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面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惊疑、恐惧甚至厌恶的目光,但他银灰色的瞳孔毫无波澜。
刚踏入总部核心区域,一名工作人员已焦急地等在那里。
“卜队长,王队长!叶司令命令,你们立刻去第三战略分析室,高层紧急会议!”
卜离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向分析室方向。
王面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高层会议?
这么快?
而且是让他们两个刚从生死线上下来、状态都极不稳定的“当事人”直接参加?
看来塔克拉玛干那道抹平一切的金光和“尼伯龙根之门”的消息,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
推开厚重的合金门,第三战略分析室肃杀凝重的气氛扑面而来。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占据了房间中心,主位坐着叶梵,他深沉的眼底压着风暴。
左青坐在他右手边,脸色同样凝重。
而在叶梵对面,以及环形会议桌两侧靠后的位置,端坐着贺兴文为首的一众高层。
贺兴文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种刻意维持的“沉稳”,眼神却锐利如鹰隼,透着一股审视与算计。
他身后坐着几位同样面色严肃、眼神或浑浊或精明的老者,如同盘踞在权力角落的老蛤蟆,皮肤褶皱里都浸透着陈腐的官僚气息和派系倾轧的粘液。
他们自成一股气场,与叶梵、左青那边隐隐形成对峙。
邵平歌的位置空着,关在闭关的消息显然让叶梵此刻在最高决策层显得“势单力薄”。
王面和卜离的进入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那些目光在王面身上短暂停留后,便死死钉在卜离和他身后那六具纹丝不动、兜帽遮面的亡骸身上。
惊惧、嫌恶、质疑……
种种情绪在那些高层脸上毫不掩饰地闪过。
“坐。”
叶梵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指了下他和左青旁边的两个空位。
卜离无声地走到其中一个位置坐下,六具亡骸如同最忠诚的卫兵,在他身后一字排开,瞬间让会议室的压迫感飙升。
王面在卜离身边坐下,【弋鸢】刀鞘轻轻靠在椅腿旁。
会议开始。
叶梵言简意赅,由左青主述,结合卜离和王面在飞行途中提交的加密简报,快速通报了塔克拉玛干事件的经过:
古神教会残余试图利用秦岭祭坛残留物撬动“尼伯龙根之门”,假面小队意外闯入惊动“门”后存在引发大规模污染兽潮,灵媒小队及时救援,最后被一道来历不明的恐怖金光彻底抹平一切。
简报内容如同巨石投入死水,激起千层浪。但贺兴文等人脸上的震惊只维持了一瞬,立刻被一种“终于抓到把柄”的表情所取代。
“等等!”
贺兴文抬手打断左青的补充说明,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严肃,矛头直指王面,
“王队长,根据简报,假面小队此次任务原定目标仅为探查楼兰遗迹异常波动源,风险评估为‘高危’。”
“那么,在遭遇远超评估的‘尼伯龙根之门’污染兽潮时,作为队长,你为何不第一时间选择撤离,反而贸然深入核心区域,最终导致整个小队陷入绝境,甚至需要灵媒小队紧急救援?”
“这是否是严重的指挥失误,甚至……罔顾队员性命?!”
他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字字诛心。
旁边几位“老蛤蟆”立刻附和道:
“不错!假面小队虽是新锐,但如此莽撞,视最高指令为无物,简直儿戏。”
“若非卜离队长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守夜人承受不起一次特殊小队近乎团灭的损失。王队长,你必须为此负责!”
“任务简报显示,你们惊动‘门’后存在,是导致兽潮全面爆发的直接诱因。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王面银灰色的瞳孔平静地迎着贺兴文等人咄咄逼人的视线,他身体深处透支的虚弱感和识海残留的刺痛仍在,但他坐得笔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嘈杂的指责,说道:
“任务坐标点即为异常波动核心,古神教会活动痕迹明确。星痕领域展开进行标准探查时,未知生命信号被惊动,引发核心区域连锁反应。空间结构极不稳定,漩涡的空间锚点受压制,短距撤离通道建立受阻。”
“在遭遇第一波冲击后,我判断,原地固守或强行突围风险等同,唯有破坏核心能量源或找到压制方法,方有生机。决策基于当时战场信息,我承担指挥责任。”
他没有推诿,坦然承认了决策的风险和自身的责任,但每一句都点明了当时情况的极端被动和别无选择。
那份在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冷静气场,竟一时压下了部分聒噪。
“哼,好一个‘别无选择’。”
贺兴文冷笑一声,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他知道在王面的指挥逻辑上纠缠未必能占大便宜,话锋猛地一转,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咬向卜离。
“那么,卜离队长。我更有几个关键问题需要你这位新晋002特殊小队‘灵媒’的队长,当众解释清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卜离身上。
他依旧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那些针对他的、饱含恶意的质询只是耳边风。
“第一!”
贺兴文的声音拔高,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
“你声称在清理古神教会残余时发现塔克拉玛干异常,并意图关闭‘门扉’。那么,那道抹平一切的‘金光’出现时,你就在现场!以你克莱因境的感知,竟无法判断其来源分毫?是能力不足,还是……有所隐瞒?你需给出明确交代!”
“第二!”
不等卜离有任何反应,贺兴文语速更快,手指几乎要戳到卜离脸上,继续说道。
“你动用‘灵媒’禁墟,驱使……”
他嫌恶地扫了一眼卜离身后的亡骸,
“……驱使雷震小队阵亡队员的躯壳作战,此等行径,于伦理纲常何存?于牺牲英烈尊严何存?!这是否是对逝者最大的亵渎?!你如何面对守夜人的铁律与人心?!”
“更遑论,你竟公然将他们带入总部核心区域。这置总部的安全、稳定、人心于何地?”
贺兴文的指控如同连珠炮,每一个问题都直指卜离最敏感、最沉重的伤疤和禁忌。
他周围的那群“老蛤蟆”们更是群情激愤的附和道:
“亡者不得安宁,此乃大忌。卜离,你被力量迷惑了心智吗?”
“如此样貌,岂能堂而皇之登堂入室。必须严查其精神状况和禁墟稳定性。”
“那道金光来历不明,与‘灵媒’小队同时在场,卜离难逃干系!是否与古神教会有染?”
恶毒的揣测和诛心的指控如同污浊的浪潮,瞬间将卜离淹没。
会议室的空气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敌意和压力。
王面看向卜离,卜离放在膝盖上的左手,那几根苍白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细微、却异常剧烈的幅度颤抖着。
他空洞的瞳孔深处,那原本如同死水般的麻木,正被强行撕裂,翻涌起惊涛骇浪。
是痛苦?是愤怒?
是濒临失控的狂躁?
亦或是……
被彻底撕开伤口的绝望?
卜离身后,那六具如同雕塑般的亡骸,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更深沉了。
尤其是属于雷霆的那具,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卜离的方向偏转了一丁点角度。
叶梵猛地将指间转动的烟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打断了贺兴文等人愈发高涨的声讨。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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