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按捺不住的十七军战士们，从战壕里一跃而起，
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像决堤的洪水，向着那片火光冲天的修罗场，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五连的阵地上，老排长看着身边那个曾经的新兵蛋子，如今却异常冷静的张大炮，满意地点了点头。
张大炮没有跟着第一波步兵冲下去，他是炮手，他的任务，是为步兵敲开那些最硬的“核桃”。
他扛着那门已经有些磨损的无后坐力炮，眼睛像鹰一样，在火光和硝烟中，迅速搜索着目标。
“排长，九点钟方向，那个教堂钟楼！有他们的重机枪！”张大炮的声音，沉稳而清晰。
老排长举起望远镜一看，果然，教堂的钟楼里，一挺m2重机枪正喷吐着致命的火舌，
将冲在最前面的一支尖刀排，死死地压制在一片开阔地上，不断有战士中弹倒下。
“干掉它！”老排长怒吼。
“明白！”
张大炮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将炮口对准目标，测距，瞄准，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充满了自信。
他的眼中，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兴奋，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雪夜，回到了军指挥部被围攻的那个山坡上。
从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在这片战场上，你手里的武器，就是你和战友活下去的唯一依仗。
仁慈和犹豫，只会害死更多的人。
“咚！”
一声闷响，炮弹出膛。
在所有被压制得抬不起头的战士们的注视下，那发拖着尾焰的火箭弹，像一颗精准的流星，呼啸着，一头撞进了教堂的钟楼。
“轰隆——！”
巨大的爆炸，将整个钟楼炸得四分五裂，砖石和碎木像雨点一样落下。
那挺m2重机枪，连同射手一起，瞬间消失在了烈焰之中。
“五连的！给老子冲啊！”
压制火力被拔除，尖刀排的战士们发出一声怒吼，一跃而起，继续向前冲去。
张大炮没有欢呼，他只是默默地退下滚烫的弹壳，
熟练地装填上下一发炮弹，然后对老排长说：“排长，下一个目标在哪？”
老排长看着他那张被硝烟熏黑，却异常坚毅的年轻脸庞，心中又是欣慰，又是酸楚。
战争，把一个爱傻笑的农村娃，硬生生变成了一台冷静高效的杀人机器。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汉城的街道，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每一栋建筑，每一个窗口，每一处残垣断壁，都可能成为致命的陷阱。
子弹像冰雹一样，在狭窄的街道上空交织，手榴弹的爆炸声此起彼伏，将断壁残垣炸得烟尘四起。
钱大壮的四连，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沿着一条主干道，直插市中心。
他们已经不再乘坐卡车，所有的战士都分散成战斗小组，依托着坦克的残骸和建筑物的掩体，交替掩护，稳步推进。
“狗日的，给老子炸！”钱大壮躲在一堵断墙后面，指着街角一栋三层小楼，对身边的爆破组吼道。
那栋小楼的二楼，一挺机枪像毒蛇一样喷吐着火舌，死死地封锁了整个十字路口。
好几个战士，都倒在了冲锋的路上。
“连长，交给我们！”爆破组长是个独眼龙老兵，他咧嘴一笑，
露出满口黄牙，带着两个战士，猫着腰，像狸猫一样，钻进了旁边的下水道。
几分钟后，一声沉闷的巨响从那栋小楼内部传来，整个楼体猛地一震，
滚滚的浓烟从窗口里冒了出来，机枪声戛然而止。
“冲！”
钱大壮第一个从掩体后面跳了出来，端着缴获的汤姆逊冲锋枪，怒吼着冲过了路口。
活下来的四连战士们，紧随其后，像一群下山的猛虎。
这样的战斗，在汉城的每一个角落都在上演。
援朝军战士们用鲜血和生命，一米一米地，清理着这些顽抗的据点。
他们或许没有美军那样精良的单兵装备，但他们拥有着最灵活的战术，和最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
李奇微在地下指挥部里，听着外面越来越近的枪炮声和冲锋号声，脸色铁青。
他所期望的，那种依托坚固工事，大量杀伤进攻方，将巷战拖成消耗战的局面，根本没有出现。
龙国人的进攻，太快，太猛，也太……聪明了。
他们根本不跟你打呆板的阵地战。
他们会用炮火反复轰击你的防御核心，在你以为他们要强攻的时候，他们的小股部队，
却已经通过下水道、废墟、甚至是炸开的墙壁，渗透到了你的侧后方。
往往一个坚固的火力点，正面还没承受多大压力，内部就已经响起了手榴弹的爆炸声和冲锋枪的扫射声。
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汉城内部，似乎也出了问题。
“报告！南城的第三补给仓库发生爆炸，火光冲天！”
“报告！西区的通讯枢纽被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占领，我们和城西部队的联系被切断了！”
“报告！市议会大楼……被一群暴动的码头工人占领了，他们升起了红旗！”
一条条坏消息，像一把把尖刀，不断地捅进李奇微已经千疮百孔的防御体系里。
他知道，是那个叫“老K”的幽灵，和他遍布全城的地下网络，在配合着城外的总攻，在他的身体内部，引爆了一颗又一颗的炸弹。
内外夹击，腹背受敌。
他精心准备的棋局，被对手用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掀翻了。
“将军，我们必须撤退了！”一名陆战队的上校，浑身浴血地冲进指挥部，声音嘶哑地吼道，
“再不走，我们所有人都会被包围在这里！汉江上的桥梁，还能用的，只剩下最后一座了！”
李奇微看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王老根第二军的红色箭头，已经死死地钉在了汉城南面的水原。
他知道，最后的逃生窗口，正在关闭。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灰。
“命令，所有部队，放弃抵抗，向汉江大桥方向，突围。”
这道命令，等于宣判了汉城防御体系的死刑。
坚守的意志一旦崩溃，溃败，便如雪崩一般，无可阻挡。
原本还在节节抵抗的美军，瞬间乱了套。
士兵们扔掉武器，抛弃阵地，像没头的苍蝇一样，疯狂地涌向城南，涌向那座唯一能通往生路的汉江大桥。
整个城市，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们垮了！美国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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