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绕膝
青槐养老院的香樟树在四月里簌簌落着新叶,82岁的周桂英坐在树下的藤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衣襟上别着的蓝布香囊。阳光透过叶隙落在香囊上,绣着的苗银纹样泛着淡光,里面艾草与合欢花的香气混着樟叶的清苦,成了她近来最安心的味道。
“周姨,该去做体检啦。”穿靛蓝苗绣上衣的阿依提着竹篮走来,篮沿搭着的白毛巾上绣着“苗医义诊”四个字,里面整齐码着牛皮纸药包、脉枕和小巧的铜制量杯。周桂英扶着藤椅扶手慢慢起身,香囊蹭过竹篮边缘,阿依眼尖,伸手帮她把歪了的香囊扶正:“这香囊用了快二十天,今晚我给您换批新的,加了点夜交藤,助眠效果更好。”
周桂英笑着点头,跟着阿依往医务室走。走廊里遇见79岁的陈建国,他手里攥着个搪瓷缸,缸壁上还沾着淡褐色的茶渍。“阿依大夫,我这药茶喝完了,再给我拿一包呗。”陈建国嗓门洪亮,引得路过的护工都笑,“您别急,先去体检,药茶在医务室等着您呢。”阿依边说边指了指医务室的方向,陈建国这才脚步轻快地往前赶。
三个月前苗医团队刚来的时候,陈建国可不是这样的态度。那时他刚因高血压住院回来,儿女给他带了苗医配的药茶,他瞅着那袋里的丹参、葛根,嘴一撇就倒进了花盆:“西药都控制不住的血压,几根草叶子能管用?”直到一周后,他晨起头晕的毛病少了,去医务室量血压,高压竟比之前稳定了十多个数值,才红着脸找阿依要了第二包。
医务室里,老苗医石松正给85岁的刘兰英搭脉。石松今年62岁,手上布满老茧,指腹却格外灵敏,搭在刘兰英手腕上时,力道轻得像羽毛。“刘姨,最近晚上起夜还频繁吗?”石松一边问,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上次给您加的桑螵蛸,您说喝着有点涩,这次我让药房少放了点,加了颗桂圆调味。”
刘兰英点点头,声音有些含糊:“起夜少了,就是手还是麻,拿筷子都费劲。”她说着抬起右手,那只手因为中风有些僵硬,手指蜷曲着没法完全伸直。石松放下笔,轻轻握住她的手,从指尖开始慢慢往上推拿,指腹按压着她手腕处的穴位:“咱们今天体检完,还是老规矩,我给您做二十分钟推拿,再教您个新的手指操,您跟着练,慢慢就灵活了。”
医务室的桌子上,摆着一沓彩色的卡片,红色卡片上写着“心血管护理”,蓝色卡片标注“糖尿病调理”,黄色卡片则是“睡眠改善”——这是苗医团队为老人们做的健康档案。每个老人的卡片上,不仅记着病史和用药,还有阿依随手画的小标记:周桂英的卡片旁画着个香囊,陈建国的旁边写着“爱喝浓茶,需提醒少放”,刘兰英的卡片背面,还贴着一张手指操的步骤图。
“陈叔,您坐。”阿依接过陈建国的病历本,翻开卡片一看,笑着说,“您这血压连续两周都正常,今天药茶里我少放了点葛根,加了两颗山楂,您不是说最近胃口不好嘛,山楂能健脾开胃。”陈建国听了,赶紧点头:“行,听你的。上次你说我不能喝太浓的茶,我现在都只泡半杯,你看我这缸子,干净着呢。”
上午十点,活动室里热闹起来。石松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中间,面前摆着个竹编的小筐,里面放着艾草、薄荷和晒干的合欢花。“今天咱们养生课堂,教大家做香囊。”石松拿起一束艾草,“这艾草是咱们养老院后面的空地上种的,上周我和阿依一起采的,晒干了用,比买的还新鲜。”
老人们围坐过来,有的手里拿着阿依提前剪好的布片,有的戴着老花镜,凑在一起研究怎么穿针。周桂英拿起一块淡绿色的布,刚要穿针,就听见旁边的王奶奶叹了口气:“我这眼睛不行了,线都穿不进去。”周桂英抬头一看,王奶奶正拿着针线发愁,她赶紧放下手里的布:“我帮你穿,我眼神还行。”
阿依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做好的香囊:“大家别急,先看我怎么做。把艾草和合欢花按二比一的比例混在一起,装布的时候别装太满,不然会鼓起来,不好看。”她说着,拿起针慢慢缝,针脚细密又整齐,“缝的时候可以留个小口,以后想换草药了,还能打开换。”
陈建国拿着布片,笨手笨脚地往里面装草药,一不小心撒了一地。阿依赶紧蹲下来帮他捡:“陈叔,您慢点,装少点没关系,主要是自己做的,闻着舒心。”陈建国不好意思地笑了:“我这手粗,以前在厂里干活,拿惯了扳手,拿针线还是头一回。”旁边的老人们听了,都忍不住笑起来,活动室里满是笑声和淡淡的药香。
刘兰英坐在角落,手里拿着布片,却没动手。阿依走过去一看,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刘姨,您怎么不做呀?”阿依轻声问。刘兰英叹了口气:“我这手不行,缝不了针,做了也是浪费布。”阿依听了,赶紧拿起一块布,放在刘兰英的腿上:“我帮您装草药,您用左手拿着,我教您怎么缝。您看,就像这样,慢慢扎,不着急。”
刘兰英试着用左手拿起针,阿依在旁边扶着她的手,一针一针慢慢缝。虽然针脚歪歪扭扭,可当一个小小的香囊在手里成型时,刘兰英的眼睛亮了:“我也会做香囊啦!”她举起香囊,兴奋地给旁边的周桂英看,周桂英笑着点头:“做得好,比我第一次做的还强。”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里也飘着药香。护工们推着小车,给老人们分发熬好的草药粥。“这是石大夫特意熬的,里面加了山药和莲子,健脾养胃的。”护工一边分粥,一边说,“糖尿病的叔叔阿姨别担心,这粥里没放糖,用的是木糖醇。”
陈建国端着粥,吹了吹慢慢喝了一口:“这粥好喝,比家里熬的还香。”他旁边的周桂英,正小口喝着粥,手里还拿着早上做的香囊,时不时闻一下。阿依走过来,看了看周桂英的碗:“周姨,您慢喝,不够再添。下午我再给您换香囊里的草药,您要是觉得味道淡了,就告诉我。”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阿依推着轮椅,带着刘兰英在院子里散步。刘兰英手里拿着香囊,另一只手被阿依握着,慢慢活动着手腕。“刘姨,咱们再练一遍上午教的手指操。”阿依停下脚步,“来,拇指碰食指,碰三下,再碰中指……”刘兰英跟着做,虽然动作还很僵硬,但比之前灵活了不少。
“您看,您做得多好。”阿依笑着说,“等您手再灵活点,咱们就教您编竹篮,石大夫说,编竹篮能锻炼手指,还能打发时间。”刘兰英听了,眼里满是期待:“真的吗?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就喜欢编东西,要是能再编竹篮,就太好了。”
傍晚的时候,养老院的院子里飘起了饭菜香。老人们坐在树下,有的聊着天,有的手里拿着香囊,时不时闻一下。周桂英看着远处的夕阳,心里满是温暖。她想起三个月前刚住进来的时候,总觉得孤独,晚上也睡不着,可现在,有阿依和石大夫的照顾,有一起做香囊、练手指操的老伙伴,日子过得充实又舒心。
“周姨,您看,这是给您新换的香囊。”阿依拿着一个新做好的香囊走过来,里面除了艾草和合欢花,还加了点薰衣草,“这个味道更温和,您晚上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睡得会更香。”周桂英接过香囊,贴在脸上,淡淡的药香萦绕在鼻尖,她笑着说:“阿依,谢谢你,你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阿依听了,眼睛有点红:“周姨,您别这么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以后我们会经常来,教大家做更多的养生小物件,让大家在养老院里,都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
夕阳西下,香樟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老人们坐在树下,手里拿着香囊,聊着天,活动室的窗户里,还能看见石松在整理明天体检要用的东西。药香混着饭菜香,飘满了整个养老院,像一层温暖的纱,裹着每一位老人的晚年时光。
第二天一早,阿依又提着竹篮来了。刚走到香樟树下,就看见周桂英、陈建国和刘兰英已经在等她了。周桂英手里拿着一个自己做的香囊,递给阿依:“阿依,这个给你,我昨天晚上做的,里面加了点薄荷,夏天快到了,闻着凉快。”阿依接过香囊,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小小的香囊里,装着的不仅是草药,还有老人们满满的心意。
石松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图纸:“今天咱们体检完,就开始在后面的空地上种薄荷和金银花,等夏天到了,咱们就能用自己种的草药熬茶、做香囊了。”老人们听了,都高兴地鼓掌,院子里的笑声,伴着清晨的阳光,飘得很远很远。
日子一天天过去,青槐养老院的药香越来越浓。老人们的身体越来越好,周桂英的睡眠好了,陈建国的血压稳定了,刘兰英的手也越来越灵活,甚至能自己编简单的竹篮了。苗医团队的到来,不仅给老人们带来了健康,更带来了温暖和陪伴。
那天晚上,周桂英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香囊,闻着淡淡的药香,很快就睡着了。梦里,她看见自己和阿依、石大夫,还有养老院的老伙伴们,一起在院子里采艾草、做香囊,阳光正好,笑声不断,药香绕着每个人的身边,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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