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治十六年(1659年)十二月,云南腾冲,一支狼狈的队伍正在缓慢前行。永历帝朱由榔坐在一顶破旧的轿子上,轿帘被寒风刮得噼啪响,露出他蜡黄的脸——这位南明的末代皇帝,此刻穿着打补丁的龙袍,脚上的靴子沾满了泥,连哭泣的力气都快没了。三天前,清军攻克昆明的消息传来,他连夜带着后宫和文武百官往边境逃,一路上丢了大半随从,连传国玉玺都不知所踪。
“陛下,前面就是铁壁关了,过了关就是缅甸地界。”黔国公沐天波骑着一匹瘦马赶来禀报。这位沐家第十一代传人,世代镇守云南,此刻成了永历帝唯一的依靠。他身上的铠甲早就没了光泽,腰间的佩刀也缺了个口,可腰杆依旧挺得笔直——自从洪武年间沐英随朱元璋打天下,沐家就没出过软骨头。
永历帝掀起轿帘,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关口,突然哭了:“天波,朕不想去缅甸啊!朕是大明的天子,怎能寄人篱下?”沐天波眼圈也红了:“陛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李定国将军收复云南,咱们再回来!”可他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安慰的话——李定国的军队在磨盘山一战中损失惨重,能不能保住残部都难说。
缅甸国王莽达喇(mang darra)听说来了个“天朝皇帝”,心里打着小算盘:收留吧,怕得罪清军;不收吧,又怕以后明朝复国报复。最后琢磨出个主意:让永历帝等人解除武装,才能入境。
“什么?要朕解甲?”永历帝气得发抖。沐天波劝道:“陛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答应他们,到了阿瓦(缅甸都城)再说。”没办法,永历帝只好下令,所有护卫放下兵器,连沐天波的佩刀都被缅甸士兵收走了。那些跟着逃出来的大臣,有的当场就哭了——大明的官员,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进入缅甸后,日子更难熬了。缅甸人把他们安置在阿瓦城外的一座旧庙里,说是“行宫”,其实就是个破院子,四面漏风。永历帝和皇后住一间土房,嫔妃们挤在草棚里,连口干净水都喝不上。有个叫马吉翔的奸臣,以前在永历帝面前作威作福,现在为了讨好缅甸人,居然把宫女送给缅甸贵族当奴婢,气得永历帝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沐天波成了队伍里最忙的人。他懂缅甸话,每天要去阿瓦城给国王送礼,求他们多给点粮食;回来还要调解大臣们的争吵——有人想投降清军,有人想去找李定国,吵来吵去,什么也决定不了。有一次,缅甸官员故意刁难,让他光着脚去见国王,这在当时是极大的侮辱。沐天波咬着牙去了,回来后对心腹说:“我沐家世代忠良,今日受此奇耻大辱,都是为了陛下啊!”
消息传到云南,李定国急得满嘴起泡。他率领残部在中缅边境打游击,好几次想冲进缅甸接回永历帝,都被缅甸军队拦住了。顺治十七年(1660年)五月,李定国在猛卯(今云南瑞丽)打了场胜仗,斩杀缅甸守将,可就在准备渡河时,却接到永历帝的诏书——不是让他进兵,而是让他“切勿轻举妄动,免伤两国和气”。李定国拿着诏书,气的手都在发抖,他知道,这肯定是马吉翔那些奸臣逼皇帝写的。
这时候的永历帝,早就没了主见。马吉翔等人天天在他耳边念叨:“陛下,李将军要是打进来,缅甸人会杀了咱们的!”皇后王氏也劝他:“还是忍忍吧,等时局安稳了再说。”永历帝就这么在恐惧和懦弱中,一天天耗着,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有的病死了,有的逃跑了,有的被缅甸人抓去当奴隶了。
最惨的是那些宫女和太监。冬天来了,没有棉衣,她们就捡些破布裹身;没有粮食,就挖野菜充饥。有个叫任氏的宫女,以前是坤宁宫的掌事,受不了这种苦,上吊自杀了,临死前留下句话:“愿来世不再侍奉帝王家。”永历帝听说了,只是叹了口气,连口薄棺都买不起,最后还是沐天波找了块草席把她埋了。
缅甸国王莽达喇对这群“累赘”也越来越不耐烦。顺治十八年(1661年),莽达喇被弟弟莽白弑杀篡位,新国王更没耐心,觉得永历帝就是个烫手山芋。这时候,清军也派来了使者,对莽白说:“把朱由榔交出来,咱们就是朋友;不交,就踏平阿瓦城。”莽白犹豫了——他既怕清军,又想从永历帝身上捞点好处。
永历帝身边的大臣们,还在为“要不要向缅甸称臣”吵得不可开交。马吉翔说:“称臣就称臣,能保命就行。”沐天波气得拍桌子:“我大明立国近三百年,从未向蛮夷称臣!你们要称臣,自己去,我沐天波宁死不从!”吵到最后,也没吵出个结果,只知道缅甸人送来的粮食越来越少,守卫的士兵却越来越多,像看管犯人一样盯着他们。
有一天,永历帝站在破庙门口,望着北方,突然问身边的太监:“你说,南京的梅花是不是开了?”太监哭着说:“陛下,奴才不知道……”永历帝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块发霉的糕点——这是去年从昆明逃出来时,皇后塞给他的,他一直没舍得吃。现在糕点硬得像石头,他却一点点掰着吃,眼泪掉在上面,分不清是苦是咸。
这时候,莽白已经下定决心,要对永历帝下手了。一场名为“咒水”的宴会,正在悄悄筹备,而赴宴的人,注定再也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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