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冰柩使者”艾萨克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冰蓝色瞳孔,与那颗悬浮于宏伟祭坛虚空之中的“极寒凝晶”,真正接触的刹那——
整个世界,在他那早已被偏执信念所塑造的感官之中,其呈现的方式,都发生了一场天翻地覆的、不可逆转的……改变。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伸成了无限长。
他不再去关注那个,让他蒙受了奇耻大辱、甚至不惜牺牲掉大半个“净化者”小队也要追杀的“老鼠”叶络。
他也不再去理会,自己和仅存的三名手下,在追击过程之中,所付出的那惨烈无比、甚至可以说是伤筋动骨的惨痛代价。
他的全部心神,他的整个灵魂,他的所有意志……都在那一瞬间,被一股……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去形容、无法用任何现有力量体系去衡量的、源自于更高生命层次的、伟岸到足以让他顶礼膜拜的恐怖力量,所彻底地、完全地,捕获、攥取、乃至……吞噬!
那……是什么?
艾萨克的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的、充满了敬畏的停滞。
那是一股……何等磅礴、何等纯粹、何等古老、何等……接近于“创世”本源的……能量洪流!
艾萨克的一生,都在追求和使用着冰霜的力量。
他所幸运融合的、被图鉴组织命名为“冰封王座的碎片”的核心遗蜕,其本身,就是一件在整个已知遗蜕图谱之中,都堪称是A+级别的、极为强大与稀有的顶尖冰属性核心遗蜕。这件遗蜕,赋予了他远超组织内任何同侪、甚至是远超世界上绝大多数冰系超凡者的、近乎可以被称为“冰之君主”的绝对权柄。
他为自己的力量而感到无比的自豪。他坚信,自己的冰霜,是这个世界上,最纯粹、最强大、最接近“神”的力量之一!他认为,他所释放的每一次冰冻,都是在替天行道,用绝对的秩序与纯净,去“净化”这个世界上一切污秽的、他所看不惯的存在的……“神之吐息”!
然而……
当他,在此时此刻,真正地、亲身地,感受到了那颗“极寒凝晶”,仅仅是其自然逸散出的、微不足道的一丝气息时,他才发现……
自己过往的一切认知,一切骄傲,一切引以为豪的信念……是多么的,可笑。
多么的,卑微。
多么的……不自量力。
如果说,他所掌握的、那足以顷刻间冰封一座小型城市的恐怖力量,是一座……在凡人眼中,巍峨到无法逾越的巨大冰山。
那么,此刻他所感受到的、那颗“极寒凝晶”所蕴含的,就是一片……覆盖了整个星球、冻结了时间与空间、将一切法则都归于绝对静止的……终焉极地!
两者之间,存在着的,根本就不是量级上的差距。
而是……本质上的、维度上的、无法被跨越的……巨大鸿沟!
那是一种……已经近乎于“道”的、最本源的力量!是构成这个世界所有稳定与秩序规则的……绝对基石之一!
仅仅是,感受到那股气息,艾萨克体内那枚一直桀骜不驯、高傲无比的“冰封王座的碎片”,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高频地……共鸣、颤抖!
那并非恐惧。
而是一种……
一种,漂泊了无数岁月、见惯了世间凡品的孤高游子,在某一天,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血脉谱系最源头的、传说中的、至高无上的……君王!
他发出的,是既充满了无上敬畏,又夹杂着无尽渴望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颤栗!
艾萨克的身体,因为这股过于庞大、也过于纯粹的能量洪流的冲击,而不受控制地,微微摇晃了起来。他那张本就因为力竭而苍白的脸上,猛地浮现出了一抹,病态的、不正常的潮红。
他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这里的每一丝、每一缕冰冷的空气之中,都蕴含着那种……让他那早已被力量填满的灵魂,都为之战栗、为之欢呼、为之雀跃的……甘美力量!
“就是这里……就是这里!!”
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喃喃自语,声音中充满了如痴如醉的、仿佛瘾君子终于找到了最终极毒品的癫狂意味。
“我感受到了……至高的权柄……终极的奥秘……通往……永恒的……钥匙……”
他的脚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着,不由自主地,缓缓向前迈出。
他想要……更近距离地,去朝拜。
去瞻仰。
去……触摸那神圣的、属于他的……“本源”!
然而,就在此时,就在他的心神,完全被这股代表着“极致秩序”的神圣力量所吸引,灵魂的大门,因为极度的渴望与虔诚而彻底敞开的……一瞬间——
另一种,截然不同。
却又,同样充满了……致命诱惑的力量。
从那颗“极寒凝晶”的周围,那些,即便是以叶络的超凡视力,都难以用肉眼直接察觉到的、微不可见的……虚空裂隙之中,悄然地,如同最温柔、最体贴的情人一般,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他那毫无防备的感知。
那是一股……充满了毁灭、混乱、腐朽、堕落、与……万物终结的恐怖气息!
如果说,“极寒凝晶”所代表的力量,是这个世界“存在”与“秩序”的极致,是永恒的、绝对的静止。
那么,这股新出现的力量,就是“虚无”与“混乱”的根源,是宇宙万物,最终都将要走向的、无可避免的……崩解与终点!
对于一个,心智正常的超凡者,哪怕是其中,心志最为坚定、意志最为顽强的英雄,在接触到这股力量的瞬间,也绝对会从灵魂的最深处,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被压抑的……恐惧与排斥!
就像是,生命天生就会畏惧死亡。
就像是,光明本能地就会抗拒黑暗。
之前,叶络在初次感受到这股力量时,就差点心神失守,认知崩塌,若非有莫黎的呼唤和母亲留下的光之力量守护,他恐怕早已陷入万劫不复的、彻底的疯狂之中。
但是……
艾萨克……不同。
他的心,早已在他自己所构建的那套,偏执而又扭曲的、自我催眠式的“净化”理念的、日复一日的灼烧之下,变得……不再“正常”了。
他渴望“净化”。
何为“净化”?
在他过去那狭隘、而又自大的理解之中,“净化”,就是消除一切他所定义的“污秽”。
那些,在他看来,如同蝼蚁般软弱、卑微、只会制造垃圾与混乱的普通人,是“污秽”。
那些,拥有了超凡力量,却不肯服从图鉴组织那“伟大”的、建立世界新秩序理念的、冥顽不灵的超凡者,是“污秽”。
甚至……
这个世界本身,在艾萨克看来,都充满了腐朽、堕落、无法被根除的……“污-秽”!
他渴望,用他所掌握的、那绝对的冰霜之力,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彻底地冻结、封印,最终,创造出一个……纯净的、永恒的、没有任何杂质与异响的、绝对静止的……“冰晶世界”!
这是一种,何等极端、何等疯狂的、以“毁灭”为最直接手段的、所谓的“创造”哲学!
而现在……
当这股,来自于“灾厄之源”的、充满了最纯粹的毁灭意志与终结意味的恐怖力量,如同一阵轻柔的、带着剧毒的微风,轻轻地,触碰到了他那颗,早已被疯狂所占据的灵魂时——
它,非但没有引起艾萨克的任何警惕和反感。
反而……
反而像是,一把,被锻造了千百年的、完美的钥匙,精准地、严丝合缝地,插入到了,一把,等待了它千百年的、同样完美的锁孔之中!
两者,产生了完美的、致命的、足以颠覆世界的……共鸣!
那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带着不详气息的黑色能量,仿佛……拥有着自己的、独立的、高等的智慧!
它们,像是一群最精明、最善于蛊惑人心的恶魔,在接触到艾萨克灵魂的瞬间,就洞悉了他灵魂之中,那条最巨大、最显眼、也是最致命的“缝隙”——
他那,对“净化”的、无尽的、病态的……渴望!
于是,在艾萨克的感知之中,那股……本应是充满了终极恐怖与无尽不详的灾厄气息,开始……发生了奇妙的、扭曲的、宛如神启一般的……变化!
他,“听”到了。
他听到了……从那股黑色的、虚无的能量之中,传来的……“低语”。
那“低语”,不再是之前叶络所感受到的、那种充满了痛苦、绝望、与无尽警告的“神灵哀鸣”。
而是一种……
充满了无上智慧、充满了终极诱惑、充满了神圣启示的……
“福音”!
“世界……早已腐朽……”
那声音,仿佛是宇宙的真理,直接在他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它没有丝毫的恶意,反而充满了慈悲与怜悯。
“秩序……只是更加精致的枷锁……”
“你所见的繁华……皆为建立在骸骨之上的虚妄……”
“所谓的生命……不过是一场,周而复始的、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毫无意义的轮回……”
“所谓的文明……不过是,建立在无尽污秽与肮脏欲望之上的、一座……华丽的坟墓……”
那声音,是如此的精准!如此的深刻!它仿佛,将艾萨克过往,所有那些零散的、愤怒的、不被世人理解的困惑与想法,全都解析、提炼、升华,然后,用一种,更加宏大、更加正确的方式,重新,还给了他!
并且,为他,指明了一条……“真正”的、通往 ultimate(终极)的道路。
“冰霜……并非终点……冻结,只是暂缓腐烂……无法……根除,原罪……”
“唯有……彻底的……毁灭……”
“唯有……完全的……归于……虚无……”
“将一切……存在……将时间、空间、物质、能量、法则、乃至‘概念’本身……都彻底地……抹去……”
“从那……原初的、寂静的、绝对的‘无’之中……才能……诞生出……真正的、永恒的……‘纯净’……”
“来吧……”
那声音,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充满了诱惑。
“……我之使者……我之选民……”
“拥抱我……释放我……”
“我……将赐予你,终结这一切的,至高权柄……”
“而你……”
“将成为……这个,新世界的……”
“卡密(神)!”
这些,足以让任何心智健全者,瞬间陷入万劫不复的、疯狂的蛊惑话语,对于艾萨克而言,却如同……最甜美的、最滋润的、等待了一生的……神圣毒药!
它们,精准地、完美地,注入到了他那颗早已偏执到无可救药的灵魂之中。
他那套,原本就已经足够扭曲的、自我构建的“净化”理论,在这股,来自于更高维度的、充满了灭世福音的恐怖“点化”之下,瞬间,就被推向了一个……更加极端、更加疯狂、也更加……纯粹的深渊!
他眼中的,那两团狂热之火,在这一刻,被彻底地点燃!
“轰——”的一声,熊熊燃烧!
那不再是普通的火焰,而是……以他的理智、他的人性、他过往的一切,作为燃料,所焚烧出的……黑色的、代表着绝对毁灭的……疯狂魔焰!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对“极寒凝晶”的震撼与痴迷,逐渐地,转变为一种,洞悉了宇宙终极奥秘的、大彻大悟般的……癫狂!
他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咧开……再咧开……
最终,形成了一个,无比诡异、无比扭曲、也无比……狰狞的恐怖笑容。
他,不再去看那颗,象征着“秩序”与“规则”、散发着圣洁蓝光的“极寒凝晶”。
在他眼中,那颗晶石,已经不再是“神迹”,而是……一个,阻碍着他成神的、最后的、也是最碍眼的……“牢笼”!
他缓缓地,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那些……从虚空中,不断逸散出,黑色能量的、无形的……封印裂隙。
在他的眼中,那里,不再是什么危险的、不祥的封印缺口。
而是……
通往“终极真理”的……
神圣之门!
“是……是了……原来……是这样……”
艾萨克,开始狂乱地、用一种充满了喜悦与解脱的语气,低语着。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剧烈地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啊!!!”
“净化……不是冻结……不是封印……”
“而是……彻底的……归无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疯狂的、充满了病态喜悦的笑声,在这座神圣而寂静的祭坛之上,回荡开来,刺耳,而又充满了亵渎的意味。
他身后的那三名,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净化者”,茫然地,看着他们一向冷静、高傲、如同冰山般的长官。
他们,也能够模糊地,感受到这里,那两种截然不同、却又同样磅礴到令人窒息的能量。
但是,他们,毕竟不是艾萨克。他们,无法像他那样,与那“灾厄之源”逸散出的力量,产生如此深度、如此完美的……“灵魂共鸣”。
他们,只是本能地,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深入骨髓的心悸,与,足以让灵魂都为之冻结的……巨大不安。
看着艾萨克那状若疯魔的样子,他们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警惕地,环顾着四周。
而这一切的变化,都被远处的叶络,一帧不落地,尽收眼底。
他看着艾sak的眼神,从最开始的,锁定自己,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到,被“极寒凝晶”所吸引,充满了震撼与贪婪。
再到最后……
那双,本应是冰蓝色的、纯净的眼睛里,倒映出,纯粹的、扭曲的、被那黑色毁灭能量所彻底蛊惑的……无尽疯狂。
叶络的心,一点……一点地,向着最深的、最黑暗的谷底,沉了下去。
他意识到……
一个,比单纯的、只是私仇的敌人“艾萨克”,要可怕千百倍、万百倍的……怪物。
就在他的眼前,就在这短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
诞生了。
这个,来自图鉴组织的、偏执的“冰柩使者”,已经被那,来自界外的、恐怖的“灾厄之源”,彻底地,蛊惑、腐蚀、扭曲。
变成了……
它,行走于这个世界上的……
第一个,也是最危险的……
傀儡与……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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