天天没事在前世的各个约柜仓库肉穿拿报纸吧。别说自己累了,当地的负责人也累啊,天天去仓库送报纸,还干不干别的事了。仓库那地方又只能最可靠的人掌握。要不是为了这个杂志,王月生还不肯将在美国的上次接待李鸿章时预留的约柜仓库提前投入使用呢。
郑贯公听后,呆立半晌。须知此时,在中国发行的外国人的报纸,如英国《字林西报》、法国《益世报》等,是通过订阅路透社(1851年成立)和哈瓦斯社(1835年成立,法新社前身)的电报新闻服务,实时接收欧洲、美洲的新闻。美国在华报纸(如《字林沪报》)通过美联社获取北美新闻,日本报纸则依赖共同社的东亚新闻网络。
英国、法国等殖民国家在上海、香港等地设立电报局,通过大东电报公司(连接欧亚)和太平洋电报电缆(连接美洲)接收母国新闻。1871年横跨太平洋的电报线路开通后,欧美新闻理论上可于24小时内抵达上海。实操中,电报需经母国电报局→国际中转站(如香港)→上海电报局,再由报纸编辑翻译、排版,通常比母国晚1-3天。
当电报不可用或成本过高时,报纸只能通过定期航线(如欧亚航线)获取母国报纸原件。例如,从伦敦到上海的轮船需约3周,新闻时效性较差,但可补充电报未覆盖的内容。
可电报的费用实在是太高昂了,而且传达的信息有限,根本不可能像此时此刻一样,五个西方国家的几十份报纸,这么一天的新闻量,就这样摆在了眼前。而且,因为中国那些洋人的报纸,或者跟洋人共享新闻的本地报纸,其消息来源基本都是签约的国际新闻社,内容基本雷同,哪里像此时眼前的报纸上的内容丰富多彩,五花八门,而且哪怕是同一个新闻事件,都可以同时有好多个来源去彼此验证、拾遗补缺。
郑贯公把报纸都拢了过来,像爱抚心爱的女子一样,轻轻翻动每一份报纸,哪怕是看不懂,嘴里还喃喃地说,“要有专门的翻译团”。
“好的,我来解决”。王月生可舍不得小郑用此时的懂外语的人才去做翻译这种体力活,太贵了,也太浪费人才了。后世那么多月薪3500的都懂外语,嗯,如果外包给在校大学生,可能更便宜。哦,要不用AI机翻?
“太浪费了!”
“几个意思?”
“这么多新闻,我们能用的只有一小部分,剩下的浪费了。要不,我们弄张报纸去发这些吧。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们可以不站任何立场”
“明白,无责任转发嘛”
“好词。就用这个。登在刊头边上醒目位置。嗯,报纸叫什么呢?《参考消息》好不好?”
“贯公,你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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