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谢尔曼坦克的同轴机枪开火了,子弹像一道火鞭,
狠狠地抽在五连简陋的阵地上,将两个刚刚探出头射击的战士打得血肉横飞。
所有人都被这强大的火力压制得抬不起头来。
完了。这是所有人心中的想法。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石头,动了。
他没有喊口号,也没有丝毫犹豫。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装着两捆集束手榴弹的弹药箱,
又看了一眼那辆正在耀武扬威的谢尔曼坦克,眼神瞬间变得像狼一样,冷静而狠戾。
他猫着腰,像一只灵巧的狸猫,在弹坑之间快速穿梭,捡起了那个沉甸甸的弹药箱。
“石头!你干什么!回来!”指导员发现了他,大声吼道。
石头没有回头。
他只是转过头,对着指导员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甚至有些傻气的笑容。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战场上露出这样的笑容。
然后,他抱着那个足以将他自己也炸成碎片的“大号光荣弹”,
一头扎进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弹坑里,沿着弹坑的边缘,
朝着那辆离他们最近的坦克,一点一点地爬了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在所有幸存战友的注视下,在敌人密集的弹雨中,那个瘦弱的身影,
像一片顽强的草叶,在被烈火焚烧过的土地上,执拗地向前。
子弹打在他身边的泥土里,溅起一蓬蓬的尘土。
一块弹片划破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袖,他却仿佛没有感觉,
只是死死地抱着怀里的集束手榴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越来越近的钢铁巨兽。
那辆谢尔曼坦克的驾驶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正在靠近的死神。
他正一边用机枪扫射,一边用对讲机和同伴吹嘘着。
近了,更近了!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坦克巨大的履带,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从石头藏身的弹坑边上,轰隆隆地碾过。
就是现在!
石头猛地从弹坑里一跃而起!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那捆沉重的集束手榴弹,狠狠地塞进了坦克轰鸣的履带和负重轮之间!
做完这一切,他甚至来不及卧倒,只是下意识地转身,想往回跑。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橘红色的火焰,像一朵盛开的死亡之花,猛地从坦克侧面绽放。
那辆十几吨重的谢尔曼坦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掀了一下,
左侧的履带和负重轮被整个炸断,扭曲着飞上了半空。
庞大的车身冒着滚滚黑烟,无力地歪倒在一边,彻底瘫痪了。
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将近在咫尺的石头,像一片树叶一样,
高高地抛了出去,又重重地摔在十几米外的地上。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被这惨烈而又壮观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石头——!”指导员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悲号。
美军的进攻势头,因为领头坦克的被毁,为之一滞。
“为了石头!报仇!杀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五连幸存的战士们,爆发出了一阵野兽般的怒吼!
他们从弹坑里,从废墟中,一跃而起,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向着那些还在发愣的敌人,发起了决死的反冲锋!
一个人的牺牲,点燃了所有人的血性!
后续的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了。
二军的预备队,像一把尖刀,从侧翼狠狠地插入了美军的攻击队列。
失去了坦克掩护和突击锐气的美军,在两面夹击之下,阵脚大乱,丢下上百具尸体,仓皇地退了下去。
阵地,守住了。
硝烟散去,指导员带着几个战士,发疯似的在弹坑里寻找着。
最后,他们在那个被炸毁的坦克残骸不远处,找到了石头。
他浑身是血,军装已经变成了碎片,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其中一道伤口从他的后背一直延伸到大腿,深可见骨。他面朝下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指导员颤抖着手,将他翻了过来。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牺牲了的时候,石头的眼皮,微微动了一下。
他咳出了一口血沫,胸口,奇迹般地,还有着微弱的起伏。
“活……还活着!”一个卫生员惊喜地叫了起来。
战斗结束后,王老根和李德林亲自来到了五连的阵地。
当他们听完指导员哭着讲述了石头的壮举,又看到那个被炸成一堆废铁的坦克时,一向粗豪的王老根,沉默了许久。
他走到担架旁,看着那个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深度昏迷,
脸上却还带着一丝泥土和硝烟的憨厚青年,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军长,眼圈红了。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参谋低吼道:“给这小子记特等功!用最好的药!最好的盘尼西林!
派最好的医生!他娘的,告诉他们,要是救不活他,老子枪毙他们!”
说完,他再也控制不住,转过身去,用他那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
夕阳的余晖,将这片饱经战火摧残的阵地,染上了一层悲壮的金色。
一个名叫石头的普通士兵,用他年轻的生命,为这片异国的土地,铸就了一座不朽的丰碑。
抱川前线的炮火,像是永不停歇的潮汐,一波接着一波。
白天的喧嚣被夜晚短暂的寂静取代,但这寂静比炮声更让人心悸,因为它预示着下一次更猛烈的风暴。
王老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眼球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
他不再待在那个被震得簌簌掉土的指挥部里,而是像一头焦躁的狮子,
在二军挖出的这片钢铁迷宫般的坑道里来回踱步。
他刚从野战医院回来。
担架上的石头还处在昏迷中,脸色白得像纸,但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却成了整个二军最让人心安的景象。
军里最好的外科医生,一个从上海来的老教授,亲自给他做的手术,取出了十几块弹片。
盘尼西林像不要钱一样地用,都是从汉城美国佬的仓库里“借”来的。
“军长,你回去歇会儿吧,这里有我盯着。”
参谋长李德林递过来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刚煮好的,放了缴获的咖啡粉和奶粉的热水。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奢侈品,现在却没人喝得出香甜,只有一股苦涩。
王老根接过缸子,一口气灌下去半缸,烫得直咧嘴。
“歇个屁!”他骂了一句,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坑道壁上冰冷的泥土,
“李奇微这老小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
这两天,光是砸在我们这几座山头上的炮弹,怕是比他家后院的石头都多。
他这是想干啥?想把咱们都震死在洞里,然后舒舒服服地走过来接收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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