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课的老师在讲台上热情洋溢。
但还是无法驱逐林菌菌的睡意。
她与困意对抗,笔尖在本子上歪歪扭扭,不知道在梦里记什么笔记。
昨晚她睡得很晚,但这不怪她。
宿舍里的其他几个舍友,周末时候好像约着去哪里玩了,然后就有了聊不完的话题。
她们聊天也不注意时间,越聊越激动,一直聊到很晚。
林菌菌周末去花店兼职,没和她们一起玩。
这使得她和其他舍友之间没有共同话题。
兼职其实还挺累的,毕竟是工作。
林菌菌想睡觉让她们不要讲话,但她也不好意思让其他舍友全都将就她一个人,只能被迫听讲。
前半夜舍友聊天,后半夜有个舍友打呼噜。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昨晚几乎一夜没睡。
她倒是想好好听课,但实在困得不行了……
在意识朦胧之际,脑袋又一次低下。
“你好,这旁边有人坐吗?”
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在身侧响起。
林菌菌张开眼睛,侧头看一眼。
是他。
昨晚在花店见到的男生。
他正猫着腰站在旁边。
“没有,你坐吧。”林菌菌睡得迷迷糊糊,回答了之后,将自己的课本挪过来一些,把旁边的座位让出来。
“谢谢。”林深坐下。
林菌菌,揉揉眼睛,望眼讲台上的多媒体大屏幕。
不是,才打一会儿瞌睡怎么就那么多笔记了?
惊叹之余,她拿起笔继续记笔记。
笔记本上歪歪扭扭不知道写了什么,她自己也不清楚,一笔划掉,重新记。
笔尖沙沙作响,她奋起直追。
可惜还是晚了,老师切换了下一页。
她无奈地把笔放下,继续听讲。
心里暗暗盘算,得买个隔音耳罩才行。
如果每天都是这样打瞌睡,那干脆别学了,什么都学不到。
当她这样想的时候。
旁边传来林深的询问:“你要做笔记吗?我刚刚拍了照,你要的话我发给你。”他压着声音,用悄悄话的语气。
闻言。
林菌菌看向他。
刚才脑子不清醒,现在她才反应过来。
这个男生怎么就过来坐自己旁边了?
她同样放轻声音,问:“我记得这节公共课没有电商一班吧?你怎么来听课了?”
林深:“我今天只有一节课,刚下课路过这边,感觉老师讲得挺好的,我也感兴趣,总之没什么事就进来听听,正好看到你一个人坐在后面,这就过来了。”
“哦,这样啊。”林菌菌回过视线,不再讲话。
和自己不是熟悉的人交流,特别是异性,她会主动保持距离感。
冷淡是她的常态,同时也是她的保护色。
她重新看向讲台,突然想起什么。
在课桌下,拿出手机。
她侧头小声询问林深:“加个联系方式可以吗?我刚才笔记没做完,你说你拍了照……”
学习还是很重要的。
别看她一脸淡漠。
但其实,她开始紧张了。
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捏紧。
林深将她的动作细节看在眼里。
有些感慨。
原来小时候那个咋咋呜呜的小不点,长大后也会变成主动和男生说话就会紧张的小姑娘。
还挺可爱的。
“行,那加个微信。”林深拿出手机和她添加好友。
她的头像很朴素,就是纯白背景板。
林深给她备注——林菌菌。
接着,他把刚才拍的笔记照片发过去。
看样子女儿还是对学习很上心的。
她不是故意在后排打瞌睡,估计是昨晚没睡好吧。
都困成那样了,说不定一夜没睡。
想着这些,林深有些心疼。
就算很年轻,也要自己爱惜身体呀,菌菌。
无法说出口的关心,是来自老父亲的关怀。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备注一下。”
在林深分神的时候,林菌菌问他。
“林深。”被问到名字,他脱口而出。
听到这个名字。
林菌菌打字的手指顿住,抬起视线看他一眼。
还以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深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鼻腔有些发酸。
他装傻,故意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菌菌收回视线,打上备注。
面对她的冷淡,林深反而挺开心。
能看得出,她有很强的自我保护意识。
这种程度的自我保护意识刚刚好,和任何人都能保持距离感,但又不会过于疏远。
如果自己的女儿和谁都能很亲近,自来熟,面对异性也毫无防备之心,那他这个当父亲的才是不放心。
林深希望她是带刺的玫瑰,而不是谁都可以轻易接触的路边野花。
现在这样,就很好。
在她专心听课的时候,林深欣慰地用余光注视她。
经过适才的一番交谈。
林菌菌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老师讲课进度比较慢,她后来居上,把刚才落下的笔记全补上。
与她的全神贯注相比,林深就老是分心了。
不过本来他就不是来听公共课的。
他时不时看林菌菌一眼。
站在父亲的角度,观察这个阔别了十五年的亲生女儿。
越看越有种骄傲自豪的感觉。
自己的女儿长相就不多说了,和她妈妈一样,是个漂亮的姑娘。
她很聪明,学东西很快,看得出各方面基础都打得很牢,不难推测出,她一直以来学习成绩都很好。
她的字也写得很好看,娟秀又大气,看样子小时候没少练。
以林深对菌菌的了解,她可不像是能静下心来乖乖练字的人。
应该是鹿可可监督着她练的……
林深思绪发散,他通过眼前林菌菌身上的变化,推测他失陪的这十五年时光里,母女二人可能经历的事。
但推测终究只是推测,没有决定性的依据。
就算满是亏欠,林深也还是想听女儿亲口透露一些过往。
那段他不在身边的过往。
公共课两节连上。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随着离开,同学们也都起身结伴走出教室,一时间,教室里全是同学们说话的声音,以及突然站起身后,弹簧翻面座椅自动回弹的嘭嘭声。
说话也不用压着声音了。
林深先站起来,拿上课本,“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他侧头,很自然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可能是他问得过于自然,林菌菌都没怎么思考,自我保护的冷漠铠甲还没来得及合体,她就很乖地回答:“我要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宿舍补觉。”
“挺好。”林深这样说一句。
嘶——
林菌菌眉头微蹙,看向他。
怎么搞得像在和他报备行程一样?
要得到他的允许才能去做。
这种感觉就像在和老妈聊天,既视感很强。
林菌菌不太喜欢。
感觉被占便宜了。
她收拾好课本,见林深还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她灵机一动,问:“那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吃饭,”林深简短回答,接着便反问,“你去东区食堂还是西区食堂?”
林菌菌回答:“我去西区食堂,那里离我在的宿舍近。”
“恩,”林深点点头,表示赞许,“你思考的还挺全面,走吧。”
说完,他先转身,走在前面。
林菌菌跟上去。
没走两步,她便停住。
不对!
刚刚自己还想着也学他的语气和他说话,把便宜占回来。
结果怎么又变成了那种感觉?
像是老父亲在和女儿说话一样。
给他占便宜占麻了。
林深走了两步,发现林菌菌没跟上来,他回头,见她呆站在原地。
“愣着干什么?走啊。”
“哦,好。”
林菌菌本能跟上。
走了两步。
不对!
怎么又是这种感觉!
还有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
这很不对!
林菌菌站住,皱着好看的眉头,“你站住!”她叫停林深。
“怎么了?”林深回头看向她。
在他的注视下。
林菌菌走到他前面,严肃道:“你不准走在我前面!”
林深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炸毛了,不过还怪好玩的,像是小猫哈气一样。
林深嘴角噙着笑意,顺着她,“好。”
在他答应下来之后,林菌菌也意识到了自己态度有问题。
她也不傲娇,当场道歉,“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我只是不喜欢走路时候有个人在前面领头,对不起啊。”她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稍微解释一番。
“没事,我能理解,我跟在你后面就行。”林深面带笑意这样子对她说。
他完全不在意林菌菌刚才的语气,也不觉得冒犯。
好久没和女儿这样子聊天了,还挺怀念的。
有种微妙的幸福感。
林菌菌摆手,“倒是也不用跟在我后面啦,我们并排走就好。”
“行。”林深依旧笑眯眯地回答。
熟悉一些后,林菌菌用作自我保护的冷漠盔甲也稍微卸下了一部分。
两人并排行走,来到西区食堂。
西区食堂有两层楼,一楼主要是炸货和小吃,二楼主食比较多。
“一楼二楼?”林深问她。
“这样吧,”林菌菌还在为刚自己的不礼貌感到抱歉,她问,“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人家上课时候好心好意帮自己拍下讲义,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忙,还没好好感谢人家就算了,结果自己态度还这么不好,真的很不应该。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没控制住。
对不起人家。
林菌菌提出请客,想以此表达歉意。
面对她的请客。
林深故意开玩笑道:“那不成约会了吗?”
“呃……”
林菌菌愣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无语,不明白他是怎么能往那个方向联想的。
“只是请你吃东西,不至于像约会吧?”
“怎么感觉你说这种话有点像渣女。”
“屁!”被他污蔑,林菌菌一下子较真起来,肉眼可见的有些急了,“你刚刚帮我拍笔记照片,我是在还你人情,还有,刚才我对你态度不好,这也算是向你道歉,我怎么就是渣女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不管谁只要帮了忙,就会请人家吃东西拉近距离的女生。”
“怎么可能。”林菌菌白他一眼,“我请你吃东西那还不是因为我有问题在先,是我做得不对。”
“还有,我看起来像随便的人吗?”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林深藏着笑意,也不再逗她了,“倒也不像,你不说话的时候让人感觉还挺难接近的。”
“那说话的时候呢?”林菌菌自然询问。
“更难接近了。”
扑哧。
林菌菌笑了。
她笑起来有那么一瞬间,林深透过她仿佛看到了鹿可可。
只不过鹿可可笑得含蓄,总会用手掩嘴,而她笑得开朗活泼,正好与这个年纪相得益彰。
“在你眼里我是苦大仇深还是凶神恶煞?”林菌菌带着笑,问他。
短暂愣神之后,林深回答:“都不是,不过你肯定有不少故事。”
闻言,林菌菌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她重新问林深:“说吧,你要吃什么?我请客。”
林深也不墨迹,地点挑在食堂二楼。
熟悉的麻辣烫店铺,之前他和鹿可可来这里吃过。
没想到十五年后还在,店面装修都没什么变化。
不过店老板已经换成了年轻的小姑娘。
员工依旧是兼职的学生。
来到窗口,以为两人是情侣,店员给两人拿一个双人大盒子。
林深让其换成各自一个。
和鹿可可来吃可以共用一个盒子,和林菌菌来吃可不行。
女儿大了,该避嫌还是要避嫌。
两人各自夹菜。
林深也不客气,夹了满满一碗。
虽说林菌菌在花店打工,但林深以自己的眼力,实在没看出她有什么经济压力。
相反,不论是她的衣着,还是她不经意露出来的小手链,都能证明她物质生活不算欠缺。
还有她的言行举止。
绝对不是硬着头皮装出来的,那是物质条件满足后自然流露出来的松弛感。
林深也知道鹿可可的能力很强,他不觉得这十五年缺少了自己,鹿可可会在物质方面亏欠女儿。
麻辣烫这些钱就没必要自我感动替她省了。
总之也不值几个钱。
她愿意大大方方的请,那这顿饭也大大方方的吃。
两人隔着食堂餐桌对坐,吃着麻辣烫。
菌菌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不喜欢吃辣,要的清汤。
真就是麻辣烫,不要麻也不要辣。
干吃饭也无聊。
在吃下一颗牛肉丸后,林菌菌主动聊天,问:“你会不会觉得我脾气很怪?”
林深看她一眼,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后才开口:“还好。”
林菌菌:“还好是什么评价?”
林深:“还好就是还好,我没感觉你脾气怪。”
听到林深这么说,林菌菌淡淡一笑,继续吃东西。
她觉得林深这种性格相处起来就很舒服。
有什么就说什么,不扭捏也不造作。
敢于开玩笑,不至于开个玩笑都要反复叠甲,畏首畏尾。
但开玩笑也有度,不会触碰别人的界限,让对方难堪或者尴尬。
他整体就很自然,有种浑然天成的感觉,是由内而外的自信和从容。
从林深身上,林菌菌没感觉到他有一丝对自己的讨好。
不像有的男生一靠近就全是讨好的意味。
这些人单方面把自己认定成舔狗,然后就无意识地给对方扣上高高在上的帽子,搞得对方很难堪,在旁人眼里,任何拒绝都成了服从性测试。
最后里外不是人。
很多时候,这种讨好的感觉很下头。
不过也有一部分虚荣心很强的女生热衷于这种被簇拥环绕的感觉。
她们觉得这是一种荣耀,享受其中。
不过这与林菌菌无关,她不属于这类人。
她喜欢别人和自己平等相处。
本来就是谁都没必要讨好谁。
在正常关系里,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都要摆正态度,先平等看待自己,再去接触别人。
无论是交朋友还是谈对象,这才是一个良好的开始。
在她吃东西的时候。
林深继续聊道:“说起脾气怪,我就是一个脾气很怪的人。”
“你?”林菌菌抬眼看他,疑惑。
她都觉得林深有点过于好相处了,哪和脾气怪沾边?
“对,”林深有些刻意地聊道,“可能是和我的成长环境有关吧,我爸妈都不在了。”
他随口一提,是那样的云淡风轻。
但这种话题本身就是沉重的。
听完,林菌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她感觉林深一下子就顺眼了许多。
虽然之前就挺顺眼的。
人是群居动物,很多群居动物都有互相舔舐伤口的习惯,人也不例外。
只要有谁提起自己伤心的过往,很快就能从别人那里也听到差不多的事情。
这是互相安慰的本能。
如林深所料。
林菌菌敛着视线,缓缓说道:“你脾气不怪,我觉得你人还挺好的。”
“我……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我爸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家了,我妈妈一个人把我带大。”
“如果说成长环境真的会造成后天不可逆的心理缺陷,那我肯定会是个问题儿童。”
“你不是说我脾气不怪吗?我也没什么问题呀,你自己别多想,你性格挺好的。”
林菌菌还在安慰林深。
可是林深却已经完全沉默了。
他想打探鹿可可的消息,不得以用些心理手段引导女儿开口。
别问他为什么懂这些,那都是小时候养小狗学来的,往事不堪回首。
言归正传。
他也是现在才知道了有关鹿可可的一些消息。
这些年,鹿可可真的是独自一个人带大女儿。
一直都是独自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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