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锋……”谢云娘语气一转,眼中多了一丝欣赏,“他要的四成,看似最多,实则最公道。你莫要忘了,没有他的秘方,没有他这个石破天惊的构想,没有他这个能将各方势力巧妙整合的头脑,我们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这金陵城,任凭我们谢家财力再雄厚,也只能在那些地头蛇的联合绞杀下,举步维艰。”
“他不是在跟我们分钱,他是在用他的智慧,将我们谢家、将两座侯府、将长安书院,牢牢地捆绑在他的战车上!这盘棋,他才是真正的棋手。能与这样的棋手共弈一局,别说三四成利,便是六七成,我也愿意给!你呀,要学的还多着呢!”
丫鬟彻底服气了,小鸡啄米般点头:“奴婢记住了!夫人真是高瞻远瞩!”
她从未想过一桩生意,竟然能有如此多的弯弯绕绕,竟然能牵扯到如此深远的布局。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又看了看自家夫人那张美丽而睿智的脸,心中对陈锋的敬佩,也悄然滋生。
谢云娘看着窗外,心情前所未有地舒畅。多日来在金陵城处处碰壁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对车夫道:“不回府了,去玄武湖边走走。”
……
秋日的玄武湖,湖面如镜,烟波浩渺。
岸边垂柳已泛黄,随风轻摆,别有一番萧瑟之美。湖畔游人如织,或泛舟湖上,或漫步岸边,或吟诗作对,或品茗赏景,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谢云娘让马车在湖边一处僻静之地停下,只带了丫鬟,信步走向一座伸向湖面的水榭凉亭。凉亭无人,正好赏景。
她倚着朱漆栏杆,望着眼前水天一色的景象,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多日来因生意受挫而积郁的烦闷,此刻彻底一扫而空。心中反复推敲着与陈锋合作的细节,越想越觉得此局宏大精密,嘴角不由得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就在此时,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如清风拂过湖面,不带丝毫侵扰。
“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在下见姑娘在此独立良久,似有心事,又似在欣赏这湖光山色,一时忘言,不敢打扰。如今见姑娘展颜,想必是心中块垒已消,在下这才敢上前一问,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邀姑娘共赏此景?”
谢云娘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翩翩公子。
他约莫二十三四年纪,身着一袭质料极佳的月白云纹锦袍,腰束玉带,悬着一枚玲珑玉佩。他面容清俊,眉眼温和,手持一柄半开的折扇,扇面上隐约可见山水墨迹。
通身上下并无过多饰物,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雍容气度,尤其是那双眼睛,明亮温和,看人时带着恰到好处的欣赏,并无半分寻常登徒子的轻浮之态。他身后半步,跟着一个眉清目秀、举止安静的小书童。
谢云娘行走商场多年,见过的男人无数。纨绔子弟、附庸风雅的富商、心怀鬼胎的官员,她一眼便能看穿。但眼前之人,气度雍容,举止有度,言语间既有读书人的风雅,又有久居上位的从容,那份刻在骨子里的从容与贵气,绝非金银所能堆砌出来。
她略一颔首,不卑不亢地回道:“公子有礼了。妾身不过是偶经此地,贪看片刻秋景罢了,不敢劳公子挂心。”
那公子闻言,非但没有退去,反而温和一笑,向前走了两步,与她隔着三尺距离,一同望向湖面。
“姑娘过谦了。美景若无人共赏,岂非辜负这天地造化?在下观姑娘气质,不似金陵本地人士,倒有几分江南水乡的灵秀。莫非……姑娘也是自江南而来?”
谢云娘心中警惕未消,但对方的言谈举止确实令人如沐春风,难以恶语相向。她淡淡道:“公子好眼力。妾身确是从苏州而来。”
“苏州!”那公子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共同话题,“那可真是个好地方!‘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古人不曾欺我。”
“说来惭愧,在下年少时,也曾随家中长辈在苏州小住过一段时日,对那里的园林山水、吴侬软语,至今记忆犹新,甚是怀念。不知姑娘可曾去过拙政园?园中那‘远香堂’,夏日荷花盛开,最是壮观。还有留园那‘冠云峰’,瘦皱漏透,堪称湖石之冠……”
他谈起苏州风物,如数家珍,言辞雅致,见解不俗,显然并非为了搭讪而信口胡诌。
谢云娘见他谈吐不凡,心中警惕稍减,倒也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的微妙感觉。两人便隔着几步距离,就着苏州的园林、风物、美食闲谈了几句。这公子学识渊博,言语风趣,总能恰到好处地引出话题,既不显唐突,又让谈话不至于冷场。
谢云娘从最初的警惕,渐渐也放松下来。她发现与此人交谈,竟是一种享受。她也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苏州的风俗人情,谈及江南的丝绸刺绣,眼神中带着一丝骄傲。
那公子认真倾听,不时点头,偶尔提出一些精妙的见解,让她也不得不为之侧目。
约莫一炷香后,湖面吹来的风渐带凉意,才惊觉时间流逝。
临别时,那公子才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谢云娘郑重一揖:“与姑娘相谈甚欢,竟忘了时辰,也忘了自报家门,实在失礼。在下黄焱,一介商贾,祖籍长安,十一年前随家父南迁至金陵,忝为皇商,做些丝绸茶叶的买卖。不知可否有幸,得知姑娘芳名?”
“商贾?”谢云娘心中闪过一丝疑惑。眼前这黄焱,无论是谈吐、学识还是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贵气,都绝非一个普通商贾所能拥有。便是金陵商会那些会长,在他面前,也显得像个土财主。但他言辞恳切,不似作伪。
她心中念头急转,最终还是决定以礼相待,福了一礼:“原来是黄公子。妾身谢云娘。”
“谢云娘……”黄焱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与欣赏,“好名字。‘云想衣裳花想容’,好名字,与姑娘甚是相配。今日玄武湖畔,得遇姑娘,实乃幸事。望来日有缘,还能在这金陵城中,再闻姑娘清音。”
言罢,他再次拱手一揖,姿态潇洒,毫不拖泥带水,随即转身,带着那安静的小书童,沿着湖边小道悠然离去。
谢云娘立于亭中,望着那一主一仆渐行渐远的背影,湖水般的眸子里,思绪微澜。黄焱……
这个名字,她似乎从未在金陵的商界听说过。
她站在凉亭中,目光悠远地望着湖面,清风吹拂,裙裾轻扬。
金陵城,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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