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烬陪他立在雪地里,目光落在他被风雪染白的睫毛上:“傻瓜。”
“不傻,怎么会喜欢你?”凌言侧过脸看他,眼底映着漫天风雪,却比炭火还要暖,“喜欢自己的徒弟……”
“阿言。”苏烬猛地攥紧他的手,声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涩。
凌言却轻轻挣开,指尖按在他唇上,摇摇头:“那些往事,我不想提了。”
苏烬喉间滚了滚,终是松了手,转而揽住他的肩,往风雪深处走了两步:“好,不提。那说些别的——明日我们便江南那边走。”
凌言脚步微顿,雪落在他发间,转瞬便化了。“江南……”他想起听雪崖藏书里的画,春水碧于天,画舫听雨眠,“听说那里的桃花开得盛,比听雪崖的梨花要艳。”
“嗯,艳得很。”苏烬低头看他,眼底笑意温软,“到时候带你去秦淮河畔,看画舫凌波,听吴侬软语。再去寻那家最有名的糖糕铺,你不是总念着书上说的桂花糖糕么?”
凌言被他说得心头微暖,唇角漾开浅淡的笑意,正想说些什么,却见苏烬忽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
“怎么了?”苏烬问。
凌言指尖攥紧了狐裘的系带,雪沫落在手背上,凉得让人心头发紧。他沉默片刻,终是抬眸,声音轻得像怕被风雪吹散:“你……你当真想要个子嗣?”
苏烬微怔,随即眼底漫开笑意:“嗯?阿言是不愿意?若是不喜欢,便不提了,无妨的。”
“倒不是……”凌言耳尖泛起薄红,避开他的目光望向远处的雪原,那里风雪翻涌,像未开的墨画,“只是……只是太别扭了。”
“你若不想,便不想,这有什么可别扭的。”苏烬握住他的手,往自己掌心呵了口热气,“子嗣本就是锦上添花,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求。”
凌言指尖蜷了蜷,抬头看他,眼底的羞涩混着坚定,像雪地里初绽的梅:“我……我没有不想。”
苏烬愣住了,漫天风雪仿佛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他望着凌言泛红的眼角,那点小心翼翼的坦诚,比任何情话都要动人。
“当真?”
凌言别过脸,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却还是硬声道:“好话……不说第二遍。”
苏烬低笑出声,笑声在风雪里荡开,带着说不尽的暖意。
他猛地将凌言拥入怀中,狐裘将两人裹得严实,风雪被隔绝在外,怀里只有彼此的体温与心跳。
苏烬拥着他的力道又紧了紧,狐裘领将凌言半张脸都埋进去,只露出双被雪气浸得水润的眼。
他低头,鼻尖蹭过凌言发顶,拂去那点将融未融的雪沫子,声音裹在温热的呼吸里,像浸了蜜的暖酒:“阿言……你真好。”
凌言耳尖本就红透,被他这声低叹撞得心头一跳,忙往他怀里缩了缩,指尖攥住苏烬胸前的衣襟,布料被捏出几道褶皱。“你……你别笑了。笑的我发慌。”
苏烬低低地笑,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襟传过来,像春日里檐角的风铃。他抬手,指腹轻轻蹭过凌言发烫的耳尖:“怎么就发慌了?”
他故意顿了顿,指尖滑到凌言下颌,轻轻抬了抬,漫天风雪落在两人睫毛上,苏烬眸中盛着星子般的光,语气带了点促狭的戏谑:“又不需要像凡俗女子那般……”
“不是这个!”凌言猛地打断,脸颊红得快要滴血,挣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半步,却被苏烬顺势牵住手腕往回一带,重新跌进怀里。
他攥着苏烬的衣袖,声音细若蚊蚋,“是……是男子结为道侣本就……本就少见。你还要弄个孩子,这……这不乱套了?”
“乱套什么。九尾天狐本就不是凡胎,历代皆是灵气孕育而生,哪需女子怀胎那套俗礼。”
他指尖摩挲着凌言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那里藏着凌霄阁无情道的灵脉,却因动情而流转着温润的光。
“待寻处灵气充沛的山涧,取晨露之精、月华之髓,再以你我双修的灵力温养……不过两年,便能养出个灵胎来。”
凌言愣住,抬头望他:“两年?我……我还以为要许久。”他想起自己修的无情道虽已废了,寿数终究比不得天狐,不由得小声道,“我还怕……等养出来,我怕是都入土了。”
“胡说什么。”苏烬屈指,轻轻敲了敲他的额头,“阿言如今这模样,分明还是弱冠年华。再者,你修的功法虽由无情道转来,底子却还在——凌霄阁那地方虽肮脏,神羿之嗣传下的心法确有独到之处,延年益寿本就是基本功。”
他握紧凌言的手,往风雪更深处走了两步,帐外的炭火光晕被抛在身后,只剩两人的脚印在雪地里深浅相叠。
“何况,我们在踏上时,我的灵力渡给你,你的灵脉与我相融,早已不是寻常修士能比。便是再活个几百年,也不过弹指间的事。”
凌言被他说得心头微动,望着苏烬轮廓分明的侧脸,雪落在他发间,衬得那眸子愈发温润。
“那……那便依你。”凌言抿了抿唇,终是松了口,声音里还带着点未散的羞赧。
苏烬脚步一顿,转头看他,眼底忽然漫开狂喜,却又被他强压着,只化作更深的温柔。“说起来,阿言的无情道修成有情,当真是前无古人。”
“神羿之嗣的无情道,修的是断情绝爱,是斩尽尘缘。可你偏不,”他低头,鼻尖几乎要碰到凌言的,语气里满是珍视,“你偏要在冰封的道心上,为我种出一片春天来。”
凌言被他说得心头发烫,忙别开脸,却被苏烬轻轻捏住下巴。风雪不知何时小了些,远处帐子的暖光透过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苏烬……”
“嗯?”
“雪好像停了。”
苏烬抬头望了眼天,方才漫天翻涌的雪沫子果然稀了,露出点墨蓝的夜色:“是停了。”
苏烬低头看他,眼底的笑意漫开,混着夜色里的清辉,像淬了暖的酒。他伸手替凌言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狐裘领口,指尖不经意擦过他颈侧,引得凌言微微一颤。
“回去休息?”苏烬挑眉,指腹摩挲着他耳垂,“急什么?”
他抬眼扫过四周,雪后的荒原静得能听见远处积雪从帐顶滑落的轻响,夜色如墨,却有淡白色的灵气在雪地里流转,像碎钻撒在绒毯上。
“你瞧这周遭,雪水融了灵气,经脉流转得正好,要不要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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