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萧清顾早早的便下床洗漱梳妆，绝望的迎接百里蒲。
现已是四月，再过两日便是清明。百里蒲并未给萧清顾准备祭祖的喘息时间，大清早的便来了。
“微臣拜见公主殿下。”
萧清顾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穿着一身简朴的衣裳，弯腰给百里蒲回礼。
“先生不必多礼，能得先生教诲，是清顾之幸。”
百里蒲是奉着圣旨来的，萧清顾暗暗放低姿态叫一声先生也不为过，更何况她儿时的确受过百里蒲的教诲。
只不过没多久，她便逃学了。
但现在，萧清顾是半点也逃不得了。
百里蒲坦然的受了这一声尊称，身后的侍从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他们怀里抱的书比人头还高。
萧清顾：“......”随便抽出来一本都厚得跟块石砖一样，想干什么啊，先生就这么看不得她封王吗？
萧清顾请百里蒲上座喝茶，两个人等了片刻，终于有一个侍从流着汗过来禀报。
“殿下，大人，一百六十三本书已全部安置于殿下的书房内。”
“......？”萧清顾手里的糕点都掉地上了。
这哪里是考核，分明就是要弄死她！
百里蒲笑呵呵的让人退下去。
萧清顾壮着胆子问：“先生，我们......从何处开始学？”
承明帝当时看出了尚榆晚他们要的结果，并未使绊子，而是顺水推舟，给萧清顾这个小姑娘留了余地，圣旨上并未斩钉截铁的直接让百里蒲给萧清顾抛出三道考核，而是由百里蒲给萧清顾当一段时日的先生，教完过后在及笄礼到来之前给出三个考核，形式不限，路数不限。
若萧清顾在及笄礼之前没有给百里蒲三个满意的答复，封王之事便就此作罢。若是成了，百里蒲纵使再多抗拒，也无法阻拦萧清顾封王参政。
“过两日便是清明祭祖的日子，微臣也不为难公主殿下。”百里蒲难得笑得慈眉善目，“祭祖事宜不需公主殿下操心，就请殿下这两日在府中好生看书。”
萧清顾心里不断打鼓，她断定百里蒲后边肯定没有好话。
“等祭祖之事一过，微臣便要来抽查公主殿下的功课了。”
萧清顾：“......”
他的意思是，让她在两天以内看完所有的书，然后等清明一过，他上门随机抽查？！
一百六十三本？！和石砖一样厚的书？！
还不如直接砸死她。
百里蒲交代完之后，便笑呵呵的离开了。
萧清顾同手同脚的去书房，打开门一看。只见书房里那些刚搬来的书堆成了一座小山，这样的场景映入萧清顾的眼帘，下一秒就昏倒到地上，侍女们七手八脚的去扶她。
《商军书》、《韩非子》、《国语》、《战国策》、《文选》、《四书章句注集》、《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大虞律》、《武经总要》......满满的一堆，这其中还有好几本注疏。
萧清顾被侍女扶起来，摇摇晃晃的站着。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子，又看了一眼，立马背过身去。
“去叫后厨多做些早膳，本公主要多吃点！”
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看！
一炷香过后，萧清顾吃饱了。她回到书房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拿书盖着头，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侍女们见此也不敢多劝阻，毕竟她们刚来，还摸不清萧清顾的脾性。
被派来混入公主府的那几个女楼客面面相觑：“......”
公主这是在梦里和周公看书吗？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浅的脚步声传入耳中，还趴着睡的萧清顾毫无反应。
尚榆晚看她这幅模样，笑了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轻手拿过十二手里的食盒，把盖子打开，烤鸭的香味瞬间钻入了萧清顾的鼻子里。
萧清顾的眼睛还闭着呢，鼻尖就抖动了两下，她顺着香味寻过去，嘴唇碰到了瓷盘边。
双眼一睁，满目烤鸭。
“嗯？”
萧清顾察觉不对，抬眼一看，尚榆晚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嫂......尚榆晚？你怎么来了？”
萧清顾先是有些刚睡醒的茫然，随后便一脸惊喜，仿佛看到了救兵，伸手挥退侍女。
等人都退干净之后，尚榆晚把书放至一边，把烤鸭推到萧清顾那边。十二从食盒里取出剩下的东西放到书案上，随即便提着空食盒站在尚榆晚身后。
“我当然要来，不然等清明一过，你拿什么交差？”
萧清顾往嘴里塞了两块鸭肉，嘿嘿笑了两声。
“以（你）最好啦。”
面对萧清顾的讨好撒娇，尚榆晚的笑脸终于变了味道。
“所以你吃完了早膳之后就从早上睡到了正午，是吗？”
萧清顾：“......”
咦？
嫂嫂不是来帮她的吗？这股杀气是怎么回事？
萧清顾心虚的扭过头去，不和尚榆晚对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尚榆晚扯了扯嘴角，“行了，吃完了就去看书，看不懂的问我。我这两日都歇你这儿，没问题吧？”
萧清顾精神一振，转过头来连连点头。
“可以可以！”
尚榆晚在那些人眼里是祈王萧清序的人，现在大摇大摆的入了公主府，背后必定跟着不少尾巴，就是要看她们要搞出什么名堂。
若是遮遮掩掩反而更引人注目，不如光明正大的暂住下来。要是有人来问，就说是祈王的意思便成了。百里蒲万一出来阻拦，直接把送礼人的名单拉出去溜一遍，他的注意力自然会移到别处去。
尚榆晚打趣她：“你就不怕日后得不到他们的支持？”
那些人的官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要是把人惹急了，那和给自己日后要走的道路埋下阻碍有什么区别？
萧清顾歪了歪头，“私下送礼本就是贿赂讨好，绝非官员应行之事。我没把他们的名字全部报给父皇已经是宽容了。”
要是直接上报，承明帝不把人拉出来搜刮个遍是不会放人的。
尚榆晚道：“也不一定，有些也许是为了不惹怒你呢。”
萧清顾愣了愣，“不惹怒我？”
尚榆晚看着她没说话，萧清顾自己反应过来了。
她多年未曾回京，如今的声望甚至高过了当朝太子。那些小官都不知道她的秉性，只觉她野心勃勃肆意张扬，偏偏又有圣上偏袒维护。
哪怕公主封王参政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们观察承明帝的态度，不免会想到，若是日后是公主登上了那个位子......
当官的没有几个不是花花肠子，更何况是居于人下的官员，个个都是会看眼色观形势的。就算日后没有从龙之功，他们也想求一个安稳的仕途。
萧清顾沉思片刻，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因为准备的时间不多，等萧清顾用完午膳过后，尚榆晚便带着她一起看书。十二也来了兴致，抱着一本《武经总要》，窝在角落里看得入迷。
不出她们所料，百里蒲在家中得知尚榆晚去了公主府的消息，当即心生怒气，却又马上被袁玑拿来的送礼人名单转移了视线。
罢了罢了，反正都是两三个小姑娘凑在一起，怎么可能在两天内将那些书全部融会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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